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幻境
“破个结界阵法，你也这么惊讶吗？”楚焰路过付银朱时随口一说。
谷禾禾帮付银朱圆话：“你可别把她的小粉丝吸引跑了？”
“粉丝又不是一对一的，没什么不可的，”楚焰看向陆星炽，“你也不像是一般人？”
陆星炽没机会回答。
谷禾禾一蹦一跳追在楚焰后面，先夸他反应快，又夸他实力强，接着吹他一下子能保护三个人和……
她数了一下地上的山楂妖。
“一次保护十八个！”谷禾禾拍手，“太厉害了！有你在，这一路不用担心了！”
付银朱悄悄走到陆星炽身边。
没有陆星炽出手，付银朱和谷禾禾的耳膜都要震破了。
也不能怪楚焰考虑不周。
——这种情况同时做不来两件事。
和谷禾禾贴在一起捂耳朵的付银朱，做不来两件事。
“我也只会一些护身仙法，”付银朱低头对陆星炽说道，“我替谷禾禾谢谢你。”
“我这么做为的是你，她沾点光而已。”
“托你的福，”付银朱在腰间的包包里翻了一下，“以此答谢。”
“过于客气了。”陆星炽接过她给玉笔搁。
付银朱见他直接收在怀里，也不好意思再多解释。
这玉笔搁，她有两个，横着摆在一起是一幅画，对着拼在一起又是一幅完整的图案。
她沉默片刻，想问陆星炽他之前为缠月四处寻找姻缘物，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但她又怕陆星炽误以为自己在关心他和白荧的情况，而终究没能开口。
陆星炽看付银朱安静羞涩的样子，不知所措。
上一重幻境，她还主动一些，怎么现在和自己距离一下子远了呢？
也可能不是远了，只是在谷禾禾对楚焰热情洋溢的态度的对比下，她显得克制了。
过于克制了。
并非可以疏远。
若是真的疏远，付银朱也不会放慢脚步走在陆星炽身侧。
——她之前可是和谷禾禾有时候会挽着手的。
楚焰停下脚步，等走在后面的付银朱和陆星炽。
楚焰问陆星炽可知方才结界的原因。
陆星炽一愣。
付银朱也回过神来。
这原因楚焰不应该更清楚吗？
——除了元坐言，就是陶中声。
付银朱瞥见谷禾禾的眼神暗示，她明白楚焰起了疑心。
付银朱轻轻戳了一下陆星炽的手臂：“我们看看舆图吧。”
多亏了付银朱这一句，陆星炽打开舆图，才发现他们绕了远路。
“路远了一点，但都是小坡，走起来也不累人。”楚焰说道，“但是妖气越来越重。”
谷禾禾吓得跳了一下，抱着付银朱的胳膊。
陆星炽见楚焰紧紧盯着自己：“附近多有仙门弟子捉妖，小妖多也正常。结界嘛，或许是他们来捉妖的。”
谷禾禾问楚焰：“当时在茶宗，也是用结界捉妖吗？”
楚焰点头。
“那刚才你破结界是不是从茶宗学来的？”
楚焰没有反应，谷禾禾就当是了，又夸一遍楚焰在哪儿生活都能积累经验更上一层。
陆星炽见楚焰没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冷漠转身，笑着补充道：“妖气重也非大事，不是吗？你瞧瞧它们……”
谷禾禾和楚焰低头一看，山楂妖们一个个蹦蹦跳跳围着楚焰。
付银朱小声补充道：“跟了有一会儿了。”
谷禾禾吓得尖叫。
她要和付银朱一起走，离楚焰远一点。
楚焰让陆星炽找条近路。他不想再绕圈了，要不然谷禾禾和付银朱体力不济。
陆星炽只好拿着舆图走在最前方。
付银朱和谷禾禾走在中央。
见不到身后楚焰后面的山楂妖，谷禾禾逐渐平静下来。
谷禾禾给付银朱介绍鬼市的购物法则。鬼市开在夜间，没有鬼，但买卖东西只能以物换物，金钱啊灵石啊海贝都没用。
“有点诡异，是不是？”谷禾禾问她，“我以为叫‘诡市’，而且开张时间不定。我从谷家逃出来的时候，幸好离鬼市不远，就把那会儿身上的首饰都换了，连红盖头都给换了。”
谷家鬼市没有谷家人。
这里曾是炼蛊试药的地方，养了不少兔子，但早早就废弃了。
谷家把地租出去，单纯拿点租子。
那时候鬼市附近的谷家人遇到谷禾禾，给她打招呼。谷禾禾本是害怕，怕被抓回去，结果发现这些远亲不知道当日的事情，谷禾禾反而跟她们撒娇，从租子里拿了点零用。
谷禾禾还在鬼市上找了好心人，捎了她一路，才顺利离开滇南的。
“不容易啊。”付银朱感叹道。
谷禾禾莞尔一笑：“不知能不能再见到那位好心人……但我也得小心点，怕亲戚发现我回来。”
四人走到一处悬崖下，陆星炽有点转向，叫他们一起来看看舆图，顺便稍作休息。
谷禾禾拿过舆图，和付银朱研究起来。
楚焰后悔自己刚才对陆星炽的敌意，和他搭起话来。
闲聊两句，楚焰听陆星炽只是在陆国游历，四处寻访，看书听戏……虽然觉得他有所隐瞒，但的确对那些事非常熟稔，他也不便再追问他的故乡何处。
