第13章 第十三章
乐正义这边已经没什么好和兄长说的了，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回到了他们的家，可是……
薛琴无所不在。
最痛苦的是，在这么小的村里，乐正义无论走到哪里，脑里浮现的都是薛琴带着年幼的他的记忆，触目惊心。
本意是想逃避，可现实却是逃无可逃。悲伤和痛苦如影随形，直到乐正义踏入家门，这种感觉更加折磨他。
“你回来了？”不远处的饭桌旁，坐着乐正阳，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下看不清真容，看着这样的他，乐正义心头无端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会骗我吗？
尽管这个念头一瞬即逝，但却真实地在乐正义脑中发芽，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乐正阳是鬼怎么办？
这个可怕的念头几乎让他无法再往前一步，他看向自己的哥哥，第一次有了惧怕的情感。
“怎么了？”乐正阳看他这样，不由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那张脸才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乐正义的面前：无法遮掩的疲惫，脆弱，发红的眼眶，红晕的眼尾——好像都在告诉他，难过的不止他一个。
“我……”错过了乐正阳想要扶住他的手，乐正义低下头，半晌：“哥，你有没有说谎？”
乐正阳手停在了半空中，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僵硬，他很快收回了手，“……你怀疑我？”
“没有……我只是……”
“……”乐正阳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连你居然都怀疑我。”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可真是有够失败的。”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妈会选择…？”乐正义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墙壁上，“为什么啊！！！”
乐正阳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满是血丝，“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回答你。”
“你知道？？？”
“没错。”乐正阳低下头，“昨天和你聊完之后，妈找我说了一些话。”他又走回一开始坐的地方，“妈说……她是鬼。”
“……”
乐正阳又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妈说，如果有一天要杀了我们两个的话，不如她去死。”
“………”
长时间的沉默让乐正阳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那个一向高傲叛逆的少年此时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闷声哭泣着。
啊，真可怜啊。
在乐正义看不到的地方，乐正阳这样感慨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恶劣，尽管没有动手，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地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乐正义呢？
还是说，母亲最爱的孩子果然是乐正义吧。一瞬间，乐正阳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那么难受，却感觉像是很痛的伤口上趴了一只蚂蚁的微妙感，大概是嫉妒。
从小到大，乐正阳都必须做到最好，尽管薛琴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可是每当看见薛琴对别人说起他时的笑容，乐正阳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到更好。
但是乐正义不一样。
在乐正阳拿着满分卷子也没办法让被请家长的薛琴露出笑容的时候他就明白，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他无法解释自己对于弟弟的微妙情感，大概是爱恨纠缠外加一点嫉妒吧。可如果让乐正阳在母亲和弟弟间做抉择，他应该会选母亲。
也许母亲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对他说，“希望你照顾好小义。”这样的话吧。
“别哭了，妈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啪”一声，乐正阳收回了手，他打了乐正义一巴掌。“现在清醒了？你如果想死我不拦你，可你别忘了，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妈怎么会死？”
他蹲了下来，声音又柔和了点：“妈是鬼，如果不是我们她大可以杀了所有人之后活下来，正因为不想对我们动手她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别辜负她的心意。”
“……为了……我们？对……如果不是我们……”
“别胡思乱想，现在还有两只鬼，只要找出来就行了。”
