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付银朱望着陆星炽专注的背影，不忍去打断他。
她先前和谷禾禾讨论过原著剧情，书中的猫妖一直出现在村镇上，而此间客栈建在田野之间，多是从滇南北上的人来过路留宿的。
如今它能出现在此处，多半是跟着新的目标而来。
谷家家主订房之后，其他住客纷纷离开，猫妖却还留在这里。付银朱免不得怀疑是陶家姐弟，但她也不是很确信，因为那时他们慌乱的样子，不像是之前同猫妖有过接触。
谷禾禾觉得陆星炽行踪神秘，说不定是他引来的猫妖。但昨夜遇见小男孩之后，谷禾禾又打算去从小男孩口中套出一些线索。
付银朱由着她去。
自从在耘魄阵获得之前的记忆之后，谷禾禾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好奇心挡也挡不住。
猫妖的来历和去向，对如今的付银朱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陆星炽与猫妖相逢的过去，她很在乎。
——相处那么久，再多了解一下，多么正常的想法呀。
付银朱小心翼翼朝前走一步。
她在思考自己的措辞。
直接开口呢？
还是装作还要取材呢？
陆星炽微微侧头：“站那么半天了，找个地方坐吧。”
“啊！”付银朱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陆星炽转过身来，看着付银朱手足无措的样子，还以为是这个小小客房里堆了太多的行李，让她没什么下脚的地方。
“也不知箱子里为何物，”陆星炽环视一圈，“凳子上的包袱他们让我别动，你若不介意，坐床边吧。”
“我就是问你一点小事情，”付银朱从行李的缝隙里穿过去，来到陆星炽身旁，“不过……”
她回头朝门口一望，护卫识趣地把门掩上了。
再一转头，付银朱发现桌面上的水痕都不见了。
陆星炽把筷子和水杯收在一旁，问道：“猫妖认得你，进入幻境之前你可曾见过？”
让他抢先了。
付银朱闪烁其词：“我们见到的……是同一只猫妖吗？”
“你在别处见过？”
“这个嘛……怎么说呢？”付银朱回忆道，“我曾在此住过一晚，正是给《魔族炮灰》取材，但平平静静无事发生。那时候我们大师兄不配合，早早就回寡岛了，后来他来信说自己内心过意不去，给了我们几个地址，让我们其他的寡宗弟子去采风。有人说遇见茶宗弟子在附近降妖除魔，我便没出去，那时候听说有猫妖，毛茸茸，软乎乎，还有人抱给我们同门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陆星炽察觉到付银朱在回避重点。
“何日住的，可还记得？”
“前些天吧，那会儿外面的梨花开得正盛。”
陆星炽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他冷静下来，接着问：“见到陶里音了吗？”
付银朱摇头。
“见到白荧了吗？”
“没有。我们只是短暂停留一晚，次日清晨就动身走了。”付银朱支支吾吾，她想问白荧来此是和目的，却又怕触动陆星炽的伤心处，只好把心里话咽了下去。
“不问我何时来过？”
付银朱一怔：“当时你让我们去看大树，那估计就是昨天吧？你知道树要倒了……”
“猜错了。”
付银朱又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猜是今天。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
“猜得挺准，你再猜猜看。”
付银朱没什么头绪：“肯定不是来找我的。你也不是很在乎完成单子，是不是？那么是找白荧吗？”
陆星炽深吸一口气。
“我不该问……”付银朱低下头来。
本就是想问一下他和猫妖的过去，没想到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付银朱不知所措之时，陆星炽突然笑了一下。
“我猜错了？”付银朱紧忙问道。
陆星炽嫌她断言太快。
付银朱不相信他能知道自己的行程。但陆星炽连之前在缘仙镇时，付银朱在签售会的空档，偷偷跑去东海深处的事情都知道。
在缘仙镇时，寡宗弟子四处出没，陆星炽唯独不见付银朱的身影。直到一日他撞见楚焰之后，才遇到付银朱。
彼时，陆星炽和白荧聊过能穿行三界的人，白荧推测那人在暗中布局什么。他们见付银朱行色匆匆要返回东海，便兵分两路，白荧留在缠月身旁守着，而陆星炽跟随付银朱而去。
那条路，还是楚焰帮忙指的。
陆星炽从山上的传送阵到茶宗，之后可以神行千里到寡岛的码头。
