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
一夜好眠。
虽然这样做大大地牺牲自己的名节,但是明月获得了非常好的睡眠质量。
在一番权衡之下,明月可耻地向自己的睡眠质量屈服了。
……就算是醒来躺在某个人怀里。
“您越界了!”明月对此义正言辞地表示。
“怎么越界了?”兆惠含笑把人圈在怀里,“你既然卖身给我,就是我的人了。”
名义上说,不管是纳她为妾或只是通房,他都是没错的。
明月:“……当初我就该骗了你的钱就走的。”
兆惠装作没听清:“你说什么?”
明月赶忙道:“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了。兆惠看破不说破,让明月替自己更衣。
“一会儿再回去歇会儿。”他见少女面带倦意,嘱咐道。
“嗯?”明月歪头,胡乱点头答应了。
一看就知道她没心思听,兆惠只好轻叹一声,揉了揉明月还披散着头发的脑袋,在她的怒目而视下笑着走出了房门:“等我回来。”
“等你个大头鬼。”明月被大清早的叫起来替他更衣,本身就挺不爽的,嘀咕了一句后,竟是倒头在他的床上接着睡了起来。
“……我觉得我还是先改口叫你姨娘吧。”
明月是被前来打扫的小寒紧急叫醒的。
明月睡眼惺忪:“……什么呀。”
“你都和大人躺一张床了,还有什么事没做啊?”小寒暧昧道,“叫声姨娘不过分吧?”
“……”明月很想说这又不是第一回躺在一块,可是她更明白的是,真要这么说了,她就彻底洗不清了。
她垂眸,道:“这事儿吧,一是我不想声张,二也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小寒疑惑,“大人他……什么意思?”
明月看着小寒,坚定道:“大人也不愿将此事声张。”
“为什么!”小寒震惊,小寒不解,“他不是一向对你宠爱有加吗?”
“……”什么奇奇怪怪的新人设?听小寒这么一说,明月对自己在下人间的风评非常好奇,她想了想,“你想啊,若这只是我的意思,我会让你三缄其口吗?我现在又会是这样没名没分的吗?”
“这……”小寒挠头,好像也有道理,“那,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不出来,她们大人也是个假正经,明月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就这么糟蹋了。
“现在虽然早已出了百日丧期,可私下纳妾,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明月在心中斟酌了措辞,才叹道,“你知道的,我来府上虽然才四年,可我的卖身契还拿捏在大人手中,他说什么,我敢说不么?”
小寒对明月已然大为同情:“那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大人?”
“不然呢?”明月偏头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的风情,小寒自己都忍不住想感叹,当真是我见犹怜。
也难怪向来不近女色的大人会为了她而屡屡破例。
兆惠治家素来严厉,就是小寒爱八卦,可给她一百张嘴,她也不敢私下传小话,更不敢妄议家主的是非。于是,她只好对明月报以无限的同情,对家主报以无限的鄙视——敢睡怎么不敢负责呢?渣男!
端详着小寒的神态,明月知道,自己赌赢了。
固然此举要赔上自己的清誉,甚至可以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明月不在乎,或者说,她本身就是惯用这些招数的。而她的身份,注定了明月的清誉是最难保全的。与其让她们揣测个没边,不如把重心踢回始作俑者身上,明月才不自我内耗。
有人觊觎她,那她只好借他的名声一用了。
吃闷亏?不存在的。
至于兆惠会不会发现自己被物理意义上的枕边人坑了一把,发现了之后她又会遭遇什么,这暂时不在明月的考虑范围之内。
闷声干大事的明月今日心情很好,于是她选择继续摆烂。
自以为“理解”了明月心态的小寒倒很是心疼她,没多话就和夜雨把活分完了。
直到兆惠回来。
明月毫无污蔑人的心虚,该替他更衣就更衣,仿佛之前的同床共枕、胡说八道完全不存在一样。
挂好衣服,小寒却还没沏好茶进来。
明月觉得很奇怪,她走到耳房:“小寒,你干什么呢?”
小寒把早已准备好的茶盘端到她手上:“明月姐姐,这茶,你自己奉上去吧。”
明月疑惑:“你这是……?”