陆星炽见楚焰低头看他的手套和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只解释故里严寒，习惯这样穿着。
楚焰不得不信。
轮到陆星炽问起他：“你之前去过谷家鬼市，当时怎么过得阴阳门？”
自然是有姑娘相伴。
楚焰朝谷禾禾和付银朱那边望去，有转头回答陆星炽：“我现在剧透，你看付银朱之后的本子，就没意思了。”
剧透？
陆星炽听后半句似乎明白了一点点。
“哦？”陆星炽故作天真，“她此番离岛，是来同你取材？”
“去滇南取材，我不过是被她们俩拽过来的。”
陆星炽又问：“那是拿谷禾禾取材？”
“取材？是这种意思吗？”楚焰一下子不明白了，“银朱她只对自己能产生感情的人事物取材。”
陆星炽似乎听付银朱讲过。
幻境里，付银朱打着采风的名头从岳家茶馆里出来，和他去京兆郊野。
但那会儿也的确只是采风。
她东看看西看看，暗中观察。
取材，或许不一样吧。
陆星炽没听付银朱求过自己多讲点有关的事情。
而这一路，付银朱却是为了多听听楚焰的旧事而来。
陆星炽低头一笑，突然钻起牛角尖——
上一重幻境，为了不让谷禾禾生疑，他和付银朱在缘仙镇武道会关系那么亲密，演得那么好，却也只是浮在表面上的关系。
像是付银朱突然从水囊里倒出来牛奶在几个杯子里，用仙法加热后端过来一样，他们的关系只是牛奶的奶皮，吹一下，晃一下，绝不再深一步。
谷禾禾看付银朱捧着杯子：“你不喝还带一大袋牛奶。”
付银朱顺势给谷禾禾第二杯：“你早上说不要浪费嘛，我看客栈有，就带着出来了。”
“那是说早饭的包子。”
“早上吃两份，我真的吃不下。”付银朱委屈巴巴。
谷禾禾转身去找楚焰，说他早上来客栈就好了，特地给他也备了早餐。
娇声娇气，特别热情。
陆星炽拿着付银朱递给他的杯子，小心的抿了一口。
“好喝吗？”付银朱问道。
陆星炽点点头：“你包里可真能装啊。”
“嗯。”付银朱其实想解释自己本来只买了两个，但是怕拿给陆星炽用，谷禾禾会怨自己，“不沉。谷禾禾还带了四人份的干粮。怕传送阵太远，没想到走到现在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明明那么熟悉，却没能再进一步。
付银朱瞥见一旁的谷禾禾和楚焰撒娇的样子，低头害羞了起来。
随后便去打扰谷禾禾，过来分干粮。
吃着吃着，谷禾禾和付银朱东拉西扯越来越兴奋。
谷禾禾和付银朱大声暗算怎么让楚焰甩了那些山楂妖。
“小点声，”付银朱提醒她，“山楂妖是我和陆星炽抓来的，他不一定愿意呀。”
“那算了，”谷禾禾失落，“你的粉丝，我就不去麻烦了。”
“但他对我也没什么兴趣。”付银朱咬了一口干粮，小声嘀咕。
“你们明明聊得那么好……他喜欢你写的东西就好了，”谷禾禾见付银朱脸上没有愉悦的神色，“怎么？这样不好？对你了解太多可就是……私生饭了……尽管这个词用这里不太合适……”
陆星炽重新看过舆图，按谷禾禾的描述，他可算明白过来，下一个传送阵正是在悬崖之上。
“舆图上的线条还真不是装饰呀。”谷禾禾重看舆图突然明白过来，“那么，我们沿这条路绕过去吧。”
付银朱凑过去一看：“那边是河水，过不去。”
这可麻烦了。
楚焰在一旁一直仰头看悬崖之上。
并不是平滑的峭壁，还是有几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如果用轻功的话。
山楂妖围在楚焰身旁，朝山顶蹦蹦跳跳，可惜稍微高一点，就摔下来。
楚焰接住山楂妖，叹了口气。
付银朱见山楂妖的反应，也想到了轻功。
陆星炽很是赞成。
谷禾禾一言不发，直接跑到楚焰后面，把手搭在他肩上。
她小声在楚焰耳畔说了什么，惹得地上的山楂妖一下子跳到了楚焰肩膀上。
谷禾禾“啊”地一声，甩开胳膊。
她委屈：“我瘦下来之前，怎么求付银朱背我嘛。”
“我带山楂妖。”陆星炽提议道。
楚焰突然觉得山楂妖是陆星炽的计谋：“它们一定得跟上来吗？”
“这你得问你自己，”陆星炽听出了他的话中话，“明明是我带它们来的，可和我一点也不亲呢。”
楚焰一甩臂，连带肩膀一动，他肩上的“花果叶枝”四种山楂妖各有方法紧紧黏在他身上。
付银朱看不下去，想把山楂妖装在自己的包里。
但刚进去几个，又跑回楚焰的肩头。
楚焰没办法，只好搂着谷禾禾一跃而起。
付银朱望着他们安稳消失在悬崖之上，放下心来。
陆星炽见付银朱慢悠悠拉好挎包的细绳，问：“用不用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