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章 智慧果敢（2）
三天之后，又一个清晨。
这些日子，为了压制虚耗妖灵，风云卿没少给欢颜输送仙力，虽然每次都是在欢颜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
这两天趁着欢颜精神状态不错，风云卿准备让欢颜多多练习，教她如何调动储存在体内的那些仙力。
风云卿带领欢颜下山，面对着浩浩海面，风云卿让欢颜再练分水术和凝水术。
欢颜面对着茫茫大海，默默念起了口诀。
由于风云卿之前给欢颜渡化一千年仙力的作用，欢颜只是悄悄默念了分水术的口诀，原本安静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就被她指尖施法之处生生地从中间辟出一条路来。
在欢颜的记忆里，“分水术”对她而言，仅限于能够在池塘水面留下一道分明可见的痕迹，从来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威力！想象中，能够把海水生生劈出一条路来的，非是那九天之上的大罗神仙不可！
欢颜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呆愣在原地。她心里乐开了花，暗自窃喜地惊叹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法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
风云卿看着欢颜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觉得她特别可爱。风云卿二话不说，带着欢颜踏上了她刚刚劈开的那条水路。
欢颜欣喜到有些张皇失措地看着脚下透明清凉的水面，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好像踏出的每一步随时都可能踩空，让她即刻掉落没身于大海之中。
可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危险。有风云卿在前面带路，欢颜心里原本三分的底气，眼下也变成了十分。她踏出去踩在水面的每一步竟然都稳稳地，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扎实。
就这样，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稳稳地行到了大海的对岸。
到了岸边，欢颜用力地踩了踩脚下的沙滩。看着浅黄色的沙滩，又回头看看浩瀚大海的水面，欢颜心中十分诧异；仿佛刚刚行走在海水面上的情景，不过是她白日梦里的一场幻觉，让她无论如何都难以置信。
风云卿看着欢颜一直用力地踩着沙滩，知道她心里紧张。
风云卿又让欢颜使用凝水术。
欢颜再一次默默念起了口诀。顿时，海面上刚刚被分水术劈开的那条路渐渐地闭合，然后又在海中央凝出一方足有三米高的水柱，水柱的直径也有三米多宽，远远看去是一方规则的圆柱体，上面翻着水蓝色的浪花，特别地晶莹好看。
欢颜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轻声道：“哇……”
这对于欢颜来说，简直就是更加地不可思议。还记得，当时学习“凝水术”的时候，因为凝结不出水柱来，还把自己掉到了池塘里，弄得狼狈不堪！现在想来，欢颜还心有余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风云卿带着欢颜飞身跃起，师徒二人眨眼之间就立身在海中央的水柱上，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地摇晃。
欢颜美滋滋地看着师父，她忽然间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练成这样厉害高深的法术，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最后，风云卿捻诀施用了“履水术”，他们师徒二人每行一步，脚下三米高的水柱，就跟着他们移动一步，直到把他们师徒二人重新又送回到浮云山的脚下。
风云卿带着欢颜从水柱上飞掠而下，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欢颜环顾四周，看着自己又回到了浮云山脚下，更加觉得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着问道：“师父，为什么我的分水术和凝水术，会忽然间进步这样快？”
