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们是天长地久的上一句
恶土的天气很多变，风沙吹了整整两天，总算是停了。
沙尘过后天空还是昏的，不过能晒着太阳，不像城里那么重的阴暗湿气，昏黄空气的上层很亮。
受过重伤、没有食物和水、纯靠着意志撑过两天的新晋雇佣兵搭档运气不错，刚出洞穴走上公路就遇到了过路的车。
车主不太好相与，还是个有案底的。
虽然没有武器，不过靠着e的黑客技能物理交涉，车主在死前十分善良地将包括车子在内的所有遗产送给了这对搭档。
车子是辆六年前生产的吉普车，马力十足，外形和装饰粗犷得一看就是适合在废土开的车。
维尔坐在驾驶座上摆弄新车的内饰，e翻出了后备箱的垃圾箱子，坐在副驾驶拆包装。
“e，找点儿能吃的。”
“闭嘴，我正在找。”e不紧不慢的用经常在公司翻文件的手翻垃圾，忽然转眼又瞄到了后视镜。
后面又有一辆车出现了。
她皱着眉头往后面望。
还好，大货箱、大货轮，不是鬃狗，是辆喷涂了黑狗涂鸦的货运车。
恶土人的审美怪可爱的。
“怎么了？”维尔随口问。
e缩回车厢内，继续拆垃圾，“没什么，有辆货运车，不是鬓狗，小心点就行。”
“货运车？”
维尔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那涂鸦后忽然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又爆了一句粗口，“操他妈的，是干人/贩子的帮派分子！”
他将车子猛的加速。
“人/贩子？”
“对…专门在恶土抓没身份的野狗进城去批量贩卖，大的小的都抓，去了就没有回来的！”维尔骂骂咧咧，“狗日的，老子是想进城，但也不至于被卖进去当劳工和生物材料！”
“你不也是干人/贩子的？”e神色莫名。
“老子他妈第一回干这事儿就黄了！我也是个没身份的野狗，不过有人罩着才没成为被卖的一员，怎么会干这种没良心的事儿！”
“和后面那种拿大货车装人的不一样，他们随便乱抓，我只是接货送货给买家，之前不知道那他妈是个人，后备箱里的那个刚来就跟老子哭，说他不想被卖去当生物材料，不想被卖去挖矿，哭得老子烦的很，我这才打算把他往无人区送，到时候就跟中间人说被鬃狗劫了，顶多损点儿名声和钱，总比当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好。”
维尔唏嘘，“我还说着他运气好遇到老子呢，结果真遇着了鬃狗，还是死了。”
多余的善心……
终结城很少见着维尔这种人。
e冷漠，“假好心，都是去干活的，哪怕是挖矿，努努力挖个七八年，还有机会得到正经身份。”
“不过是上面对你们的洗脑，说着努力工作，未来就在手中，其实去挖矿的野狗多数没干够半年就过劳病死了，或者人格余薪都下降了变成鬼佬，要不怎么需求量这么大？这也能叫好去向？”维尔冷笑一声，“公司有钱佬就没几个好东西。”
“……我清楚，但这也算好的了，至少比其他的好，总归有点希望吊着就算好的，活得通透点，还能有口饭吃。
垃圾堆还和黑曼巴区一样核辐射呢，多几只手多几只腿都是常见事，我还见过多长几个脑袋的呢……还容易得罪晶病……”
维尔长叹，“这年头都不容易。”
“以后接这种活儿都警惕着点，任务失败多了名声可不好，以后混饭吃都混不着。”
“在恶土哪有挑活儿干的雇佣兵，那我早就饿死了。”维尔将车子继续加速。
车子内一阵沉默，只有车子不断加速的引擎声。
“以后别干了，进城以后……”e顿了顿道，“以后接什么我来看。”
“好，你有见识，听你的。”维尔拐弯甩掉后面的货车，终于笑了。
“行了，吃点儿东西。”e找出一袋没被人吃完的卷饼递给维尔，又从这一堆方便食品垃圾口袋里翻出来一瓶仙人掌汁。
“里面有酒吗？”维尔把头凑了过来，灰白褪色的发旋儿软踏踏的，他皱眉有些委屈巴巴地伸手刨开上面的零食口袋，“我就想喝酒，离了这么久了，想得紧。”
“喝个屁。”e打掉维尔的爪子，用冰凉手背贴了贴他发烫的额头，警告道，“开车怎么能喝酒？而且你他妈的伤口感染发炎了，现在还在发烧，你要是喝了酒就换我来开。”
“我学的就是酒驾……正经人谁开车他妈的不喝酒？”
维尔嚅嗫，随即又理直气壮，“艹！反正这车我刚拿到手！我今晚就跟它睡一起！”
“闭嘴。”e眉头跳了跳，满是戾气，“你他妈的又犯什么毛病？”
“……”维尔低着头小声说，“他骂咱们，都特么死都死了还骂人……”
“哈？”
“就是刚刚的那个……这辆车的车主……”
明明长得一脸匪气凶相，现在突然这样有点儿……
e半眯眼睛，看见维尔现在这矫情样儿就来气，抓住维尔的头发强行让他抬起头，“这不是很常见吗？总不可能你以前没被骂过？你他妈多少岁了宝贝儿？自己不也嘴里不干净吗？”
“他骂你……他说咱俩婊/子配狗……”维尔推掉e抓他头发的手，神情低落，“我不喜欢他那么说你……而且前两天我才说了要罩着你的……”
懂了，自尊心在作怪。
e忍不住笑着拍了拍维尔的脸，“有话叫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不是他死前给我们加的buff吗？
也就是说，咱们还挺般配。”
维尔吞吞吐吐地辩解，“可是……我就是不喜欢……”
“那你就当全部他妈的都在骂你。”e拧开仙人掌汁递过去，调傥道，“或者如果想要这个buff，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当惯了狗，这次也不打算换，所以另一个你不想听见的是在骂你。”
维尔气得涨红了脸，“e！”
今日辱维√
e脸上的伤已经长好了，脸上的灰尘和血茧残留都被维尔想着女孩金贵，用车上只进化两遍不可饮用的水冲了个干净，在废土上白得晃眼睛，笑起来冰冷的眼睛弯弯的，右脸脸颊的酒窝漂亮极了。
