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来人
李清寒把她扶了起来，与其说是扶起来，倒不如说是强硬地把她拎了起来，这是她到这沈府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这种语气在修仙界也很少在她身上出现，“小春，我虽然把你留在了身边，但你不必跪我，更不需要伺候我。”
小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站起来，她可不觉得自己是被李清寒拎起来的，听到李清寒的话后，她急忙摇了摇头，“小姐对奴有恩，如果不是小姐把奴留在身边的话，那奴现在会和以前一样，可能连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可以自己单独睡一间呢？”
“小姐是主人，是主子，小春是个丫鬟，是个奴仆，应该做的事没有做到，那当然是要下跪认错的。”
“我不喜欢别人跪我，更何况我习惯自己做这些事情了，我不需要你为我端茶倒水，梳头洗衣……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如果我没去找你，那你大可以去做你自己想要做的事。”李清寒态度强硬地说。
她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让小春改变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
更何况她并不会留在这，她能做的就是现在让小春过得比以前快乐一些，再者就是等她离开这里的时候把小春送离这。
“可……可帮小姐做事就是奴应该做的啊？奴在沈府的这些年一直都是听从上面人的话啊。”
小春难得抬起头看向李清寒，她那双在昨日闪闪发光的眼睛中只有迷茫无措。
李清寒听到她的话后认真思索了一番，没一会儿，她伸出手揉了揉小春的头。
“这样吧，我这个人平日也没什么爱好，唯一称得上是喜欢的事，大概就是听故事吧。你平时没有事干的时候，可以在沈府里打听打听外面的事或者其他人的事。”
“再或者你可以去外面听一听每天发生在寻常人家的事，然后等到晚上的时候可以讲给我听，怎么样？”
“……还有，不要再自称奴了，我听着不舒服。”
这和小春之前干的事不一样，和其他跟在主人身边的丫鬟干的事也不一样。
小春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向李清寒的眼睛后还是点了点头，她再三保证自己会做好。
李清寒见小春如此，松了一口气，她伸手拍了拍小春的脑袋，“好啦，把这些东西拿走吧，然后你去拿双人份的早膳过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吃。”
小春脸上又露出了惶恐的情绪，她刚要开口说这不合规矩，李清寒就板起了脸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赶紧去。”
这下小春立马把话咽回到肚子里，她转身走了出去，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清寒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小春单薄的背影走出视线，小春看起来很瘦，实际也很瘦，李清寒稍一用力就能单手拎起来，虽然她甚至能单手抬起整个沈府，但小春和同龄人相比也的确是过于瘦弱了些。
她的个子在沈府的丫鬟中并不算矮，可能就是因为她个子并不算矮这一点，所以衬得她看起来更加瘦小。
要不是见到了很多个体型都正常的丫鬟小厮，甚至还有几个有些胖的，李清寒就要开始怀疑沈府克扣下人伙食了。
等小春把饭带了回来，李清寒直接拿过食盒，把食盒里的饭菜往桌子上摆，看着手足无措的小春，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你是要站着吃饭吗？还不快坐下。”
见小春坐下后身体一直在抖，李清寒又站起来干脆直接把门关上，拿着筷子给小春夹了一块鱼肉，“赶紧吃吧，吃完之后你带我去内堂，去见宫里来教我规矩的姑姑。”
小春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说：“小姐，您可得好好学，若是明日去了宫中出了差错的话，搞不好会丢了性命的。”她眼珠一转，“不过小姐和常人不同，就算出了错应该也不会有太重的处罚的，但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出错得好。”
李清寒笑了一声问：“小春啊，你既然说我和常人不同，那你就说说到底是哪不同吧。”
小春立马说道：“奉京谁人不知，沈府沈唯月是下一任的皇后啊，”她心虚地看看周围，小声说道：“若不是先帝突发恶疾，又遇上反叛，那如今的这位大概率是不会上位的，而您应会在及笄之时，嫁人成为皇后。”
听到小春的话，李清寒眉尾扬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先帝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哪怕是突然生了病，也没人会觉得他会因此退位，但没想到当时居然会有人造反，先帝对那人从未有过防备，所以……”小春的声音压得更低，生怕有其他人听到，“如今这位虽然赶了过去，但先帝已经受了重伤，救不回来了，他只能临时传位于这位。”
“不过啊，哪怕是如此，您会成为皇后的事也依旧没人忘记，只不过往后延了一下而已，毕竟那可是先帝定下的，哪怕是如今这位，也不能更改。”
