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有救吗
秦砚这两间破屋,能够挤下这么多人已经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叶采薇将人送回来之后做了简单的安置,将那个受伤严重的姑娘安顿在了床上。
秦砚记得这个姑娘叫做小月,是之前跟叶采薇一起在柴房中的可怜人。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秦砚问道。
叶采薇神情低落的坐在小月的身边,一边帮她擦拭脸上和身上的伤口,一边说道,“听她们说,自从我逃跑之后,老鸨就毒打了小月一顿,只是小月始终不愿意屈服,试着自尽了好几次,却都没成功。”
“我来看看吧。”秦砚有些不忍的来到小月身边,揭开了她身上几乎无法蔽体的衣服。
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的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也不知道是老鸨为了泄愤,还是小月故意为之,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
鞭痕和各类淤青交叠,甚至让正在为小月清理伤口的叶采薇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眼下这样的情况,得先吃消炎药防止感染!”秦砚冷静的检查了一下,确定小月的身上都是外伤。
叶采薇扭过头去,忍不住用袖口抹眼泪。
其余几个姑娘躲在一边,也纷纷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只是她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数如何,心中的惶恐同样难以消散。
秦砚躲进厨房,将消炎药放在水碗里面,这才端出来让叶采薇给小月服下。
之前她救叶采薇的时候因为毫无防备的缘故,被突然醒来的叶采薇将自己的秘密全都看得干干净净,现在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让更多人知道这些事。
小月的伤病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治疗,但是现在更大的问题是安置屋里的另外几个姑娘。
她们的身契都还在秦砚的手里。
于是秦砚拿着一叠纸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那几个姑娘紧张的目光。
“大家别紧张,采薇是我表妹,就是因为她我才去救了你们,这些是你们的身契,我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自己把自己的拿走销毁了。”秦砚将叶采薇和小月的身契放在旁边,让后将剩下六个姑娘的身契递给了她们。
为首的女子颤抖着伸出了手,接过那一叠泛黄的字纸。
“这,真的给我们了?”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我们以后……自由了?”
秦砚六双眼睛死死盯着,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然后说道,“这原本就是你们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
生在新时代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身契、主仆的概念,因此秦砚虽然知道这张身契所代表的深意,心底里却无法感同身受。
为首的姑娘将自己的身契拿到手之后便扯了个粉碎,就像是在发泄这么多年的痛苦和愤怒。
另外几人也是同样的动作,这薄薄的一张纸,将她们拖入了命运的地狱。
如今终于可以将其销毁,重新回到人间。
叶采薇心情复杂的拿过了那张自己的身契,用烛火将它烧成灰烬。
“小月的就等她醒来之后自己处理吧,我想这也是她希望的。”叶采薇将灰烬收拢成一堆之后说道。
她看着昏迷不醒发着高烧的小月,神色有些沉重。
“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吗?”秦砚问道。
这些姑娘虽然是她解救出来的,但是她并没有什么要求人家为自己做事的想法。
她们的人生本来就已经非常不幸了,秦砚希望她们能够有自己的选择。
只是这些姑娘们眼中都带着迷茫,似乎并不确定自己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其中年纪最大的姑娘神色哀伤地说道,“我们这些浑身是病的人,又能去什么地方呢?”
她这话一出,整个房间中的姑娘们都沉默了。
“是啊,我们这些浑身都是病的人,早就被父母亲族舍弃,还能去什么地方呢?”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姑娘没忍住哭了出来。
“红花姐姐三个月前病死了,绿柳姐姐上个月也病死了,我是不是也快要死了。”那姑娘似乎是触碰到了伤心之处,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着她哭,房中的其余女子也都是一副哀恸的样子。
“抱歉,兰秀是我们里面最小的一个,今年才十五岁,所以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那个年纪最大的姑娘非常抱歉地对秦砚说道。
“没事,我倒是将这件事情忘记了。”秦砚叹了口气,“你们身上都已经染上病了?”
