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贺言洲正在为一个策划案头疼,看到梁曼都病了还不好好睡觉,又进来打扰他,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结果梁曼说明了来意,想要借他的电脑用用,贺言洲才松了口气。
“进来吧。”
梁曼走进书房,贺言洲坐在一张皮椅里,微颦着眉头,显然也在为工作烦心。
梁曼走到他身边,贺言洲却没动,俩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几秒钟,梁曼的眼神是:你怎么还不起来??贺言洲的是:你怎么还不过来弄??
“贺总,麻烦让个地儿呗,你不让开我怎么弄啊?”
贺言洲被工作困扰,看到梁曼就忍不住想捉弄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这儿弄呗。”
梁曼呵呵一笑,夺过电脑蹲在了桌子边上,贺言洲也不逗她了,起身把椅子让给了她,自己则是走出书房,去阳台上抽根烟透口气。
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梁曼趴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敲打着键盘。
她开了好几个窗口,还把自己的微信扫到了电脑上,一边写报告做报表,一边在微信上和蒋丽娟沟通细节。
贺言洲端着咖啡杯站在一旁,看着梁曼做的报表抬头上的“致远科技”几个字若有所思。
“下午的月度总结会,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材料,至少应该提前一天准备好,怎么现在才开始弄?”贺言洲显然对这种工作方式很不满意。
“哎……你不知道。”梁曼的眼睛没离开屏幕,一边打字一边说,“我们领导就是这样,上一秒安排工作下一秒就恨不得要结果,我们都习惯了。”
“身为部门管理,工作安排这么没有计划性……”贺言洲“啧”了一声,“看来你们公司真的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梁曼随性而笑,“不愧是当老板的人啊,看到什么都想整顿。可惜啊,我们公司最近要换老板,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可不是人人都有像贺总这样的管理能力。”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他,可谁知道她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贺言洲接话道:“怎么,是想让我当你老板吗?”
“我可不要!”梁曼连连摇头,“你不知道我们底层员工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摸鱼干饭骂老板吗?你要是当了我老板,我一天骂你八百次!”
贺言洲耸肩,“你现在也没少骂吧?”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因为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报表上,梁曼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贺言洲眼中别有深意。
为了让她尽快做完,贺言洲不再打扰她,坐在梁曼对面的椅子里看手机,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梁曼工作时的模样,神情专注,和平时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很适合某些办公室play……
做了快一个小时,梁曼终于完工了,把总结和报表都给蒋丽娟发过去以后,她伸了个懒腰,疲惫地揉着眼睛。
“做完了?回去躺着吧。”
毕竟还在生着病,梁曼也不装作继续努力了,说了句“多谢贺总啦!”然后就离开了书房,重新回到卧室钻进被子里。
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
程煜:【生病了?是不是昨天喝太多酒了?有没有去医院?】
梁曼不想和他说太多,回复地很敷衍:【没事,就普通感冒。】
【吃药了吗?有人照顾你吗?】
梁曼生怕自己说“没有”的话,程煜紧接着就要说“那我请假过去看你”,就回了一个字:【有】
【是昨天接你的那个人吗?昨天在酒吧里,我看到了……】
梁曼回想了一下,昨天程煜就坐在她身边,包括后来秦悠远来接她,虽然梁曼有意避开了同事,但程煜时刻都在关注着她,发现些端倪也不奇怪。
【不是。】梁曼回复,然后又紧接着说:【我头晕,想睡觉,先不说了。】
眼看着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连续显示了好几次,估计是看到梁曼的消息,对方把想说的话又删掉了。最后,梁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文字:
【你何必总是要拒别人于千里之外呢,你不喜欢我没关系,至少我们可以当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总是一个人扛着你不觉得累吗?】
你不觉得累吗?梁曼看着最后一句话,累吗?当然累?可是人活着哪有不累的?比她辛苦的人比比皆是,她早已经养成了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不想为任何人而改变。
梁曼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停了半天不知道该给他回什么,突然脑子里灵光乍现,她猛然想起刚才她把微信扫在了贺言洲的电脑上,给蒋丽娟发完报表以后忘了退出!
也就是说……梁曼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拖鞋都没穿就赶紧往书房跑。
贺言洲注视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梁曼的微信还挂在上面,他自然看到了程煜和她的聊天记录,此时,他的目光同样聚焦在最后一句话上。
原来她不止是对自己有那么强烈的防备之心,对所有人都这样……还真是像猫一样独来独往的独居动物,贺言洲想。
“呯——”的一声,梁曼这次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贺总,我的微信……”
话音未落,就看到贺言洲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明晃晃地挂着她的微信窗口,让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贺言洲淡定地抬了抬下巴,“是你自己忘了退,可不是我要偷看。”
梁曼当然知道是自己犯蠢,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扑过去刚要关掉,就听到贺言洲挪揄的语气,“啧啧,程煜……你同事?”
梁曼眉毛一挑,“是啊,男同事。贺总连这个也要管?我还不能有几个朋友了?”
贺言洲摇头,“我可没那么闲。”
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梁曼在公司里有追求者,不说别的就光凭她那张又纯又欲的脸蛋以及偶尔狡黠又不失风情的眉眼,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只不过,他在梁曼伸手过来想要关掉微信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是,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他点了点屏幕,指尖停留在他自己的对话框上,梁曼给他的备注:人傻钱多土大款。
这特么就更尴尬了。
梁曼摸着鼻子嘿嘿一笑,“马上就改、马上就改……”
贺言洲眯起眼,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往回一带,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大腿根,很轻松地将她抱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暧昧地圈住她的腰说道:“就在这儿改,我看着改。”
结实的胸膛紧贴在自己的后背上,梁曼坐立不安地扭了扭屁股,“改成什么呀?”
