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付银朱见护卫猛地开门，她双手合十求对方轻一点，但已经太晚了。
柴房的门直接撞到墙上又摊开，“吱吱呀呀”好似马上要掉下来。
她蹑手蹑脚踏入柴房，探着头寻找陆星炽的身影。
紧接着她又回头看护卫一脸好奇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扶着门：“我看这门好像歪了，我试试看还好不好……”
付银朱握着门框，木头都没好好打磨过，十分扎手。
她缓缓关着门，在快合上时，用力一推，再加仙法把门锁死。
她担心护卫偷听谈话，暗中观察。
不得不装作门坏了，十分慌乱，自己要承担自然来修理一番。
护卫可舍不得她来干如此的粗活，便答应帮她拽开。
“不着急，不着急，”付银朱一边小声说一边用仙术把四周的窗子也锁上，“我先收拾好盘子，唉……还得把明天的柴火挑出来……然后把农具再擦一擦……”
“哎呀，贵客可就别忙活了，我找人给你回山庄拿新的去……柴火是吧？也帮你捎来……”护卫隔着柴房窗子喊道。
付银朱谢过他之后，脚步轻盈许多。
她绕过一个莫名的木架子，见到陆星炽坐在凳子上偷笑。
他的前面横着五根木条，一端压在架子的罐子下，一端插在柴火垛的缝里。
上面三根，下面两根，错落有致。
但高度宽度刚刚好。
盘盘碗碗整整齐齐摆在上面，当个小小的条形桌子来用。
强迫症可接受不了盘子大半都悬在木条桌的外面。
付银朱没有强迫症，她只是想不明白两根木条怎么把盘子底夹紧的。
她轻轻走过去，蹲下观察。
“这底下的那根杆子也没托住呀？”她疑惑地问道。
陆星炽解释说用法术固定盘子，杆子只是摆设。
付银朱一下子站起身子。
“慢一点，”陆星炽轻声提醒她，“裙子一甩，盘子蹭掉了……”
“你怕赔人家盘子，一开始就不要这么做嘛。”
陆星炽瘪嘴：“我怕你衣服脏了。”
付银朱反应过来，连忙小步退后。
她低头一看，裙摆早就脏了。
方才收拾屋子，她也根本顾不上。
“谷禾禾每天换新衣，”陆星炽自己收拾起盘子来，“倒是使唤你忙前忙后……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
付银朱不这么认为：“也不能说是使唤啊，我和她啊，分工合作……”
陆星炽把盘子收到一旁，付银朱追着过去想要拿走，但陆星炽偏要举高不给她。
“小心点呀，汤容易撒。”
“放心。”
付银朱听见陆星炽温柔的语气，停下脚步：“可还是我端到厨房嘛。水缸里没水了，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当然了，不用你帮忙，你也帮不了……”
“急急忙忙，”陆星炽转过身来，“你等谷禾禾来再收拾……”
“那都不知道等到何时了……”
陆星炽接着劝：“外面护卫都称你贵客呢……你帮谷禾禾收拾什么，她在她小姨家里帮忙是她的事，你是你……”
付银朱心里一暖。
她有些害羞：“行了行了，我停手便是。不过……毯子都拿给她们家人了，我给你找床被子……还是……”
“夜里没那么冷，”陆星炽直接接受她的好意，“你拿个能枕的东西来就行。”
付银朱佯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见陆星炽脸上一丝慌乱，笑着说：“谁让你挑了？我是问我给你去找还是让谷禾禾去找？”
陆星炽不好回答。
“她可不关心你睡得好不好。你这身体尚需休养，还是舒适点好，被子和枕头，我都给你找来，”付银朱说完，朝边上望去，“还要点什么？汤啊粥估计是不行了，现在没有干净的碗……”
“让你劳心了，”陆星炽坐到一旁的台子上，指着唯一的一把小凳子，“歇一歇吧，别委屈自己了。”
付银朱听话地坐下来。她摆弄着衣摆，看着下方不仅蹭了灰，不知何时有了油点，她手一翻，后面的裙摆还粘着饭粒，她指间一夹捏着布料搓了下来，一脸嫌弃地起了身。
她走到架子前，把饭粒扔到碗里。
陆星炽吃得到真是干净。
估计这几天也饿了吧。
陆星炽看着她的举动，不由自主歪着头笑了起来。
小小饭粒，随手扔地上也看不清。
——本来就有泥有土不太干净。
“这样就不用扫了。”付银朱回来解释道，“哎呀，地可真够脏……扫帚在不在这儿呀？”
“停。坐下。”
“在岳家茶馆打杂忙习惯了？还是寡宗生活一直如此？”陆星炽问她。
付银朱摇头：“瞧你这话，好像我一直以来受委屈似的。我做这些，为了照顾你呀。”