风云卿并不打算跟她提起一千年仙力的事情，只说是天清诀的功劳。他还特地嘱咐欢颜，要她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多多练习天清诀，这样就会对她修习仙法有更大的帮助。
风云卿还告诉欢颜，以后有需要下山出去或者回来的时候，就用分水术和凝水术，自己可以来去随心。
这样一来，欢颜就真的以为是天清诀的功劳，暗下决心，以后要多多练习。
又过了十天。雾梣被禁足的惩罚也已经结束，向风云卿上交了满满誊誊一千多遍的弟子守则。
这天，恰逢风云卿过寿。
浮云山里，霞光七彩，瑞气蒸腾，叠峰挺立，曲涧流澈。一面巨大的瀑布前，风云卿头戴素雅碧玉冠，身穿淡青褚纱袍，脚踏无尘步云履，神色从容，与众同坐。
其下宽敞处，两旁桌椅长排绝无尘，宴设果酒珍馐不具名。琉璃盘盛酡颜醉脸俏仙果，翡翠碟里榛栗甘实攒如山，银脚杯斟琼浆玉液葡萄汁……又喜几处假山后，隐蔽单桌聚老友，物外仙家洗风尘。自适不喜热闹云隐者，无拘逍遥闲散同庆人……场面之隆重盛大，半点不输西王母的瑶池会。
对于这样庆贺的盛典集会，风云卿早已经无所谓。可是八大宿老一致认为，掌门人的生日宴，浮云山作为东道主还是要隆重举行的。
别看风云卿平时低调寡言，如若真的论起地位来，其乃天地众仙之首，六界当中万物生灵的共主，统领四海八荒，庇护天下苍生。他的生日宴无论办与不办，各界族长们都是一样要来献礼的。如此，早在一个月前，八大宿老就以浮云门的名义，向六界各族发出了邀请。
今日，不论仙魔妖道皆可汇聚一堂。只要是前来示好的祝寿者一律欢迎，若有敢借机生事挑衅的，浮云山一众弟子们也绝对不会将其轻易放过。
宴席间，雾凇变化新学的戏法给宾客们营造轻松的氛围。
他先拿出一方丝帕，在手里不知怎么转了一圈，就变出了一只羽毛丰满的白鸽，然后白鸽又变成了兔子……兔子活泼地跃到地上，又变成了两只兔子……眨眼间，两只兔子又变成了两头梅花鹿……最后，梅花鹿变成了两只傲立的仙鹤……
宾客们看得有趣，接连拍手叫好。
雾凇谢客，退下场去。
适时，有玉笛声接连响起，曲调欢快清脆悠扬。
刚刚那对儿变戏法而来的仙鹤闻声起舞，它们曲颈相交，振翅不飞，在原地缠绵转圈，姿态轻盈唯美……看到这番景象，在座的宾客无不陶醉神往，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能以笛声驱使仙鹤起舞，又能以笛声令人怡然忘我，此才非雾梣莫属！
少顷，雾梣的一曲笛声作罢，两只仙鹤结伴飞走，众仙始觉神归苏醒，而后纷纷再次拍手叫好。
许久没回浮云山的雾绡，此刻也坐在下方席间。
雾绡带来了神铁山庄新练造的济世神剑，准备献给师父。此剑的剑身一面刻山川河流，一面刻世间草木；剑柄一面书地理杂记，一面书百草药理；此乃济世神器，可斩世间邪戾。
此刻，只有欢颜还坐在座位上，没有什么礼物可以拿得出手送给师父。
其实，在座的三位师兄早已经习惯，欢颜拿不出礼物这件事，只是不能每一次都大着胆子替她准备。风云卿也能够理解，而且并不在乎。
只是欢颜自己会觉得尴尬，坐在位置上满脸堆着笑意，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儿，却也无可奈何。其实，在欢颜的眼里风云卿什么都不缺，她更不能送给他什么新奇的东西。
欢颜尴尬地拿起桌上的吃食，不断地往嘴里塞着。
风云卿早已经看惯了她平日里贪嘴的模样，倒觉得分外可爱。他几不可察地淡然一笑，目光并不落在她所坐之处，生怕她尴尬地连美食都不能再安心享用。
之后，众仙献礼。无非是一些看起来新奇别致的物件，例如：东海避水珠、西蛮九黎飞刀、鸟族神速之羽、涂山狐族追踪毯、独角兽家遮阳伞、北境御寒神袄……
众仙家一起热闹的时候，波摇仙子到了。
话说，这波摇仙子执掌绚彩灵域一向认真尽责，今日却为什么来得迟了？因为，她带来了佛手果之王！
佛手果王不同于普通绿色的佛手果，它通体血红色，乃是仙家至宝。此物很有灵性，万年才结一枚，食之可涨千年仙力。它的采摘是很讲究天机和缘法的，一旦下树定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服用，否则效力全无。
是了，风云卿多次去摘佛手果，波摇仙子不可能不知道！因为佛手果有助长仙力的功效，若是被等闲妖魔食去，怎可了得？故而必有专人看管，哪年哪月哪天被何人所摘，其品类可涨多少年仙力，自然悉有记载。
波摇仙子自是不必多言。风云卿只一句“几番叨扰，波摇仙子有心了”。二人就双双会意。
雪姬本想着借由风云卿过寿这个时机，私底下找个单独跟他见面的机会，向他报备《魔界禁术》这本秘籍丢失了的事情，再说一说有关她感觉到虚耗妖灵已经苏醒的事情。如果，还能借着风云卿的云镜看到是谁偷走了《魔界禁术》，又是谁在暗地里打虚耗妖灵的注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跟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相比，雪姬更希望能跟风云卿有独处的机会。
