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1）
到校门口很多聚一起的学生就分开了，有的各找爸妈去了，有的往公交站台走。
看见于戎的时候姚小荟旁边就剩她同桌穆影莹，姚小荟跟穆影莹说：“先走了，我看见我哥了。”
穆影莹有点吃惊：“啊你还有个哥嘛，亲哥？”
姚小荟顿了顿：“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毫无血缘关系，但家里的情况她不想多说。
穆影莹大概知道点好友的家庭状况，她不是喜欢刨根究底的人，察觉到姚小荟不想说，就很体贴换了话题：“对了你哥哪呢我看看长什么样？”
姚小荟伸手指了指：“岗亭边那个寸头，最高的。”
穆影莹看过去，瞬间惊呼：“我去你哥好帅啊，他有一米九吧，感觉比班长还高点。”
穆影莹目送姚小荟往她哥方向走，感叹这兄妹俩基因都好得不得了。
姚小荟是典型的南方长相，脸小而秀丽，个头在女生中倒不算矮，裸高一米六五，她喜欢穿鞋底厚的鞋，穿上鞋后起码还要拔高三四厘米，不过站在她哥旁边就小巫见大巫了，顶天也就到她哥肩膀。
于戎把她沉甸甸的书包解下来，轻巧地拎着，把刚刚校门口发生的一场小争端绘声绘色跟姚小荟讲了一通。姚小荟听得乐不可支：“阿姨好会怼。”
见姚小荟笑完，走在她旁边的于戎斟酌半天，小心地开了口：“上次联考卷子我在校门口听那些家长说特别难，好多平时数学一百二一百三的学生这次都没及格，你呢？”
他紧盯着姚小荟反应，随时准备接上一句“考得不好没关系，成绩又不是一切”。
在国外的时候于戎手机上天天推送关于高考生的社会新闻，今天哪里学生被确诊抑郁休学了，今天又有哪里学生想不开跳了。
于戎像所有陪考家长一样，比学生本人还要神经紧绷，考试事小，别把孩子给搞没了。
姚小荟没抬头：“还好吧，感觉就题型跟以往不太一样，我数学一百三十八。”
于戎心想看来考得不错：“那总分呢。”
姚小荟不以为意：“680。”
于戎忍不住夸奖：“真厉害，比上学期期末考高了快三十分。”
姚小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还行吧，跟第一百名就差一分，我生物本来该满分的有个字写错了扣两分。”
于戎笑着拍了拍她肩膀以示鼓励：“那咱们以后争取会的都不丢分。”
姚小荟高二成绩其实只是中上，于戎没给过她压力，他给姚小荟定的目标就是达到一本线，但是到高三姚小荟突然开窍拼命地学，成绩开始直线往上升，不过起伏也大，好几次因为没考好在电话里哭。
回国前他电话里一直没敢问，不太清楚姚小荟这次联考成绩怎么样，现在总算能把心放到肚子里。
两人去美食街买了点夜宵才回家。
姚小荟回家还要刷题和整理卷子的错题，作息基本要到十二点才能睡，第二天五点五十就要起床，这还是家离学校近的情况下，有些家里住的远一些的，五点钟就要起来。
睡前于戎让姚小荟称了一下体重，这时候姚小荟身上只穿着棉的睡衣裤，脚上是很轻的亚麻拖鞋，一上秤显示395公斤。
于戎脸色不太好看，太瘦了，过年的时候还有八十七斤。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辞职远渡重洋回国陪读，就是上次清明回来上坟的时候，发现姚小荟突然暴瘦好几斤。
高三生就没有压力小的，不少孩子会出现体重骤降或者骤增的情况。
虽然姚小荟平时看着正常得很，该吃吃该玩玩，但不断下掉的体重仍然反映出她内心的压力。
于戎盯着姚小荟把订的鲜奶喝完睡觉。
他不在的时候姚小荟经常忘了喝，鲜奶保质期又短，于戎刚到家一开冰箱就看见里面堆满过期的鲜奶。
于戎陪到十二点也早就困了，叮嘱姚小荟一定要喝完牛奶，就回自己房间了。
姚小荟咕噜咕噜几口喝完缩进被子里，没一会便进入梦乡。
今天的梦有些奇异。
姚小荟发现自己正在飞机上，自我意识和身体有种不怎么协调的古怪感。
低下头发现自己西装革履，体型健壮毛发浓密，无名指有一枚铂金的男士钻戒，手腕戴着一块看着就很贵的腕表，表盘转到9:20。
还没理清情况，就听到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shit！”
“oh my gosh！”
“快看那边！”
乘客的声音指引姚小荟通过舷窗看向机场外。
瞬间视野被万米高空磅礴的超级单体风暴填满，眼前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甚至肉眼能看见无数条纤细的蛇一样的蓝紫色闪电不停地出现然后消亡。
雷暴云是一种自然现象，可眼前这个也太大了，随着飞机逼近，每秒都在眼前迅速膨胀，像要吞噬一切。
前后座外国人的议论声无障碍地输送到姚小荟耳朵里。
“我们应该绕过它！天啊谁联系一下机长，我们不能进去那里，或者飞高一些，太可怕太糟糕了！”
“天啊汤米，快看那边，还有一个！”
姚小荟猛然转头，通过飞机另一边的舷窗看到一个距离较远但同样巨大的雷暴云团，宛如天地间的沙漏。
“第三个！”
姚小荟神经绷紧不断追逐机上的乘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第四个、第五个……天呐那边还有一个正在形成的！”
“谁能告诉我，这种情况正常吗！我们的自然会在同一时间相近的地点产生那么多雷暴云团——还有一个超级单体吗？”
金发碧眼的空姐步伐急促地走过来叮嘱大家系好安全带。
飞机压根避不开眼前巨大得令人哆嗦着说不出话的超级单体，在它无边无际的磅礴云体前，人造的空客像极度渺小的飞虫。
直到坠机死亡前，姚小荟都没能停止恐惧。
再一惊醒，姚小荟发现自己原来是在高考考场上睡着了。
她吓得连忙查看试卷。
语文卷子只做了第一页，其余全是空白，几乎已经绝望的姚小荟看了一下时钟，幸好睡的时间不长，还有两个小时。
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姚小荟赶紧做题目。
等作文写完还剩二十分钟，姚小荟翻来覆去地检查试卷，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作响才收拾笔袋等监考老师收试卷。
跟随大部队一走出考场，姚小荟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吹得头昏脑涨，走两步路就感觉自己跟条速干毛巾似得被空气挤干了水分。
难以形容这种热，根本不叫夏天，而是活火熔炉。
当地部门显然也考虑到这鬼天气的炎热程度，走廊里数名志愿者站岗，楼梯口成堆地提供降温消暑用品，还有一些应对中暑的急救药品。
经过的学生们都弯腰拿矿泉水，有的甚至一口气拿两三瓶，十几箱矿泉水没一会就全空了。
姚小荟抢到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靠，什么鬼天气！”同班的李庭也从旁边考场冲出来，他个头高，块头也比姚小荟大几圈，全身汗不停往下流，耳朵到脖子热得通红，湿淋淋的脸往上一仰，喉结不停滚动，没几秒一瓶就下肚了。
天太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