“不是我不想干活了,”小寒小声道,“姐姐,你多在大人面前露露脸,他才不会忘了你,才能记住你。你早日开脸收房,也好过这么不清不楚地待在这里啊,大人虽说如今负了你,可整个府中,也只有他能给你一个依靠啊。”
明月一怔。
在小寒提起之前,明月觉得这些不过是自己一时用来躲避的借口。
可现在……
明月看向小寒早已泡好的茶,将茶倒了个干净,自己又亲手沏了一杯茶。
茶叶在茶碗中慢慢舒展开来,明月的眉头却很难舒展。
端上茶盘,临走前,她只对小寒说了一句话:“谢谢你,小寒。”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寒松了口气。
“怎么是你泡茶?”
明月进屋时,兆惠正在看书。她将茶杯奉上后,便准备款款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他的声音。
“……您不满意?我让小寒再泡一杯便是。”明月倒也干脆。
兆惠抿了一口茶,又轻轻地撇开漂浮的茶叶,才道:“不,挺好的。只是讶异罢了,你许久不曾泡茶了。”
自己来这里满打满算才两个多月,因为分工没泡茶的时候也才快一个月,被他说得跟自己十年没动过手似的。
明月狐疑地看着他:真不是自己的脑回路爱跑偏,而是她真的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在趁机哄自己多干活。
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她才不会被哄着多干活!
“今日你还未曾练字。”兆惠一看就知道她又开始魂游天外,遂开口点醒她。
之前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搅得心绪不得安宁,明月认字认得还是颇为艰难的。
“单记许是记不住。我这儿还有些诗集,你对着看,能记得快些。”
他将手头的书,连同边上的几本书一起放在了书案上。
明月点点头:七月眼见快过完了,兆惠八月一走又不知何时能回,自己的认字大业可不能“明月认字未半因主君未归而中道崩殂”。
……描红练着练着,明月又想起了小寒的话。
不留在大人身边,大约只能被配给一个小厮,又或是不尴不尬地在府上一个人过一辈子——阖府上下,谁敢和家主抢人呢?
可这些,都是她想要的人生么?
……要不,她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如今是孤身一人,亲友全无,家乡于自己不过是他乡。自己身无长物,离开兆府,她也很难在外头立足,恐怕不等他出手把自己抓回来,明月自己就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心绪不宁、心浮气躁,字也写得飘飘忽忽的。”兆惠在她身后淡淡地点评道。
自己才练了三四天,哪就能沉稳了?明月心事重重,也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
“有心事?”
废话,还不是因为你。明月看着描红纸,昧着良心说:“没有。”
兆惠当然知道这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但不妨碍他依旧淡定地说:“明日休如到府上。说起来,你们也许久没见了。”
“鄂大人?是鄂祭酒么?”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
休如,也就是鄂容安的字。乾隆九年明月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国子监祭酒。
虽然只有当初在奉天的短暂交集,但明月对这位风度翩翩的鄂祭酒还是很有好感的。
“如今休如早就高升,已是兵部侍郎。”兆惠纠正了明月的说法。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明月小声嘀咕了一句。才不像某人一样,混了四年还在刑部侍郎位置上打转。
“你说什么?”兆惠明知故问。
说谁坏人呢?
“没没没。”明月脸一红,赶忙否认。说起来,兆惠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这样吐槽,是有点没良心了。
兆惠挑眉:这还差不多。
小没良心的,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
明月一边记着字,一边想的却是:除了在朝堂上为皇帝办差共事过,其他时候鄂容安似乎与兆惠很少往来,这四年也没怎么听说他登门过,今儿又怎么来了?
不过,好像不止鄂容安,明月在兆府待了四年了,平日兆府尚属清净,偶有几位大人过来拜访,不过除了那位舒大人,也不常有人到后院拜访老夫人。
“又用心不专。”
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惊吓和疼痛,明月感受到前者更多。她偏过头瞪了他一眼,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兆惠果然来兴趣了,低头凑近了些,“为了什么?”
明月涨红了脸,不想作答,拿着上好的狼毫笔的手刚要往他身上戳,却被兆惠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随手丢在了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在这样的压制下,明月都有些迷惘了:是啊,她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