——楚焰特地拜托掌门给没有灵根的谷禾禾留的。
陆星炽当时不信楚焰。
一是心里挂念京兆时楚焰借去醒魂埙一事，二是他们见过那么多次，楚焰也没认出他来。
或者只是不承认。
也或者是漠不关心。
陆星炽暗中跟着付银朱到了寡岛，就见付银朱急着出发。
他跟随付银朱前往东海深处，耽误了一些时间，只见到了闪闪发光的天命星晷。
陆星炽本想上前一问，毕竟调查小妖传信那么久，付银朱在本子里的隐喻，总是对的。但付银朱在天命星晷那边左看看又看看，拆了好几样东西，慌慌张张离开了。
付银朱听到这里：“怪不得……我给魏淮竹寻药之时，能遇到你。等一下……”
陆星炽本想讲他后来又去东海深处用天命星晷的事，只好再等一下。
“我和谷禾禾这次来取材时，发现书稿里夹着迷魂针……你放的？”付银朱严肃起来。
陆星炽否定：“不是。倒是……我之前丢了一组迷魂针。”
“你可太不小心了。”
“在寡岛的码头……”
付银朱警觉起来：“我们寡宗的人放的？”
陆星炽表情茫然。
“可能是怕别人偷书稿，夹进去的吧。”付银朱揣摩同门弟子的心思，“又或者……是我们大师兄放的？他都给你指路了……”
“他可能怕我查到他以前是元坐言徒弟一事，特地引我过去跟踪你吧……”陆星炽说完，立马补充道，“但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
付银朱有一点不安，她昨夜刚给楚焰写过信请他过来，但楚焰却有异心。
她记得幻境之前，她们来取材时，楚焰给的几个采风地点，都不太安宁，而且耽误了她们能进晓暮寨的时机。
付银朱将手搭在陆星炽的肩膀，使用清意咒：“渡劫大会那天，你那身寡宗的衣服，是楚焰给你的吗？”
“嗯。”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
“早上。”
“我应该早一点问你，”付银朱甩开手，懊悔地找地方坐下，“但你之前也不会跟我讲实情吧。”
陆星炽是昨天半夜意识到楚焰的变化的。
他临睡前，一直在想白荧后来从何获得仙魔桥的地图。他曾经怀疑是从元坐言和陶中声的手里，如今想来楚焰也有一份。
谷禾禾在大堂里催着付银朱写信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但是也足够捕捉到关键词——
请楚焰来。
陆星炽之前看《魔族炮灰》，以为里面涉及的地点和仙魔桥建造的地点略有重合。他以为是付银朱早先知道，如今和付银朱对了一下，都是楚焰的信里说的那几处采风取材之地。
付银朱一头雾水。
陆星炽在桌子上，给她拿筷子沾水，画了简易地图。
“你是觉得楚焰利用我们取材，帮元师父建立仙魔桥？”付银朱有些担忧。
“不，他明显是让你们去耽搁元师父他们的进度。”
他们对着桌上的水痕重新梳理一遍时间线，谁也没注意到背后的房门，被推开了一点。
谷禾禾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谷禾禾心情不错。
她见陆星炽和付银朱相处那么和谐，便不好意思打扰，自己一个人去找昨夜留宿的小男孩。
她本想让护卫把小男孩叫起来，但是小男孩比他们醒得还早。
她领着小男孩到客栈外转一转，遇到了谷家家主和客栈老板在门口闲谈。
客栈老板急切想把小男孩送走。
谷禾禾见状，赶忙说道：“不问清楚，他又被父母抛弃他可怎么办呀？”
被父母抛弃……
谷家家主一听这话，立马让谷禾禾不要多想。
看过原著的谷禾禾，当然确定小男孩的父母弃他不顾。但后来小男孩的父母生活每况愈下，也算是糟了报应。
不过，他的父母之前在鬼市换了东西去过晓暮寨之后，才变得如此。
谷禾禾想着他们正要去晓暮寨，而之前也去过近日的鬼市，她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
小男孩很是单纯，问什么答什么。老家的住址，亲戚的名字，房间哪里藏着钱都逐一说了出来。
但是他父母为什么没再来找他，他也不清楚。
小男孩可不认为自己是被爹娘抛弃的。谷禾禾越是诱导他答案，他越是倔强。他不再回答，谷禾禾也没有办法，调头去找付银朱。
刚走没两步，谷家家主问他：“你喜欢小猫吗？”
“喜欢！猫妖我也喜欢，虽然……”
谷禾禾仔细聆听。
小男孩的爹娘不喜欢妖类，每次见他和猫妖兔妖燕妖相伴，总会把他锁在家里几日，直到他发誓以后不再接触它们。
可小男孩屡教不改。
这次为了他不接触猫妖，父母便嘱咐他留在客栈不出门。
谷家家主和谷禾禾听了，心里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