“你自己看着办。”
温热的大手摸在她的腰间弄得她痒痒的,一寸一寸地往她的双|腿之间挪,梁曼怕他再摸下去接下来可真就要少儿不宜了,赶紧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地改成了:帅气多金大总裁!
改完以后她冲着贺言洲抛狐狸眼,“贺总,这样行了吗?”
贺言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梁曼圆润如白珍珠般的耳垂,惹得梁曼微微一抖。
她退出自己的微信界面,刚想要挣脱贺言洲的“魔爪”,却看到贺言洲的微信上也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秦悠远发来的。
【贺总,韩董事长来公司了,问你去了哪里。】
梁曼用了跟贺言洲刚刚同样的理由——是你自己没退,可不是我要偷看的,回头好奇地问他:“韩董事长?是你的领导吗?”
看秦悠远的态度,这个人应该是比贺言洲地位更高的一位大佬。
贺言洲想了想点头,“算是吧。”然后在梁曼的腰上拍了两下,“你回去休息吧,我打个电话。”
梁曼巴不得他赶紧放自己走,立刻从他的腿上跳下来,抓起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出了书房。
她不知道的是,这位韩董事长的确是贺言洲的“领导”,而且是能让贺言洲每天点头哈腰、小心翼翼伺候的“大领导”。
那是他妈。
贺言洲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备注显示:韩女士。
枫江市商圈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万源集团的贺启东家里出了一个顶有出息的儿子,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事业就已经初具规模,在枫江市商界年轻一辈里堪称翘楚。
当然,让更多人津津乐道的是,贺启东近些年在枫江市虽然看起来风光,但贺家却是罕见的女人当家,贺家真正让人佩服和忌惮的人,是贺启东的夫人,韩露。
他们夫妻俩早已经貌合神离,分居多年,各玩各的,只不过因为名下的共同财产太多,又涉及太多股权问题,所以一直都没离婚,也没有撕破脸,平时工作中也经常见面,俨然是一对很默契的合作伙伴。
而万源集团真正的话语权和占比最多的股份,也同样掌握在韩露手里。
至于贺言洲,他当初从海外留学归来,独自创业,说完全没有借助他父母的资源和人脉那是不可能的,韩露本来想把他培养成万源的接班人,可贺言洲偏偏不愿意捡现成的,在枫江市闯荡多年,他名下的产业涉及多个领域,并且几乎已经与万源彻底切割,等同于自立门户了。
只不过贺言洲公司的下属都知道万源的董事长韩露是贺言洲的母亲,还都是尊称她一声“韩董事长”。
“哎呦,瞧瞧这是谁呀?贺大老板啊,忙完啦?舍得给我回电话啦?”
韩露尖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她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保养地非常好,气场又强又会打扮,无论从外表还是从声音,都看不出她会有贺言洲这么大一个儿子。
贺言洲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笑着说:“妈,您怎么去我公司了?我在外面出差呢,晚上就回去,您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啊,不过就是养了个儿子不回家,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当妈的。”韩露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欣赏着自己刚做的指甲,秦悠远和贺言洲的秘书小董站在她对面,俩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妈,我最近真的忙,再说我不是也就这个月回去的少了吗,您至于这么大火气吗?”贺言洲无奈地笑道。
“不是回来的少,是一次都没有哦!”韩露立刻纠正他。
“好好,我知道了,我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看您,行了吧?”
“嘁,你爱回来不回来,真是儿大不由娘……”韩露酸溜溜地说着,又问他,“那你最近去看你爸了没有?”
“那怎么可能!”贺言洲立刻否认,“我如果真的腾出时间来,当然得先去看您啊是不是?”
其实他上周才刚跟他爸见过面,不是专门去看他,而是在一个酒局上偶遇的,但是没敢告诉韩露,她知道准保又要跟他啰嗦半天。
“这还差不多。”韩露语气放缓,对她儿子的回答很满意,“行了,你忙吧,有空记得回家看看你爷爷奶奶,老两口最近身体都不太好。”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韩露的笑容收起,抬头看了一眼秦悠远。她年轻时在商场里可谓是横刀立马,杀伐果决,即便现在老了依然气场不减,只一眼就把秦悠远看得一身冷汗。
“你们贺总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身边又有没有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韩董事长,贺总最近为了致远的股权收购一直都很忙,等过段时间忙完了,我会提醒他回家看您的。”秦悠远避重就轻,专挑韩露爱听的话讲。
“行了,就知道问你也问不出什么来。”韩露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办公室。她的儿子她最了解,表面看起来谦恭孝顺,成天拿漂亮话哄着她,实际背地里鬼主意一套一套的,她根本管不住。
她关心贺言洲身边的人,无非是因为他们母子之间在几年前还曾经有过一个约定。
放下电话,贺言洲心里也明白,他的母亲,在事业上是女强人,可到底还是上了年纪,害怕孤独,总想着在儿子面前多找点存在感。
细细算来,自己确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陪家人了,贺言洲让秘书把他最近一周的行程安排发过来,盘算着抽时间回家一趟。
当天晚上,梁曼休息了一天烧退以后,又可以活蹦乱跳了,而贺言洲因为还有一个酒局,并没有再留下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