六个姑娘中除了一个始终没有说话的,其他几个都点了头。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染上,我身上并未生出疮疤来。”那姑娘感觉到了秦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于是解释道。
“那等到明天我想办法给你检查一下,这几位姐妹的身体情况只怕比较严重,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看看病。”秦砚说道。
她的眼神很是恳切,让这几个被伤害过的姑娘暂时放下了戒备。
年纪最大的姑娘叫做绯红,她沉默了一下之后,有些犹豫地问道,“这位……恩人,我们只怕是没钱付诊费和买药,我听闻这种病虽然能治,但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只怕我们承担不起。”
“这个不用你们担心,我既然想要帮你们治病,就不会收你们的钱,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想要从你们的身上得到什么,从小我就明白一个道理,女子应该帮助女子,尤其是你们这样无辜受难的女子。”秦砚站起身,郑重的对着眼前几人说道。
她也知道,这些人经历过了娼馆的生活之后,内心都是极度敏感的,甚至可以说,她们很难相信任何人。
大约因为秦砚是个年轻女子,几个姑娘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还是选择了信任。
原因无他,刚刚她们的身契都在秦砚的手中,她若是真的想对她们有所图谋,那么直接将身契纳为己有便是。
……
叶采薇给小月处理好了伤口之后,抹干了眼角的泪痕,站起来看向那些她其实很陌生的姐妹们。
“放心吧,身上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开始新的生活啊!”
厨房的隔间中,秦砚假借烧水的名义,用手机咨询医生,应该如何帮“几个被救下来的非洲失足妇女”检查身体。
这位医生早就习惯了秦砚三天两头来咨询,也被秦砚编撰的自己人在非洲的设定洗脑,并没有过多怀疑什么,而是详细告诉了她应该买什么东西进行检查,确诊之后要用什么药物。
“症状比较轻的,你就按照这个常规的治疗方案用药,情况比较严重,比如出现了严重溃烂的,你把具体情况详细告诉我,我来给你确定最终的治疗方案。”医生非常专业的开出了处方和医嘱。
秦砚仔细研究过,确定自己看懂了之后,这才开始帮几位姑娘检查身体。
她顺便趁这个时候记住了这几位的名字。
年纪最大,也最为成熟稳重的叫做顾绯红,今年25了。
她这一生颠沛,先是在十四岁时因家里吃不起饭,被卖给了一户商人做丫鬟,做到十八岁上,被商人家的五十多岁的老爷看上,想要纳做小妾。
结果商人家的主母觉得是她勾引老爷,就把她卖给了别家。
她在那家做了四年的粗使丫鬟,结果那家的老爷犯了法,全家流放,他们这些丫鬟小厮再次被拉出去发卖,这次就没了好运气,被老鸨买进了娼馆,至今已有三年。
顾绯红的病是这几人中比较严重的,秦砚记下大致情况,准备问问大夫如何用药。
之后进来的就是年纪最小的方兰秀。
在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秦砚听方兰秀抽噎着说完了自己的经历。
她是被亲生父亲卖进去的,就在去年年末,因为亲娘死了,后娘生了儿子,她在家中便没了活路,被十两银子卖给了娼馆。
秦砚心中一片骇然,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亲生父亲能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大兴是古代,这样的事,或许并不罕见。
方兰秀身上也有些疹子,只不过秦砚检查过之后发现她像是因为长期睡在潮湿的环境中得了湿疹,不是那种病。
“别哭了,你没有得那个病,只是得了湿疹。”秦砚安慰着小姑娘。
方兰秀果然不哭了,她睁大一双残存着泪痕的双眼,不可置信问道,“我真的没有生病吗?”
“放心吧,没有的。”秦砚的个头比她高一些,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她先出去等着了。
之后进来的则是个面色及其苍白的姑娘。
“这位秦姑娘,我是我们几个中病的最重的,你……别害怕。”她开口说道。
秦砚记得她叫做贺新雪,今年刚满22。
虽然大约猜到了她现在是什么情形,但是真的看到了她的身体之后,秦砚还是愣住了。
“你这病有几年了?”她一边检查,一边担心的问道。
希望时间不要太久,否则只怕是不好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