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了
夏目贵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之所以一步三回头，不是因为他害怕，也不是因为他忐忑，更不是因为他后悔，而是因为五条悟没跟着他一起进来。
老师，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吗？说好的作为班主任会对我们负责到底的呢！
他看着身后的大门缓缓阖上，门外的两个人挥舞小手挥得兴高采烈，默默地拉平嘴角，感到一丝绝望。
你们这些骗子！
岩永佐栖漫不经心地挥着小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圣贤机。
先前也提到过许多嘴，这姑娘现在很是忙碌，忙碌的原因就是和爱心群里的大佬姐姐们聊天，预备骗……啊不坑，咳咳，说服，说服一些投资商来给她的未来小店投钱。
反正肯定会赚的嘛！能赚钱又好吃的店子谁不想投？外加这也是支持偶像事业，悄悄和偶像拉近距离的大好机会，那还不是一呼百应？还愁什么缺票子啊！来啊，都来啦！
于是这人在群里造谣（并不）说五条悟最近喜欢上了八原七辻屋的馒头，附上早先未雨绸缪猛猛偷拍的糊图一张，开始煽动，或者说撺掇，或者说勾引，总之就是洋洋洒洒一大串，鼓励群里的大佬姐姐在东京也开一家七辻屋。
紧跟偶像潮流，争攀时代高峰！七辻屋，你追星混饭的第一选择！
不得不说实名制的粉丝群是真的卧虎藏龙，能知晓里世界具体情况的小姐姐也都背景颇深，很快啊很快，岩永佐栖就拉到了一票客户。她负责和七辻屋那边的店长沟通条款，她们负责出钱出地，相当迅速地就敲定了此事。群佬姐姐还非常慷慨地大手一挥答应了女孩子关于枸杞馅儿馒头的请求，表示要给弟弟家里的农产品一点支援。造，可劲儿造吧，姐姐们支持你！
这是何等的惊喜何等的振奋何等的感天动地！岩永佐栖直接泪目，她噼里啪啦敲着手机敲了一路，连和五条悟吵架斗嘴and陪夏目贵志入学面试都拉不回她的心神，誓要将开店大计在今天就给它完善咯！然后她眼前一花，边上窜出来个白毛。
她：？
她：！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岩永佐栖光速按灭手机背到身后，对着一脸狐疑的五条悟镇定自若微笑：“怎么了吗老师？”卧槽吓死我了，还好我闪得快，这丫怎么没跟着进去啊？还搁外面瞎晃悠，晃啥呢，干活啦！
五条悟本来没想看的。
他单纯只是看女孩子一个劲在那里哒哒哒敲手机觉得有点好奇，就像各位家长看着孩子抱着手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一样好奇，好奇那小屏幕里究竟有什么宝贝让孩子这么沉迷，更何况这姑娘敲了一路，于是就情不自禁地侧头，小小地瞄了一眼。
他瞄的那一眼其实也没看到什么重要的内容，既没看到炸裂的群名也没看到炸裂的群友头像，但偏偏就是那一瞬间的一扫而过，五条悟读取出了某个群友id中的“五条”二字。
五条？
真要说来，五条这两个字其实也是没什么内容的，天底下叫五条姓五条的人海了去了，比如他前段时间听说的某部漫画制作的动画里男主角就姓五条，正在和一个非常漂亮的coser小姐姐绝赞恋爱中，因此五条悟原本没打算放在心上，瞄了一眼是在聊天，就准备哦一声略过去。但是他仔细一琢磨，不对啊！普通人也就算了，她……？
已然看穿某人寒碜马甲的五条悟越咂摸越觉得不对劲。凭他和她两个家族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破事破消息，再看她鬼鬼祟祟隐姓埋名（并没有埋名）溜到他身边来的企图，说没鬼是没可能的，也于是，五条悟断定岩永佐栖手机中这个id带有“五条”二字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定是已经被渗透策反了的五条家族人！再于是，五条悟义无反顾或者说闲得无聊地窜了过来，不说当场抓获，撩猫逗狗一下也行吧？
果不其然，他一凑过去，女孩子瞬间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弹开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确实是被你吓了一跳？）（再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你再内涵她身高的话她会跳起来打你？）
果然有鬼！
“没什么~”他微笑道，伸手一把扯住了女孩子的胳膊，“佐栖，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给老师我看看也没关系的吧？”