“不是时候。何必为我劳心，惹得谷家人倒是连你也怀疑……”陆星炽眼带笑意，“厨房的碗，留给姓谷的他们自己来……”
付银朱气得身体起伏：“哎呀……行，谷禾禾小我几岁，我照顾着她一点，习惯了……”
陆星炽听出付银朱语气变了：“觉得委屈了？”
“有点……”付银朱觉得自己在埋怨当下的事，立马解释，“今天真是我和她互相分担，我就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了……准确来讲，以后的事……”
她有点嫌谷禾禾太焦躁。
具体原因并不能和陆星炽讲——
为了助谷禾禾完成当东海仙门掌门的系统任务，付银朱和谷禾禾一路配合独孤午扩大寡宗规模，并和楚焰搞好关系。
她们的想法，首先是赢得独孤午的信任，然后是等楚焰顺利飞升之后，再进行夺权的计划。
具体的夺权计划，她们从未讨论过。
按照原著，楚焰飞升起码再等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都有可能，根本不用着急。
谷禾禾一开始很是赞同。
但付银朱不知道是不是独孤午分配她干农活实在太辛苦，她坚持不下去，拼命地想让楚焰飞升的进程加快。
付银朱那时埋头创作，对谷禾禾的所作所为，也是道听途说。
她听说谷禾禾撺掇楚焰提前走剧情……眼下来看，或是真有几处成了。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寡宗的事……但你去报名观赏大会时，也听说了吧？”付银朱嘟着嘴，心里苦涩，“寡岛的升仙天雷，是仙界专程安排好的……他们因为我写的东西在陆国影响太广，有人传我是‘人间月老’……当然了，署名是‘寡宗弟子’，一般人……见谷禾禾常去签售会露脸，以为是她……我猜只是个别人这么想……”
付银朱叹了口气：“反正，升仙的天雷注定落在寡岛，会随便选一个人……掌门那会儿其实很心动，但不知你听没听过他的事？他在东海很有名，年纪轻轻创建仙门，但后来大家都走了……他看现在寡宗弟子这么多，有点舍不得……他召集我们所有人，问谁想去升仙……”
“你大师兄站出来了？”陆星炽问她。
付银朱摇头：“没有。他说想闭关，说是有了新的锻造武器的灵感……我们掌门不管他，平常卖本子卖谷子的事，也很少参与……其他弟子，也不太愿意……情劫天雷，最凶最险。天雷落下，幻境即出，若非官配，灰飞烟灭……独孤午当时这么一解释，谁都不敢上前，他们还数起功劳，觉得寡宗赚灵石主要靠我……”
“你的确进了幻境。”
“意外，纯属意外。那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谷禾禾帮我圆场……但我，或许如你所说，觉得委屈了吧……谷禾禾非说这功劳归所有人，不能推举我一个……定人选的事后来就延后了……”
付银朱越想越难过，她眼眶湿润，不得不仰起头：“我觉得我也可以……虽然渡劫很可怕，但我不应该为了陪着谷禾禾在寡宗，而放弃……大家差不多都觉得我是除了掌门之外合适的人选呀，谷禾禾却四处游说，离了我寡宗就赚不来灵石了，不能放我升仙……直到观赏大会当天早上，掌门才定下来机会给大师兄……”
“你认为是谷禾禾说服了掌门？”
付银朱颦眉：“不知道。不想知道。其实，大师兄真的能渡劫升仙，对寡宗是大好事。可是，你也知道……观赏大会当天，发生太多事了……譬如，大师兄留了封信人不见了，掌门和朔月上仙见面吵了一架，你来了……哎呀，我明明该从你身上取材，我不该讲那么多自己的事……”
陆星炽见她坐直身子，表情舒展开来，便答应她：“按你之前讲的，一换一，我上寡岛是因为……”
“不好意思，我想打断一下，”付银朱有自己的取材安排，“你来寡岛这件事，对于《魔族炮灰》的取材有点离题……我能不能问一下……魔族炮灰有没有遇到委屈的事呀？”
“真的认定我是炮灰了吗？”
付银朱摆手：“代入一下，好不好？”
陆星炽面无表情。
“求你了，”付银朱妥协，“你说一点身为魔族而感到委屈的事，我之后自己再加工一下……”
陆星炽一听“求”这个字，身体一颤。
他冷静下来，尽力思考。
付银朱见他沉默良久，又问上一句：“譬如，缠月使唤你做了什么事，你又只有苦劳……”
“你不是见过吗？”陆星炽立马答道。
“啊，对。”付银朱回想起在幻境里刚认识他时的种种，“那我拿那些改改好了……”
“莫急，”陆星炽见她心思飘到剧情构思里，“委屈的事，给你讲一些，并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