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面试
夜蛾正道懒得再出言斥骂自家当了老师后依旧放浪形骸一副混不吝姿态的学生。
反正骂不骂对这个臭家伙来说都不痛不痒，全当耳旁风，还猫猫伸爪保证下次一定再犯，那还不如不骂，让自己少生点气养养生，长寿长寿。
夜蛾正道还挺想活久一点的。
不管是陪熊猫，还是陪糟心的五条悟，他都想活久一点。
活着总比死去好。
不去管悄咪咪吐槽抱怨的五条悟，夜蛾正道五指一张，一只雏黄色的小鸡在他的操控下应声亮起双眼。
这是一只体型随爹般颇魁梧高大的鸡，浑身肌肉虬结，两腿蹬地有力，全身覆盖着雏黄色的绒毛，在头顶还立着一片艳红的冠羽。它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随后目光陡然凶恶，像是看菜一般看着对面纤细清瘦的夏目贵志。
大黄鸡扑扇扑扇翅膀，硬生生把两只翅膀凹出了一个肌肉男展示臂膀肌肉的通用造型，而后长喙一张：“叽叽！”像颗炮弹一样射了过来。
夜蛾正道介绍：“这是咒骸，也是寄宿了我的诅咒的玩偶，”
夏目贵志愣了一下，还在震惊“哇靠校长边上那些玩偶居然是活的会动耶”的神奇一幕，腹部就被飞射而来的大黄鸡揉翅狠狠地来了一发翅击。他整个人立刻倒飞出去，直直撞在身后的立柱上。
好疼！
夏目贵志咳嗽了一声，坚强地爬起来，他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露出疑惑的表情。腹部的疼痛固然存在，但似乎却没有很疼，仿佛他早就得到过无数次锻炼过一般。
别问，问就是被猫猫炮弹砸多了的后遗症。
只不过这个症状还算是个好症状。
夏目贵志：“……”他应该对猫咪老师说句谢谢吗？
分了神思考人生的少年马上被大黄鸡咒骸捕捉到了破绽。干恁肺喔，跟我干架还敢分神喔？黝黑的瞳孔炸开一丝火焰，大黄鸡怒了。它高昂地再次鸣叫，翅膀捏成拳头整只鸡原地蹦了几蹦，随即跺地反复蓄积的动力使它重新化作一颗沉重难以抵挡的飞天大炮。好在它还有所收手，飞过来的那面由两只翅羽层叠组构，就算打人也只是沙包一般，不会太过凶残。
但还是会疼啊！
夏目贵志连忙想避开。他一个翻滚滚去立柱背后，试图整点秦王绕柱走的把戏。
然而大黄鸡可不是荆轲，只会下意识地跟随目标跑动。它飞身踏在立柱上，巨大的力道在光滑的木头柱子表面留下一个竹叶爪印，随即大黄鸡双爪一蹬，开始到处在四面的柱子上弹了起来！
像是小时候玩的那种弹性很足的弹力球，轻轻扔到地上都能蹦跶得很高。而这在仅靠烛火照明的幽暗室内，更是令人眼花缭乱，难以辨清。
更何况大黄鸡弹跳过程中还十分鸡贼地拿翅膀捂灭了前厅一侧所有的蜡烛，夜蛾正道贴心地给他的孩子们上了防火防水的特制涂料，广阔的房间顿时被黑暗吞噬。仅剩的烛火摇曳间，一切都影影绰绰了起来。
夜蛾正道再次开口。他的面孔在护目镜和阴影的遮掩下显得越发浑厚肃重，他声线平淡地道：“人类越是陷入绝境，就越容易吐露真心。想当咒术师，单纯为了帮助他人是不够的，我需要你说出更坚定更能坚持下去的目标和话语。只要我没听到我想要的答案，它的攻击就不会停止。”
话音在木质的地板上溅起飞速弹跳的弹力鸡。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家老父亲的话，大黄鸡高昂地鸣叫着，用肉眼难以辨清的速度飞快偷袭了可怜的小少年的后腰，夏目贵志顿时跪倒在地上。
夜蛾正道还在说话：“咒术师时刻与死亡相伴，不只是自己的死，他要时常面对被诅咒杀死的人，也要亲手斩杀、祓除诅咒，实在是一份令人不快的工作。也因此，咒术师必须要具备一定程度的精神扭曲和高度的积极性，换言之就是疯狂和执著，否则就会走向末路。这样的要求，只是为了帮助他人的你能做到吗？笑话。”
“拯救世界和弱者的理想在咒术界是行不通的。你必须要有别的目标和寄托，不然一旦行差踏错……”
一旦行差踏错……
就会发生什么呢？
奇怪，最近怎么总是会想起杰？
夜蛾正道顿了一下，他全当刚才的话没说过，继续自己的发言：“你说你是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人，所以才来的咒术高专，那我问你，当你被诅咒杀死时，你会把责任丢给被你帮助和保护的人吗？”
“当然不会！！”几乎就在夜蛾正道问题抛出的下一秒，夏目贵志条件反射般地大声答道：“我怎么可能，会把是自己不足才导致的过错推在别人身上！”
