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农民的小聪明
李昂不太理解，按照往年的土地去种不就好了？
看到李昂脸上的疑惑，木骑士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领主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东西都想不到。
“首先第一点，清点完之后，可以让农奴们交换自己的土地，让他们整合自己的土地，方便后续的耕种”，想着领主才十四岁，木骑士决定先从轻松点的讲起。
“农奴们的土地会随着死亡分给自己所有孩子，然后孩子们再跟其他人结婚生子，几代人之后土地就混杂在一起，在第一代人还很大块的土地，在三代人之后就会零散地跟洒在地上的面包渣一样。”
听到这里，李昂点点头，的确如此，自己的领地没有很完整的土地记录，但从过去收粮食税的记录上来看，大部分农奴的土地都是零碎的，光是在自己的土地之间往返就要花费很多时间。
“这种事情需要每过几年就做一次，要不然之后土地就会细碎到没法耕种，又因为懒惰或者粗心，干脆没人耕种”，木骑士用严肃的语气说着，看起来他是经历过这种事。
果然，很快他就举了一个例子：“以前有一家生了十个孩子，在老人过世之后，有一块差不多一公顷的条田被分割，结果每个人都只得到了很细一条，完全无法耕种，争吵了几年之后大家谁也不让，就直接荒在那里。”
李昂在心中想了一下，就算只有一公顷的条田，按照这边流行的条田长度两百米来算，宽度应该也有五十米，就算分给十个人也是五米宽，怎么会因此产生矛盾呢？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木骑士很高兴李昂发现了疑点，虽然小领主经验不足，但是人聪明就够了，“第一年，他们还愿意耕种，但是条田之间的田埂让他们的土地面积减少了。
“而且原本的一大块田就是在其他田地之间，现在再次划分，中间的几人甚至找不到路走到自己的田里！除非踩踏他人的田地，但是这样就会被指责，兄弟之间的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为什么不划出一条路呢？”李昂过去没有农村生活，还不能理解这种邻里纠纷，天真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划出一条路，大家就都可以通过了吧，如果外围的人觉得自己利益受损，可以让中间的匀一些土地。”
“但是中间那几家不是这么想的”，木骑士在桌上比划了一下，“他们觉得，开出一条新道路是理所应当的，不应该由自己付出代价，其他人觉得遗嘱里只说均分土地，没说要为他们修路，就僵持不下了。
“如果早一点解决这个问题，不论是赎买还是交换，甚至是领主直接收回土地，都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后来庄园管家注意到的时候，那几家已经从兄弟变成仇敌了，简单的调节没能解决问题。”
“所以，第二个问题是农奴之间的土地争端？”
李昂大概明白了木骑士的想法，只有领主或者代表领主的管家介入，才能得到一个大家明面上能够接受的结果，让农奴们自行解决，可能因为谁都不让步，导致最后谁都没结果。
“是的，而且还不止于此，像我刚刚说的那个例子，五米看上去是很宽的田地，但在耕地的时候，一个没注意，耕牛或者耕马可能就犁到了田埂，把别人的田地囊括进来。
“也有的人会故意犁到别人地里，这样自己的土地就扩大了几分。”
听到这里，李昂点点头，不过对于他看到的情况，这些举动都太奢侈了，因为很多田地甚至没有田埂！
木骑士听完李昂的说法，也承认：“的确，田埂对于很多农奴来说太奢侈了，更多的人都是摆一块界石，或者用树杈插在上面表示分界。”
“如此一来，田地的界限就更加危险了”，李昂感慨着，“我猜，一定有更多奇怪的故事，试图教育农奴们不要移动界石？”
“对，有一个很著名的故事，如果庄园的教堂还开放的话，里面的神官肯定每年都会讲”，木骑士右手稍微扶额，回想了一下之后说：
“有一个病重的农奴即将去世，但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痛苦地徘徊了一周都没能回归圣父的怀抱，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于是家人请来神官做临终忏悔。
“那位神官问他噩梦里有什么，临死之人惊恐地喊道：‘一块石头！我看到一块燃烧的石头在追着我！要把我烧焦！’
“神官很疑惑，这不是恶灵缠身的征兆，便问他是否曾经用这样一块石头伤害过他人，又或者用火烧伤过他人，那位农奴回忆了一下，气息奄奄地说：‘啊，神官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曾经移动过地里的界石，和这块石头长得一样！我为我的贪婪忏悔！’
“说完，他便去世了，神官为他做完最后的祈祷之后，对家属说道：‘就是因为过去的过错，才导致他临终时候的痛苦。’”
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李昂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刚刚木骑士模仿病人叫喊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木骑士也不恼，在他看来不论是嘲笑还是愤怒，都是很好的教育结果，无动于衷才是没有效果。
“好了，最后还有一点，会有农户自己开垦土地，这些没有记录的土地难以征税，所以必须在耕种的时候就记录下来，合理征收租金，有的领主会额外加一笔罚金，并在法庭上宣判罪名，但我想您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嗯”，李昂先点点头，只是刚刚有一点他没听懂，“法庭？我们这还有法庭吗？”
“没有召开过庄园法庭吗？”这回轮到木骑士惊讶了，“莫里斯没和您说过吗？”
“他现在在地牢里关着，我想应该是没有心情说这些的”，李昂尴尬地笑了笑，“所以法庭是我们自己召开的吗？”
“对，所有佃户，不只是农奴，也包括自由民，都有义务在领主召开法庭的时候出场”，木骑士有些疑惑，“领地上就没出过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因为才来一个月吧”，李昂觉得还好，“也就干掉了矿场管理员、巡逻队、管家以及新招的园丁，之前镇上有些人偷偷进入树林捡柴，我让卫兵罚了他铜币。”
“这种事情你应该召开庄园法庭，通过惩罚领地里盗窃和违法行为体现出领主的威严”，木骑士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看向窗外，天已经亮起，远处能看到镇上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等到春耕开始之后，光是土地的争端就有得忙的，你得任命一个人替代管家。”
“我会的”，李昂摩挲着下巴，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