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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碎梦(男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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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之前,姜文反复做着两个模糊不清的梦,一场大火燃烧了皇宫中的某个殿宇,有人冲进火海,想把困在火海中的人救出,但里面的人并无活着的意愿大火将一切焚成灰烬,也包括他们。

    十八岁开始,又添了另一场富丽堂皇的禁室内,一对男女做着淫靡之事。女子奋力反抗到屈服于欲望,最后只剩喘息。随后是争吵,是针锋相对。

    前者让他绝望,后者让他沉沦。

    偶尔他也会做一些不知所云的梦,长年累月,细细思索,他竟从那些细碎的片段中总结出了养育妹妹的门道。

    也正因为小女难养,父母不管,姜文虽从不缺贵女追捧,一直没人为他操持。帝后对他的终身大事关注良多。

    某日在御书房议事,皇帝问起:“可有成家打算?姒姒如今大了,懂事了不少。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接着皇帝又说起在品江南风光的惇亲王夫妇:“你生母去世的早,如今那二人对你、对姒姒都未曾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这些年辛苦你了。但你也不必对他们心怀怨恨。”

    “臣时刻感念父母生身之恩,臣妹虽不够顺服,但聪慧可爱。并无半句怨言。”姜文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

    “皇后为你物色了一名世子妃人选。”皇帝摆摆手,一旁的内侍给姜文呈上一张画像,“宰相杨甫居的嫡长女,是位端庄大方、秀外慧中、辞令晓畅的女子。你的父王母妃亦对她赞叹有加。你有何想法?”

    于公于私,姜文不大赞同这门亲事,宰相是朝中清流,在朝中两派不占,多少有点意见不合,结亲的作用并不大。随即又想起梦中荒唐之事,想着成亲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况且刚刚皇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没有理由再推拒,遂道:“一切凭圣上、皇后娘娘安排。臣无异议。”

    皇帝深知姜姒不是个一直乖觉的主,还是对姜文道:“若姒姒再闹什么幺蛾子,送到朕这儿来,朕亲自训她。”

    为了婚事,惇亲王夫妇专程赶了回来,直到所有仪式完成。经商议,婚期定在来年的二月初八,也就是裕丰二十一年。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姜姒长时间不愿同他说话,他觉对方不知分寸,竟为了一个连身体都不完整的奴仆与他置气。

    一天晚上,他做了另一个梦,有女子歇斯底里地质问一男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要把我身边人杀个干净才肯罢休吗?你到底为何如此恨我!”

    他能感受到男子的心绪,确实恨啊!恨她身边人来来往往,却从不看他一眼。

    一场梦激起层层涟漪,梦中肆意的嫉恨与不甘让他久久回不过神。姜文甚至不敢深想,唤内侍备冷水。冷冰冰的温度让他寻回了理智。

    次日下朝后,亲自挑了几件礼品去姜姒的小院,却发现她正与世子妃笑成一片。世子妃见他来,盈盈行了一礼,善解人意道:“望世子和公主好好说说话,莫伤了和气。妾身便先告退了。”

    两人当时虽有些别扭,到底还是维持了面上的平和。

    “世子妃同你说了什么?”

    “说你在京中干了件大事。”

    只是姜姒总有不为人理解的倔强,再未有贴身侍从,也变得更沉稳。

    这样也好。姜文心中喟叹。

    他与世子妃的生活如同京中大多数权贵一样。世子妃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帮他照顾姜姒,是位合格的妻子。恰逢皇帝又给他加了官,花在朝政上的时间与精力更多了。

    只是,那些梦依然萦绕在脑海,裕丰二十二冬季,世子妃染了肺痨,不治而亡。

    也是在同年末,净慈寺普玄云游归来。姜文借前朝文帝大梦广厦倾覆的典故,向普玄表明了自己的困惑。

    普玄只道:“般若经有言,一切法如梦;而毗婆沙论中却论道,梦为实有。这就要看贵人自己如何看待了。”

    “虚实又如何?”姜文又问。

    “梦若为虚,则意念不纯;梦若为实,则为因果。贵人不必执着于此。”普玄道了声阿弥陀佛,“老衲有一言,贵人听听便可。”

    姜文静等普玄接下来的话。

    “非而立不成家。贵人命格矜贵,却犯凶煞,一般女子所不能承受。待贵人洗尽铅华,于世于人皆福泽。”

    出了净慈寺,梁晋见姜文一言不发,世子妃才过世不久,以为自家主子是被冒犯到了,不满道:“那老僧仗着名声,言辞实属放肆。”