与此同时，柳云殊也想借由风云卿过寿这个时机，到浮云山走走，与风云卿缓和一下关系。自打上次顾欢颜体内的虚耗妖灵苏醒，柳云殊被风云卿明言赶走之后，她就一直没办法厚着脸皮再进浮云山。
许多日不见风云卿，柳云殊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儿。
这一行，雪姬和柳云殊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理由非去浮云山不可。
可是，当她们在半路上偶遇，两人从发现彼此那一刻开始，就一个比一个高傲，一个比一个趾高气昂，最后在她们言语犀利地相互挤兑之下，场面一度无法挽回，竟然就开始大打出手起来。
要说她们这场架打得并不是全无理由，只是雪姬心里憋着口气，碍于颜面并不想说得太过于清楚。这背后的原因，无巧不巧地又与魔界那位“擎宇左使”有关系。
前些时候，擎宇的魔功被雪姬全数废掉，原本再闹不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可是，就在上个月初，擎宇清点军用库时颁布了一条将令：半个月内，魔族的军需用度必须要储备足够三年以上的粮草，以备应对特定事件突然发生的紧急需求。
魔族的那些小将们，为了在短时间内集齐他要求的粮草数量，不得不到人间四处收刮田地。
擎宇倒是有前瞻的眼光，储备军需粮草的将令颁布之日起，他就严令过下属：“不许使用魔功，不许吓到那些没有用的凡人。以防那些庸人们拜神祈佛，诉说苦难，指不定被哪路神仙听了去，又要找到魔界来告状！”
到时候，甭管是哪路仙家，只要一状告到雪姬面前，都够擎宇吃不了兜着走。
短时间之内，擎宇并不想再次惹恼雪姬，他还要保重他的那条烂命，以备来日东山再起重登巅峰。
魔族的那些属下们，倒也还算遵守规矩，并不敢在民间使用魔功。只是，他们本性难改，只会像山贼土匪一样地硬抢。
这样一来二去，就与人间的农夫们产生了许多摩擦。
恰逢柳云殊那几天心情糟糕透顶。她被风云卿冷言下了逐客令之后，心中羞愤难当，四处云游散心，整个人失魂落魄。白日里，她闲来无事就到人间游荡，恰巧遇见起事作妖的魔族喽啰，柳云殊激愤难泯，就将那些魔族喽啰们的手腕一一掰折，又打散了他们的内力修为，这才作罢，拂袖而去。
擎宇眼看着，属下们一个个飞扬跋扈地出门，又三两个相互扶持狼狈不堪地回来，追问原因。那些小将们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地跪了一地，纷纷抢着向擎宇告状。
擎宇气愤至极，没了魔功却更加惹不起柳云殊。权衡之下，他只能让那些属下们到雪姬的面前去哭诉。
雪姬表面上不说什么，匆匆打发了那几名小将，心里却对柳云殊生出了气愤。
原本，雪姬看着柳云殊三天两次地往浮云山去，心里早就不爽。这回更是得了因由，两人狭路相逢，一言不合，就对打起来。
柳云殊与雪姬的功力几乎不相上下，这一出手竟然就对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两人过手了上千种招式，却也彼此难分胜负，最后竟然都耽误了去浮云山参加风云卿寿宴的时机。
想到此处，柳云殊很想尽快脱身。
雪姬却不肯罢手，讥讽道：“怎么，急着想跑？哦，我知道了！今日玉清天尊过寿，六界皆知。奈何我不方便出席，眼下你也别想再去！我定要与你打上三天三夜，看看最后究竟谁赢谁输！”
说完，雪姬心情骤变。随即挥袖抹脸，眨眼间，就给自己换上一套深紫色的妆容。千面魔女，果然名不虚传！
浮云山，风云卿的寿宴结束，众仙陆续退席。
雾绡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接管临鹤仙岛的事务，再没有闲余时间可以跟两位师兄把酒言欢，也只能在众人之后匆匆辞别。
雾凇和雾梣是能够理解的，他们知道，师弟早晚有一天是要继承子羡仙人的职责，接管临鹤仙岛的。
欢颜喝多了。跌跌撞撞地想回夏居，却不知怎地，糊里糊涂间竟误入了风云卿的寝殿。
风云卿还没有回来。
欢颜半睁着醉眼，迷离中看见一弯漂亮的彩虹映照在锦床旁侧的墙壁上，特别清晰，栩栩如真——那是三年前恩师节的时候，她送给风云卿的彩虹灯！
原来，师父一直都让这盏彩虹灯亮着；原来，每个漆黑的夜里，都是这道彩虹陪着师父入睡；原来，师父很重视这盏彩虹灯，那么每当他看到这盏灯的时候，会不会也偶尔想起我……欢颜被酒精刺激了的大脑里，展开了一连串的胡思乱想。
风云卿终于回到了寝殿，推门进来时吓了一跳，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有想到，欢颜竟然会出现在这间屋子里！