见不得人？这里面的东西那可太见不得人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是！欸话说怎么又是这个词，你就不能换一个用么……岩永佐栖浑然不知她已经被当成了某人消遣生活打发时间的无聊调味剂，或者说她可能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还处于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自我盲目阶段。岩永佐栖闻言干笑了个，试图把胳膊扯回来：“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很普通地在和朋友灌水聊天而已啦。”
五条悟加大力度：“那给我康康？”
“不了吧，这多不好意思，老师你不要随便窥探学生隐私啦。”靠手好疼！你现在倒是不愧对最强名号了哈？
“欸，是吗？可我经常这样看惠的聊天啊？”甚至把伏黑惠的手机抢过来顶着他的id发言。
特么的……惠宝宝啊，你在五条悟手底下过的到底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岩永佐栖噎个，努力维持住平衡，抹了把脸强颜欢笑：“伏黑是男生啦，我是女生，老师你和我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五条悟：“我不介意。”
特么的我介意啊！岩永佐栖想咆哮。就在她思考要不就直接出阴招把手机塞到屁股底下结束这场拉锯战的时候，下一秒这令人窒息的场面终于得以破解。夜蛾正道在屋里面试却久久看不到某个糟心学生进来，开门来催了。
于是五条悟终于离开，此方门外也终于恢复了一片清净。
门再次关上，岩永佐栖火速打开手机，火速取消了爱心群聊的置顶并火速把它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模式。丫的，这种情况要多来一次她可还真顶不住！感谢校长！感谢夜蛾正道！你可真是个救世主啊！
夏目贵志面试面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岩永佐栖谈完开店业务，无聊到长草甚至开始对着屁股下的石头凳子敲敲打打试图拆家的时候，眼前古老建筑物的大门终于打开。
一只狼狈又低气压，表情倔强却又吸着鼻子的夏目贵志被放了出来。
看起来是被好好地磋磨了一番。
岩永佐栖一看这情况就怒了。好啊你个夜蛾正道，刚夸完你呢你就搞这种夭蛾子？就这么不禁夸？我家的后辈我都还没欺负呢你居然敢动……咦等等，我好像不是“没欺负”，而是“经常欺负”来着？
岩永佐栖把刚撸起来的袖子又放下来。那没事了，该干啥干啥吧。
夏目贵志倒也不是被欺负了，甚至夜蛾正道都没对他说什么重话，最多只是问的问题尖锐了一些。而在双方看来，这一点尖锐的确有其存在的必要。
实际上，对于是否要招收学生培养咒术师一事，身为如今东京咒高的校长，夜蛾正道十分地谨慎。他看到过，遇到过，也因疏忽和不作为亲手缔造过许多前车之鉴。就比如说……啊，算了，往事休要再提。
提一次便裂开一次的伤疤，能少想起来，还是少想起来的好罢。
言归正传。正是因为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接收过太多的死亡报告，对待曾经只是个普通人，现在却要当一个时时刻刻都面临生死感受生死的咒术师这样的人，夜蛾正道可谓是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他不希望再收到学生的遗物，见证学生的死亡，最起码，不希望一手培养的学生，在痛苦和绝望，怨恨和诅咒中死去。
有些东西必须最开始就说清楚。
必须要说清楚。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他人，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来高专的好。”夜蛾正道站在房间的最前端，他是一个戴着深色护目镜，留着络腮胡须、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神情严肃到凶悍，就算身边堆满了无数丑萌丑萌大小不一的怪异玩偶，也无法削减他的气场分毫。
那些玩偶是依据他的术式（和爱好）被创作出来的他的作品，每一个对夜蛾正道而言都如同孩子。
“除妖师，异能者，军警，甚至普通人群的警察或公安，你大可以选择去加入他们，而非一定得是咒术师。”
“咒术师要比那些都更严苛、更痛苦得多。”
夜蛾正道：“如果你给我的答案只是单单为了帮助他人，那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咒术师并不是一个单纯帮助他人的职业。”
“也因此，对于你的回答，我的评价是，不合格！”
“……”夏目贵志懵逼地张了张嘴。他下意识去看五条悟，却无法接收到对方眼罩之下回应的视线。这个眼罩有的时候还真是碍事哈。
五条悟也并没有打算给夏目贵志解围帮忙的意思。青年事不关己般地别过了脸，抬手掏了掏耳朵。
“又开始了。”他抱怨。
在场另外两个耳聪目明的人：“……”
你丫能不能严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