    “是好事。”虽然帝后名义上为他考虑,却各怀心思,各自博弈。姜文本不想被左右拉扯,他不信神佛,却能用之,遂吩咐道:“将这事润色一番,务必要传到帝后耳朵里。但不可太过。”

    梁晋自然明白姜文的意思。于是事情变成了这样:惇亲王世子诵经三日向普玄大师求道而无果。有人暗暗猜测,因亡妻,因权势,却不敢宣之于口。后果大家有目共睹,自然也没人去皇帝面前提。

    也不怪人们如此对姜文的事如此好奇。皇帝子嗣不丰,妃嫔所诞下的公主十名;但皇子仅有两名,都不满十岁,为贵妃所生。在众人眼中,姜文是惇亲王之子,皇帝器重,皇后有意无意抛出橄榄枝,皇帝对惇亲王又可谓是毫无底线。

    姜继因丧事仍待在京中,不免有人在他面前说起此事。事关儿子,他不得不重视,要是没了儿子在京中勤勤恳恳,他就不能和媳妇继续游山玩水了。姜继路子野,直接问了净慈寺中的一僧人。

    皇帝还是姜继口中听到的此事。

    “皇兄,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姜继眼神闪烁,寻思着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皇帝一见这模样,准没好事,也不知道这位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生出来的女儿算是遗传到了精髓。他恨铁不成钢道:“速讲。朕等会还要应付那群臣子。”

    “臣弟到处这些年结识了不少人,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姜继说着顿了一下,又继续到,“其中就包括净慈寺的一位僧人,负责…”

    “你给朕讲重点。”皇帝听这一头雾水,愣是没听到重点是什么。

    姜继提炼出了精髓:“大郎他娶不了老婆了!”

    皇帝瞪大双眼,胡子抖了三抖:“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倒是把前因后果给朕讲讲清楚。”

    “就是前几天有人同臣弟讲大郎去净慈寺与普玄大师探讨什么事,讲得神乎其乎,臣弟一听,不对啊,赶紧找寺中友人询问了一番。”姜继又把寺中僧人的所说的批命一事复述了一遍,总算让皇帝听明白了。

    “那僧人是如何得知他们谈话的。”皇帝瞥了姜继一眼,语气平平地问道。

    姜继一听,语气中还有些不乐意:“哎哟!臣弟最开始是想说的,这不是被您打断了吗?他目前是负责寺中接待重要人员的,普玄大师回归事宜,也归他管,出于对大师的尊敬,还是他亲手沏的茶。”

    皇帝一时间无语,他身边的内侍捂嘴笑道:“想不到寺中僧人也有如此世俗的一面。”

    这会儿姜继骄傲起来,得意洋洋道:“这人嘴硬,我问他,他还不肯说,我去软磨硬泡了三天,终于给我说出来了。”

    皇帝一拍桌,“你你你”了半天,又叹了口气:“朕要怎么说你才好?人家跟你说什么,你就带头冲锋。还在佛祖面前如此不庄重。”

    姜继立马蔫了,喏喏道:“是臣弟关心则乱了。”

    他能关心什么?生怕自己不能再逍遥自在了。皇帝也不想说他,挥挥手让他退下。

    正当姜继告退完起身时,又被皇帝勒令坐下。只听皇帝道:“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皇兄也好这口?”姜继一听来劲了,触及皇帝的目光,不敢再得瑟,老老实实道:“确实还有一点,还是臣弟再三追问保证下他才说的。好像是什么西北星象什么的,具体的他只有一盏茶功夫,没听明白。皇兄可千万别和大郎提,臣弟也不是故意想败坏大郎名声的。”

    世子妃又不到一年便去世了,又沾克妻名声,多数人家大约会因担忧女儿性命而忘而却步。后来,皇帝仍然与姜文提了,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走走走,赶紧走。朕不想看到你!”皇帝不耐烦赶人,姜继就是来给他心中添堵的。

    姜继走后,皇帝同内侍说起姜文:“这小子这些年背着朕做了不少事啊。有野心,有能力,可惜…朕倒是要看看他能走多远。”

    “世子少年成才,有些傲气也是难免的。左不过都是为圣上分忧罢了。”内侍笑呵呵地应和道,“只是奴才私以为,出尘之人议朝政,有些不合适。”

    “这些人确有常人没有的天资与造化,可总归还是要服务于人,否则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皇帝对此看得透彻,又想起姜继,突然气急,“朕这弟弟,要是有姜文半分脑子,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王爷就是纯真良善了一些,也是世间少有。奴才倒瞧着,王爷极善与人建交,无论是谁都能说上两句。”内侍为皇帝顺了顺气,安抚道。

    “有何用?一天天的净和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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