李清寒喝了一口水，像是随口问起一样说：“若是这位不按先帝定下的做会怎样？”
听到这话，小春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连连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当我没说这话。”李清寒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她夹起一根青菜又问：“先帝是何时退位的？又为何所有人都知道沈唯月？”
她并没说我，可小春却没听出这句话的不对，“小姐的皇后之位是在二十六年前，在您刚降生的时候，先帝就定下了的，刚定下便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而在您降生的三个月后，先帝就退位了。”小春一顿又补充道：“反正奴……我是听别人这么讲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清寒咀嚼的速度变慢，过了好一会，她把口中的东西咽下，“这样啊。”
她不再说话，只是时不时地会给小春夹菜，不过哪怕是夹菜，她也未曾抬起过头，似乎是在想事情。
最后还是因为小春碗里的东西堆得太多，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小姐别再夹了！这已经够多了。”
这句话叫醒了李清寒，她看着自己又递过去的筷子，转了个弯儿放到自己碗里，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强行挽回面子，“我看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才行。”
小春的眼里满是感动，“小姐……”
李清寒生怕她又说出些什么，赶紧说道：“快吃，别让那位姑姑等太久了。”
小春闭上嘴，感动地吃东西。
李清寒心虚地用完早膳，不知道是不是她刻意控制了，她正正好好比小春慢了一步吃完的饭。
她们两个人一起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好，若不是小春手快的话，那装着碗筷的食盒，就要被李清寒提着了。
小春死死地握着手里的食盒，“小姐，这个活真的不用您和我一起干，我自己一个人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就好，小姐还得去前堂见宫里来的姑姑呢，还是别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为好。”
她说得没错，李清寒也只能放弃和她一起送东西的想法。
小春先是带李清寒去了内堂，等到了内堂附近，李清寒远远地就看到了里面的人，她伸出手拦住小春，“你去送东西吧，我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小春脸上带着犹豫，李清寒轻轻推了她一把，“走吧走吧，不会有人说你的。”小春只得转身离去。
李清寒稍整理了一下衣着和发型走了进去，一个头发近乎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穿着棕色衣裳的老者坐在右边第一把太师椅上，崔曼兮坐在这位老者的不远处，二人之间隔了一张椅子和一张小圆桌。
她的旁边还坐着沈初。
李清寒朝着崔曼兮轻点了下头说：“崔夫人。”
崔曼兮干笑了两声，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宫里来的刘姑姑，唯月还不见过刘姑姑。”
沈初的脸上闪过一丝讽刺，但很快，讽刺便被她得体的笑容掩盖，她像是提醒李清寒一般说道：“姐姐，还愣着做甚，宫中的人最不喜不守规矩的人了。”
李清寒还没说话呢，刘姑姑就站起来连忙说道：“不必不必，我可受不起唯月小姐的礼。”她热切地说：“唯月小姐可是以后的皇后，是宫里的半个主人，老妇一介奴仆怎受得起唯月小姐的礼啊。”
沈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心中再不快，那也不能流露出来，她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才知道这件事，仿佛刚刚说的话真的是为李清寒好。
“原是这样。”沈初起身走到李清寒的身边，“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姐姐会坏了规矩，给刘姑姑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不过刘姑姑，姐姐既明日入宫，那还是得学下规矩比较好，不然，要是一不小心犯了错，定会惹来其他人的嘲笑吧，那姐姐在奉京可就不好待了……”
刘姑姑板起脸看了她一眼，“不劳沈二姑娘操心，老妇自会教唯月小姐入宫所需的规矩和需要注意的事儿的。”
在刘姑姑眼中，沈初说的话只会让她给李清寒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李清寒是谁，是日后天齐的女主人，况且她几乎在宫中度过了大半辈子，她也不会相信沈初表面那副为李清寒着想的模样是真的。
虽说沈初在奉京流传的名声是极好的，也就只有她庶女的身份，偶尔会让那些鼠目寸光的人诟病，但这是那些人的问题，正因如此，刘姑姑无法相信沈初看起来无害的外表，包括她极好的名声。
反倒是李清寒，一直在偏远的寺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