“是吗。”夜蛾正道平静地反问，“咒术师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就算你现在的答案如此笃定，等到真的到了那么一刻，你能肯定你的内心不会有丝毫的后悔吗？你本可以置身事外。”
“我不来高专才会真的后悔啊！”夏目贵志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他从跪倒的姿势勉力爬起身，靠在背后的立柱上。夏目贵志深吸一口气，无比坚决和固执地大声道：“我就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这样我会很开心！普通人也好，妖怪也好，咒术师和除妖师也好！我决不会后悔！”
又是这种天真到愚蠢的话……夜蛾正道表情更臭了，又不是小孩了，麻烦看清楚现实好吗！你又不是少年jump的主角，单靠热血和善良怎么可能拯救一切？
“别再说这种蠢话，我需要听到另外的答案。”夜蛾正道森然道：“如果你还是搞不清楚情况，我就让你陷入绝境，和濒死的境遇，来印证你说的不会后悔实在是少年人天真的幻想！”
他猛地向下挥动右手：“小黄！”
大黄鸡闻声而动。它本就在不断地弹跳蓄力，此刻更是恰好弹至了房间的天花板。只见雏黄的大号鸡仔在天花板骤然停住，两眼闪过凶戾的狠光，下一瞬间，它两爪重重蹬下，整只鸡陡然又提升了两倍的速度！
“叽！”疾射的炮弹再次呼啸而来，这次更是带了缕电光。
真就火花带闪电。
夏目贵志来不及闪避。他闭上眼睛。
“好了好了。”
五条悟单手拦下了黄色的鸡仔，他把它提溜在手里晃晃卸去力道，丢回夜蛾正道脚下，这人终于看够了戏：“不用再问了，校长，夏目他并不会一直做咒术师。他的力量是妖力，不是咒力，比起咒术师，他走的路子会是除妖师呢。”
“？”夜蛾正道绷不住了：“你不早说？”
“哎呀，我忘了嘛~”
你忘了个球！
“不过就算是这样，夏目他也还是要来高专学习一段时间的。总得知道怎么对付咒灵嘛。”五条悟耸肩，“所以……大概会是类似于交换生那样的状态？或者说借读？”
夜蛾正道：“……”你知道得还真多哈。
“我也是很仔细地了解过的嘛~”五条悟笑眯眯，转头看向夏目贵志，“好啦，那就不用再面试啦，快过来吧，和夜蛾校长打个招呼，待会我带你出去。”
“……”夏目贵志慢吞吞地挪过来，他之前一时热血上头，完了结束之后又变回了那个外人面前略带一丝腼腆的礼貌孩子。他小声说：“校长好。”末了又说：“对不起，校长。”
夜蛾正道良心一痛，他对这么善良体贴又懂事的好孩子搞了那么一场惨无人道的面试！除妖师和咒术师还是不同的，至少那边不用当疯批，比这边要宽裕得多，是以对一个本不该遭受这一切的无知少年使用了绝境面试法的夜蛾正道深感愧疚。他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对不起你。”
夜蛾正道低声道：“太过温柔的孩子是当不了咒术师的，就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我才想要改变你的想法。”
“咒术师直面的是人心的丑陋与险恶。”他道，“越温柔，就会越痛苦。”
“所以我才说你不适合，我也不愿意让你这样的孩子面对这些东西。”
“……”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少年清透的琥珀色瞳孔泛起潋滟的水光：“所以校长您是……”
带傲娇是吧？有话就不能直说吗！明明是在关心，为什么不好好说呢？
五条悟也搓了搓胳膊：“夜蛾，你别搞。”
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夜蛾正道没好气拍他一巴掌：“闭嘴！就你话多！还有，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
“是是是，校长大人~”
“……也别这么叫！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嗯嗯嗯~”继续敷衍。
“……”
场面顿时松快下来，领着新鲜出炉的借读生，五条悟脚步欢快地往门外走。走了没两步，他听到夜蛾正道在他背后低声问：“接下来那个，是准备全职学习毕业的对吧？”
五条悟眨了下眼，略一挑眉，眼罩后覆盖的双眼饶有兴致地眯起。他弯唇：“是这样没错。”
还残存着一丝愧疚的心有余悸的夜蛾正道：“那好。”
那就不多废话，直接上一套绝境面试吧。
五条悟：“好嘞，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