不过水很少，维尔舍不得自己用，他自己是随便找了堆看起来干净的细沙磨了一遍，血倒是磨干净了，就是人灰头土脸的。
“别气了小娇妻——”
e打开车窗，将手伸出窗外冲了点水，轻轻抹掉维尔脸上的灰尘沙砾，“还找到个合成肉罐头，吃之前洗个手，当死里逃生庆祝了。”
“昂……是鬃狗工厂出产的，大牌子，我用义眼扫描，里面有70％的末知成分……”维尔挠挠头，“e，你见过世面，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吗？”
e忽然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维尔，令人毛骨悚然地笑道，“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我们唯一能吃得起的肉，而且要庆祝时才能吃就行了。”
她因缺水过久而沙哑的声线一字一顿的吐词，咯崩咯崩的令人牙酸，“运气好，吃到的东西就是正常或者与你无关的，运气不好，可能要对罐头说：嗨，好久不见。”
“什么肉他娘的这么高级，神神叨叨的。”维尔咕咚咕咚灌了一喉咙的仙人掌汁，洗了手，随便用手指挖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道，“反正那么多人吃呢，应该没啥大问题，味道还挺不错。”
饥饿满溢了腹部，不知道公路有多长，但e知道再不吃东西一定会死。
e维持着奇异的笑容，面部僵硬得像个面具，缓缓用小刀挖出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不想品尝味道，囫囵地吞了下去。
【大家都说人是有酸味的，但我知道说肉酸的只是不会处理食材，人肉和猪肉一样，要切横纹的，没经验切错了，可以焯一下水，放凉之后再拿大料炖，糖醋也行，做出来的味道介于鸡胸肉和牛肉之间。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在战时，这种情况很常见，我只能说我家的厨房还蛮大的，冰箱还有很多空位可以放食材，我由衷的希望你们能来做客，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被吃完了，只剩下我。
那群逃难过来的疯子很残暴，我也快被他们弄疯了，你们要是不来，明天躺在那里的就是我。
这是个悲剧，躺在冰箱里，然后躺在他们的肚子里，这样我就再也玩不了贪玩蓝月了。】
e看着空罐头，接过维尔给她留了一半的仙人掌汁，扯动嘴角低声自言自语，“操蛋的世界，是吧？”
“什么？”
“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一种优待。”e珍惜地咽下最后一口酸涩的废土仙人掌汁，顺手拆掉手上的包装袋子，“我是说，知道的多，活的反而不舒畅。”
“没听懂，但我觉得你很有文化。”维尔发动了车子，耸了耸肩，“脑机连上网了，再走个500公里就有家汽车旅馆，那地界我熟，气油勉强够，我们去修整一晚上，搞点吃的和喝的。”
“那大概得有六个小时，别开太快，安全第一，我睡会儿，你开累了换我。”
“没必要，到时候给你买双新鞋，不然鞋都蹬掉了，你还光脚踩油门不成？”维尔满口黄腔，“而且刚刚拿到手的车子，就像刚结婚的老婆，蜜里调油，艹油门儿都是紧的！区区六个小时怎么会累？”
［人格余薪：61％］
e没回答，将副驾驶的椅背向后调整，侧躺着眯眼小憩，手背在额头上挡着阳光。
有可能是身体受了太重的伤势会自动休眠保存能量，她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以后总是睡不够，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连过了几天、天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分不清。
哪怕深海的梦境会有失去生命危险，哪怕人格余薪会掉，她也必须得睡，她太累了。
恶土的时间流逝很难查觉，毕竟也没有什么复杂的事情要做，不像功利性的终结城。
空调温度适宜，车外阳光正好，外面的光透过防紫外线的玻璃，在e的皮肤上打出温暖的光斑，皮夹克被脱下来挤成一团当枕头，旁边又坐着随时可以解决掉的仁善傻子同伙，于是她陷入浅眠。
其实记忆碎片里的人影说得不错。
终结城有种特殊的魔力，只要踏入进去，就没人能逃离。
城内的人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其实笼子的门是打开的，但鸟贪恋每天定期的食物和水，所以看着笼子外挂钟的时间，陷在里面一辈子也飞不出去。
e不会在一成不变的废土浪费时间，她要回到目的明确的终结城。
浅眠最容易叫人做梦，而这次却没梦见深海，而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梦中的景象逐渐清晰，王座上看不清的人影轻轻地抚摸背靠晶蓝王座侧的单薄红影，在梦中对那团红影说：
【是时候将一切都回到正轨了。】
他似乎刻意控制自己温和下来。
【我终将与你再次重逢，这不是恩赐，是命运。】
【为我牺牲就是你的命运与荣光。】
红影在颤抖。
【你即是我，我也是你，但你并不全然是我，我也不全然是你。】
【不要妄图反抗命运，也不要背叛我，那会激怒我，我不敢保证以“我”现在的理智会怎样对你……请你相信，我爱你，犹如爱我自己。】
……
［人格余薪：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