乐正义浑浑噩噩的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对……还有两只。”逐渐他眼神恢复了清明，“哥，对不起……我居然怀疑你……”
“你居然怀疑我了，也是一个进步。”乐正阳摇了摇头，“剩下两只鬼。你觉得会是谁？”
“说起来，我觉得冯子玉不太对。”乐正义皱眉，“她……很奇怪。”
“那我再问一句，你觉得楚乔河是真正的幸运儿吗？”
“啊！楚雄鹰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呀？”
乐正阳摇了摇头，“那我问你，如果他说我是鬼，你会相信吗？”
乐正义愣住了，“可他说我是好人？？”一瞬间他居然有些犹豫，回答也不像是之前那样斩钉截铁，“我……我当然相信你啊。”
他这些反应乐正阳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戳穿，只是冷静地在心里评估：看来之前并没有完全打消乐正义心中的疑惑，那么，还要再加点猛料。
至少，目前的局势他必须把乐正义这一票牢牢抓到手心。
“当然，我也没法证明我是好人，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也怀疑我。”乐正阳看着乐正义，“但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妈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也是鬼……妈大可以和我一起杀了你，不是吗？”
“……”乐正义听到这话，才松开的拳头又握紧，可他没有办法反驳。他想，如果出现了这种选项，母亲大概会纠结一下选择哥哥才是，毕竟哥哥可是母亲的骄傲。
“如果不是和我们两个不在一起，那你说妈为什么这样选择？”
拳头握紧又松开，“你说得对。”乐正义低下了头，乐正阳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在乐正义的理解：三个人都是好人薛琴她完全不用这样，哥哥是鬼她也可以找自己，亦或是她和哥哥都是鬼也可以最后再解决他，完全没必要在第二天就做出这样的选择才对。
“我懂了。”乐正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我大概心里有了一些人选，你觉得，冯叔叔怎么样？”此时，乐正阳居然与隔壁的冯子玉不谋而合，他心里找到的下个替死鬼就是冯乐福。
“冯叔？”乐正义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好像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算了，你就当我多想，我总觉得妈死后……他有些怪。也可能是我小题大做了。”乐正阳摇摇头，“对于冯子玉，我也觉得她有时候表现得有些刻意。”
两个人又探讨了好久也没个结果，得出的结论还是看今晚死的谁再看结果。
走回房间，乐正义只觉得疲惫不堪。足以把人压垮的疲惫笼在心头，即使身体因为久久没有进食而变得饥饿乏力，他也懒得去吃东西。
夜幕降临，空洞感却挥之不去肆意地啃食着疲惫的身躯，乐正义本来以为今晚无眠，可当月光洒入房间的时候他已经进入梦乡。
第二天，他被饥饿唤醒，睁开眼后又觉得有些失望，看来昨天鬼选中的，并不是自己。
慢慢拖着这副驱壳走出房间，乐正义闻见了食物的香气，尽管知道这不可能他还是抑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快步跑向了厨房。
做饭的并不是薛琴，而是乐正阳。他笨手笨脚地煮着牛奶，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向乐正义，“醒了？”
乐正义只觉得喉咙一痒，低下头走过去，“我来吧。”说着接过了乐正阳使用的还不熟练的汤勺。
一顿还说得过去的早餐吃完后，敲门声姗姗来迟，乐正义打开门发现是那个一直跟在乐正阳屁股后面的小跟班，也是年纪最小的——衣宝马。
他哭着说，“一哥，阳哥，我、我爸没了！”
死的是衣来成，兄弟俩赶到的时候，衣来成家已经站满了人。即使隔得大老远，乐正义还是能听见秦娥梦的哭声，“天杀的，死鬼你怎么就走了啊！！！！就丢下我们娘俩，我们可怎么办啊！”
一看乐正阳来，众人自发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虽说他年纪不大但现在俨然已经成了村里的顶梁柱了。
秦娥梦可不管这些，一个劲地干嚎，听得乐正义都替她嗓子疼。
“秦大婶，你能说说昨天睡觉前衣叔见了谁发生了什么吗？”
听见乐正阳这么问，秦娥梦倒是不再干嚎了，她摸了摸眼泪，“这死鬼天天也不愿在家里待，往外跑说是找找有什么别的法子，我也见不到个人影。”
说着说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狰狞，“他喜欢姓薛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还搁哪里伤心，呵，现在好了，去地府做对鸳鸯，我呸！”
“你别胡说！”一听到这话乐正义火又冒上来，不由地往前冲了一步。
“怎么？你还想打我？行呀！今天干脆把我打死了！哎呀，真想不到呀，死东西才死，就有人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
被秦娥梦噎得也不好回嘴，乐正义只能暗自生气，他没办法搭秦娥梦的话只能转头看向还活着的“幸运儿”——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楚乔河。
“我们还活着的幸运儿，你昨天验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