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叶明希心有所感，立时进入顿悟，可苦了众人。
要打断吗？
若是灵气充裕，她的修为提升大家是求之不得呢，可如今……这苦意从心低蔓延到四肢百骸。
之玄却不慌不忙，先布下灵气罩，再开始在她周围一番布置，繁琐的手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心慌的众人见他胸有成竹，空中灵气不再受牵引，平和起来，便渐渐安心，只看着他一通操作。
不一会，他停了动作，说道：“我已将她与空中灵气隔开。”
没了爆体的威胁，顿悟继续，那需要的灵气只能人为提供了。
首选能吃的灵果灵草，原先几城供奉上来的大多是之玄在收着，这会，他直接取出投入到灵气罩内。
本是透明的灵气罩，让填充在她周围的各色灵果衬出形状来——一只不算大的倒扣的碗。
看着灵果从颜色鲜艳，到一点点干瘪。
文易道：“还好，吸收的速度不算太快，储备的灵果应该够。大多人只是半刻一刻，极少数人时间会长些，不过都不会超过一日的。不知她会顿悟多久？”不知她的顿悟能提升一个境界不？
之玄却不乐观，闻言道：“她现在吸收的慢，是因为体内有这百年的积累。”
这样啊!那……
“至于会顿悟多久……”
感觉之玄未说完的话里充满了担忧，文易的心也跟着提起来，看着碗内一点点变少的灵果，忽生惊兆：“她身上的‘意外’太多，我觉得不该以常理推断她。”因为‘意外’没有修炼玄天落神诀，因为‘意外’飞升到无相界。再来个‘意外’顿悟三天、连升三级的……”他想，他也能接受。
之玄点头。
若真是不按常理，那可就麻烦大了！
文易急忙转身找人，把推测告诉了师祖习休等。
叶明希顿悟开始，所有人自发散开，护在外围，内圈能接近的只寥寥几人，
习休瞅了内圈一眼，当即立断：“通知下去，尽可能的收集灵果。以防万一。”
很快所有人的都知道了，把自己平时收集的备用灵果一点点汇集交上来。
万人供给，一人一点，也不少，虽然大多灵果普通，但胜在量大，应该够用吧，文易感慨：
“若不是她把灵果的知识传授出来，这会便是众人有心也无力。终究一报还一报，她播了善念，反哺到她自身。”
之玄扫了一眼远处失魂落魄的若香元瑶二人，目光重新回到无知无觉的人身上：“她说，天不绝她，指的便是如此。”
时间一点点推移，叶明希修为由合体境初期涨到中期，灵果重新补充了一次，前面的已消耗殆尽。
待到这批灵果又吸收完了，她的顿悟还没有结束，所有人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文易道：“三天了，现在到合体境后期，看这样子，是要冲洞虚境了？”
嗯，之玄应着，脸色沉重。
这是一个大境界，若是能趁此机缘一股作气突破最好，不然，若是卡在此处，按她的修炼速度，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再踏进这一步。
顿悟靠的就是个悟字，成败皆在一念之间，强求不得。只盼着她世事洞明、心境通达。
等修为到了洞虚境，这才达到飞升无相界的要求，新的药典传承才会对她开放。许多东西，她不清楚，迷茫的时日太长，心境不稳，容易走岐路，这对修行不利。
这些事大家都能想得明白，也希望她顺利，可眼看着那灵果一点点耗尽，她却无丝毫进阶的动静。这心似油煎一样。
习休又送了一些灵果进来，他道:“这已经是最后一点了。在此处的人身上能收集到，已全在此了，丰城里连最后一点库存都拿出来了，城外的妖修把自己身上带的也供奉上来，只是他们人太少，杯水车薪。如果还是不够……”
不停止顿悟，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
那个办法……文易看向之玄。
之玄脸绷得紧紧的，神色全所未有的凝重。他知道他们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再看看。”
众人等得心焦！
此时，叶明希的心神却有些混沌。一片黑暗的虚无空间，不时有流光闪过，她无目地的一直走着。
斑驳陈杂的记忆，交错着在眼前闪现，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都没法辨别。
也许，她早就已经疯了，许多事应该是幻想的，等清醒过后，她还是独自在那生死间徘徊，根本没有‘意外’，没有无相界一行。
说到无相上界？上界应该是鸟语花香，霞光普照。自己为何想象出一片穷山恶水之地？
人呢？一个个人影很快显现又覆灭，修仙之人应该是羽衣飘飘的，不该是着兽皮茹毛饮血的野人？
奇怪，为何自己想像力如此丰富？她疑惑一瞬，立时念头又散了去。
——随后四个人影浮现：一个野外似的壮汉，一个病书生，还有一对天残地缺！每个有名有姓，她哂笑出声，故事竟还是连续性的，好像三个死了，只病弱的那个活着。
对了，她还对其中一人说：绝对不要供奉。可供奉是什么？这个问题也一闪而逝。
——很快，又出现一群长像怪异的人，长尾巴、长耳朵……果真是在做梦，她心想。
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像龙一样，很威武，嗯，它叫螣蛇，它身上发着寒光的鳞片其实是温热的。诶？为何自己为认为它很好摸？并且还想再摸？
她摇摇头，甩掉莫名其妙的念头。
——三个与自己一样有异火的药师？这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记得，她天南海北的找过，一直没找同伴，一个人太孤寂了。这是她给自己想象出来的同伴？
只是，她们是同伴吗？怎么没有亲近感，只有遗憾与厌恶？
——同伴？她有同伴的，应该有一个人一直在自己身后的，无论她何时回头，都能看到他，她最信任他，他是谁？对了，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己也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他后来去哪儿呢？
——一地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她告诫过自己，她是药师，只救人，不杀人。无论如何不能破誓言。这些尸体与自己有关吗？
——还有，她心中有个秘密，任何人不能知道的大秘密。
秘密？对，秘密。
叶明希陷在心魔中。
外界的人也陷入疯魔中。
