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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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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布洛迪带顾夏回荷兰。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斯拉茨7月末结婚,效力荷甲某球队的大牌球员要迎娶法国二流女明星,正是报纸上司空见惯的新闻。但顾夏知道这只是一个名目,事实是布洛迪希望顾夏见他的父母。

    布洛迪的家在埃因霍温。可是在阿姆斯特丹下了车,顾夏第一天说要去看红灯区,第二天说要去逛街,第三天说要去市政广场喂鸽子。第四天,布洛迪问她:尼尔请我去他家吃饭,你去不去?

    他知道,她一点也不想去喂鸽子,只是她情愿对着鸽子,也不想去见他父母。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何必拆穿她。吵起来她定是一气跑回巴黎,剩他在这里空对阿姆斯特丹的运河。顾夏心里有一个死结,布洛迪看不清那是什么,但他一直相信有一天他可以解开那个结。时间过去,总有一天他可以做到,而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唯有等待。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从来不会逼迫她,他用了最大的耐心去等她,他相信凡事都有应该发生的时间。他却忘了,有些人不是你一直等一直等就可以等到,有些事注定不会发生,于是永不会有它应该发生的时间。

    ——————

    7月的阿姆斯特丹很漂亮,布洛迪在尼尔﹒韦恩家里做客,几个人吃饭聊天到处游荡。布洛迪就是这一点好,永远有随遇而安的乐观,既然顾夏不愿意去埃因霍温,把这件状况作为事实接受下来就算了,月末直接去斯拉茨的家乡赫芬好了。事实不可改变,好坏也是如此,不如开开心心。

    尼尔﹒韦恩是布洛迪的大学同学,布洛迪主修骨科,尼尔主修心脏。几天过去,顾夏说她情愿留在宾馆,“我不喜欢尼尔﹒韦恩,也不喜欢他身边换来换去的那些女朋友,更不喜欢他整天吹嘘那些游艇,还有他一劲儿问你要客户资料。作为一个心脏科医生,逢人只说三分话,满脑子钻营,多么可怕。”

    布洛迪觉得顾夏又在莫名其妙地任性,“尼尔是我的朋友,他要那些客户资料不一定有恶意,他喜欢换女朋友也只是他的私生活,一名医生最重要的是医德与他的手术水准。顾夏,我希望我的朋友也能成为你的朋友。”有时布洛迪很为顾夏的个性担心,“你甚至没有一个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

    ——————

    游艇上,布洛迪与尼尔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尼尔全身晒得黝黑均匀,不知道是刚刚度假归来,还是躺在办公室的水银灯下特地晒出的效果。顾夏没有兴趣知道他又迷倒了哪个小明星,他的新客户多么富可敌国,于是在一边端着龙虾沙拉给小电视调换频道。

    “这是什么网球比赛?”

    布洛迪凑过来看,“咦?是阿休?”

    尼尔看了一眼说,“哦,戴维斯杯决赛。”转而问布洛迪,“你跟休﹒莱顿很熟吗?”

    “还不错,上次奥运会时认识的,亚历克斯﹒班德介绍我为休﹒莱顿看过伤。”布洛迪看着电视,“他那对手是谁?”

    尼尔念着字幕“戴维﹒麦戈雷迪?阿根廷人,难怪你不熟悉。话说亚历克斯﹒班德一直很看重你,自从那年他遇刺找老师做手术,你从旁协助,之后他一直对老师赞你,还介绍了很多球员给你认识。”

    顾夏咬着嘴唇笑,戴维这家伙。当时她接到梅丽莎的电话就直接回巴黎了,临走也没跟这家伙打招呼,不知道他怎么想,想必轻松得长出一口气吧?

    打到最后一盘,麦戈雷迪的脚踝扭伤,但他终究代表阿根廷赢得这场戴维斯杯决赛。顾夏才不在乎什么决赛,她站在那里又是惋惜又是担心,不知他的伤势怎样。

    “顾夏最近迷上了网球。”布洛迪笑着对尼尔解释,“她以前是亚历克斯﹒班德的球迷,一度声称亚历克斯﹒班德挂拍后再不看网球,结果不到两年就食言了。”

    顾夏回头将沙拉放在桌子上,正好撞见尼尔的目光,尼尔对她轻轻微笑,然后把视线移开。某种恐惧感从脊背爬起,尼尔的笑容里有某种东西,不是任何一种顾夏所熟悉的意味,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觉得恐惧。

    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万里无云,耳边是野人花园和小红莓的歌,一切都很好,可是顾夏放不开心里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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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夏没有再参加三人聚会。布洛迪说得对,她几乎没有朋友,她似乎不需要朋友,没有那份心思也没有那个必要。所谓朋友,不管用来消磨时间,还是用来交换感情,两厢都很无聊。她自认没有太多时间和感情给别人。

    只是她有点挂念戴维﹒麦戈雷迪的伤。她不知道这对不对,她已经不习惯这样的感觉。曾经她看着某人跌倒,看着某人拖着受伤的脚踝跳起来接球,心如粉碎。那些感觉已经太久远了。现在,重新看这类似的一幕幕,某种感觉突然回来了,心里有疼痛的感觉,就像她从来不曾告别和忘记。

    新闻说戴维﹒麦戈雷迪脚踝扭伤,至少要休息两周。这一行,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戴维不同,他是拼命打球的那种人,根本不可能老老实实听从医生的吩咐按时休息,顾夏知道。曾经某人也是。

    那几天顾夏总放心不下,试探地向布洛迪询问过,可是听了他的解说,顾夏更加担心。旧伤未愈再添新伤是会影响职业生涯的,曾经某人也是。

    顾夏独自在街上走,一家一家走过那些药房,几乎把每种治疗拉伤的外用药都收入囊中,然后一股脑寄到了阿根廷网球协会。她不可控制地做这些,她只是不可控制,她甚至不知道是为谁做的。她没有想到,在阿根廷,有一个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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