风云卿的面目表情瞬间怔住，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因为，他发现欢颜已经喝得烂醉，迷迷糊糊地不成样子。风云卿语气温和，波澜不惊地问道：“颜颜，你怎么会误闯了师父的房间？”
“师父，那个……那个我想跟您说件事儿！”欢颜嘴上结结巴巴，心里面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响。
那个声音就是欢颜的老朋友，虚耗妖灵！它借着欢颜酒醉的机会，又冒了出来，在欢颜的心里面怂恿，道：“对，说出来，说出来，把你心底的话都告诉他！”
“师父，就是……就是……”欢颜笨拙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风云卿眉头紧蹙，语气依然温柔地说：“颜颜，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师父，我没醉！我头脑里面……很清醒！就是……就是……我好喜欢你！”欢颜一张小脸儿红扑扑地，再加上醉酒的憨态，看上去十分可爱。
“颜颜，你喝醉了！”风云卿有些嗔怒地责备道。话音未落，他已经伸出手去想要扶住欢颜的胳膊，把她送回夏居去。
欢颜的大脑思维已经完全被体内的虚耗妖灵控制。她只听见心底里一个强烈的声音，拼尽全力地在怂恿她：“告诉他，告诉他！智慧果敢地向他表白吧，把你心底里压抑许久的感情告诉他！”
风云卿没有想到，欢颜攀着他的胳膊趔趄两步，竟然离他愈发地靠近。
她眨着一双水润的黑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风云卿的五官。
虽然，那双明亮晶莹的眼睛让欢颜看上去精神振奋；实际上，她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尽是胡言乱语。
欢颜自顾自地直抒胸臆，道：“我……没……喝醉！真的，师父，我好喜欢你！我……已经崇拜了你很久很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是喜欢你！”
风云卿一本正经地皱起了他的凌霜眉，语气依然十分宠溺地嗔怪道：“颜颜你胡闹！”
“师父，我没胡闹！我喜欢你的眉毛，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俊朗的脸庞，还有那如松柏一样英拔的身姿……有的时候我很想靠近你，可是我不敢……”欢颜一边说着，一边脸颊通红地在风云卿的五官上比划描摹。
她笑得可爱无邪，风云卿却要把持住分寸。
欢颜喝得大醉，根本顾不上风云卿有什么反应。
她继续自得其乐地自说自话，还抬起了一只不安分的小手，慢慢地移到了风云卿心口的位置，继续道：“我差点忘了，还有这儿，师父！我还喜欢你的心，它是那么地孤傲宽仁，不染一丝丝儿凡尘，却能包容天下苍生。也能……也能原谅我的过错……所有的过错，都能原谅！”
“你知道就好！”风云卿长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放肆的欢颜，也拿喝得烂醉的她实在没有办法。
“师父，有的时候……有的时候我恨不能把我的心捧给你看看，告诉你……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敢，我怕你就不要我了。如果师父不要我……就没人要我……，这个世界上……我就师父一个亲人！”
闻言，风云卿心里就算再怎么责怪欢颜，此刻也都变成了怜惜。最后，他只能温柔地警告道：“颜颜，你以后都不许再喝酒了，听到没有！”
风云卿没有得到回应，低头再去看赖在他怀里的欢颜，已经嘟着红扑扑的小脸儿睡着了。他只能无奈地抱起她，亦步亦稳地把她送回夏居。
风云卿抱着欢颜，穿过了花园里的石子小路。他用内力轻轻推开了夏居的门，将欢颜安放在软床上，施法又一次压制了她体内异动的虚耗妖灵。
没有了虚耗妖灵的蛊惑，也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欢颜睡得格外安稳。趁她熟睡，风云卿用仙力渡化了波摇仙子进献的佛手果王，一点儿一点儿地给欢颜送入体内。
不知不觉中，欢颜又涨了一千年仙力。
他施法抹去了她今晚的记忆，让她彻底忘却了刚刚喝醉酒之后的胡言乱语。
风云卿心知：欢颜体内的虚耗妖灵异动愈发频繁，再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要想出一个万全的策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