习休喘着粗气促催：“下决心吧！灵果眼看快用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之玄不同意这事：
“……她救了那么多人，多的是人愿意偿还这恩情。一报还一报，因果两清，这没什么不好的。何况只需区区几个人。比起其它药师来说，可谓九牛一毛了。”
之玄坚持：“以人命成全她的机缘，这不是她想要的。”
“可她身负重任，这你是知道，许多人快等不得了。”习休继续劝道：
“她的修为提升极慢，飞升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如今，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眼看就能到洞虚境了，若就此停止，功亏一溃，实在可惜之极。”
之玄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摇头：“她对其它药师的所作所为，极为憎恶。若是知道，境界提升代价是用人命来填补，会产生心魔的。”
“那不让她知道，瞒着她。”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个我们不能赌。并且，我也不会瞒着她。按部就班，步步为营，才能走得长远。”之玄道：
“再说，修士也该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之玄怎么都不同意，习休无法，他示意一边的文易劝解。
文易斟酌一番摇头。跟随叶明希这么久，也足够了解她，她常说，没有谁的命贵重过谁。若因此产生心魔，界时飞升无期，那岂不是得不偿失。顿悟还会再有，而心魔除之极难。两相比较，还是稳妥些好。
别无它法，众人一愁莫展之际，只等灵果耗尽后，叫醒她。终止这次顿悟。
忽听不远处传来动静——原来是飞升池池水翻腾。
这是下界有人要飞升上来了。看这声势，不像是一个人。飞升池修士飞升，百年间没有一千人也有五百，实在无甚稀奇的，若搁在平时，也还有个好奇心，去看看是不是自家后辈弟子。
搁今日，正烦着呢，还真没那心情。于是众人看了一眼便不在关注。
之玄就更不用说了，连瞄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只一个劲的盯着眼前人。不想，没过多久，他忽然转身看向侧方的飞升池。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大家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了何事？”
文易也问。之玄看了一会，道：“飞升池有股神秘气机与她相连。”
这是什么情况？之玄也不知道。
所有人只能静观其变。
记忆碎片毫无顺序，竟自展现，一会这里，一会那里，来去随意。
为何会留恋这些，是因为自己太孤单、太绝望了吗？这里有同伴、有生机，有着自己渴望的出路？
也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突然一团雷火袭来，她本能抵挡……
混沌霎那间如潮水退去，露出清晰的海滩。昏暗的天幕被揭去帐纱，闪烁的星光明灭可见。
神识一下清醒过来。
洞虚境成。
众人悬着的人心终于归位。之玄也撤了灵气罩。
叶明希一睁眼，心有所感，看向远处飞升池里出现的三个人。
熟悉的面孔让人有尘埃落定之感。心底有个地方终于平复了。
“原来姑娘真的飞升上来了。”那三人初来乍到，一头雾水，只觉得这飞升上来的场面有点大，得有万人吧，人人目露奇光，正无所适从，其中一人一眼就认出叶明希。
“你认识？”三人相交几百年，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姑娘？
那人向同伴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被我们给带累了的那个姑娘。”
哦！原来如此。
叶明希躬身施了一礼。慌得对面三人不知原由，忙跟着回礼。
“即见三位安好，我也安心了。”
语毕，再不理人，兀自盘膝坐下，巩固修为去了。
一场惊心动魄、百转千回的顿悟终于结束，结果顺遂如愿，皆大欢喜。
放心下来，便关心其它事，见新飞上升上来的人与叶明希有牵连，短短二三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可不少。这还能不挑动人的好奇？
“来来来！好好说说，你们的来历。”
虽说心中有些奇怪，但面对这么多前辈，三人不敢造次，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事从一百五十年前说起，这三人中，有一人要渡劫飞升，便邀了亲朋好友、门派弟子等来观礼。
结果，六道天雷过后，这人已支撑不住，按正常情况，再来一道雷，把他劈成渣滓，然后雷云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结果第七道天雷来了，却不是劈他，而是劈向他的友人，也是一名合体境后期修士，连劈了两道，又换人了，也就说，本该一人承受的九雷天劫，劈了三个人，然后……然后当然没这三人什么事。
一旁看热闹的人，被波及了！结果是——叶明希飞升了。
果真离奇，众人活了这般久，闻所未闻。
离奇的事还没完，三人道：“那次后，我们都受了重伤。一直养了许久才好。其实这段时日我等三人并未感觉到要渡劫的征兆，也不知为何，一日前，雷劫突然降临。”
心境并未圆满，飞升契机未到。本以为这次飞升凶到吉少，没想到，顺利至极，总觉得这次的天雷威力，没有百年前的那次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还是说，天雷威力依旧，只是他们的修为提升了？
一百五十年前，他们三人送她飞升，一百五十年后，她顿悟，他们三人飞升，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之玄想着那股神秘气机。一时心潮起伏，只觉，天之机缄不测。
叶明希匆匆的巩固了下修为，就查看起药典来。
药典果然已经解封了新的知识。
许久后，她合上药典，原来十四城任药师予取予求的原因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