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幻境
谷禾禾在一旁偷听她们的谈话，她未曾想过付银朱与龙雪花如此熟识。
她凑了过去：“我想去，你是和付银朱不熟悉，她上台容易紧张。”
龙雪花抱住付银朱的手臂：“老板说了，就选她。”
谷禾禾气势足：“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和他谈。”
“他出去了，不在。”龙雪花冷漠地说道。
随后她对付银朱笑了笑，但是眼神冷冰冰的。
付银朱安慰谷禾禾：“你上台去，下午可完全没有去画舫的机会了哦。”
“去画舫也好，戏楼上台也好，我只是想创造一点特别的回忆嘛，”谷禾禾肩膀一松，“天天被呼来唤去的，忙忙叨叨，太无趣了。我好不容易有点期待啊，结果竟然船票是假的。”
“别怨了，说不定之后还有机会呢。”付银朱垂眸，“凌素霜上次问过武道会的事情，不知我们是不是能待到那时候……”
“她当时说那话，只是想和我争。”谷禾禾说完甩甩手，跑后台去了。
付银朱坐到签售会的桌子后面。
她有点后悔准备竹帘了。
虽然挡了自己的容貌，但也挡住了客人的脸。
每位读者过来都要夸“寡宗弟子”几句，她听着对方话里的笑意，不由得想看对方的面孔，甚至盼着之后能再相逢。
然而她只能见到对方的手。
哪里有人能凭手认人的呢。
之后茫茫人海里，终是无法再有交集。
付银朱自顾自感伤，却突然认出一双手。
她听到龙雪花的声音：“能签三本吗？一本阅读，一本珍藏，一本示人。此时不可亦无妨，我们一会儿一起吃饭时，再签也可以。”
戏楼的事务，要从午后一直忙到夜半，龙雪花不在上午好好休息一下吗？
付银朱察觉到有一丝不自然，她把三本都签了。
惹得后面的人不开心。
付银朱察觉到后面的人是魔族的人，戴着手套，也藏不住指间的魔纹。
她刚想解释前面的是熟人，听到后面的人声音，也似乎相熟。
魔族后面的人劝他别太在意，自己千里迢迢从京兆赶来都有耐心，他何苦为此烦扰。
京兆来的人，见付银朱签完，感叹道：“字练得越来越好了啊。”
但付银朱想同他多谈几句，对方却担心耽搁后面的人的时间，匆匆离去，留下一串银铃声。
付银朱低下头，在一本本签售中，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场幻梦。
等到独孤午叫她用餐时，她才回过神来。
龙雪花的异样，并不是今天才有的。
她催得太紧，似乎想午后留住自己而已。
她见到掌门，问：“凌素霜后来和戏楼老板见过面吗？”
“没有。”
“她求着戏楼老板答应下来，若是答谢宴，带上她一起吃不是更合适吗？”付银朱反应过来龙雪花的变化从何而来，“掌门，说实话有点难为情，我呀，今天饭后上台，其实不太合适……”
付银朱编了一个借口，并推荐今日闲坐的巫泯去，还能渲染一番别样的舞台效果。
谷禾禾听到她的转达，先是怨她不推荐自己，又是夸她脑子清醒。
戏楼老板近几日的确不在。
付银朱看演员排的戏和以往风格不同，而且私下聊天毫不遮掩。
传达戏楼老板的指令的，只有龙雪花。
戏楼其他杂役近日也都松懈了，没人配合寡宗在此举办签售会的事宜。
——不添乱已是庆幸。
付银朱猜测是凌雪花用易容药膏假扮戏楼老板。
虽然她们也不知道真的戏楼老板去向何方，但谷禾禾回忆起凌雪花起念之时正是他们从叠生塔回来之后。
这样这几日凌雪花装病的情况立马能解释清楚。
可付银朱猜不出原因。
但谷禾禾心里只有画舫游船，她猜测凌素霜目的是不让她们去画舫。
“不过，别人给了我们船票，邀请我们去啊，”谷禾禾拉着付银朱，“我们不能放弃。”
付银朱却令有想法：“如果一开始请柬就是假的呢？”
凌素霜本不想让她们去画舫，迟迟不跟去托人拿票，所以见她们有请柬之后十分慌乱。
“她直到现在还以为请柬是真的，”付银朱肯定道，“龙雪花今日反复过来，盯得那么紧，自是她的安排。”
“另有其人？给我们假请柬？”谷禾禾有些委屈。
“还有人不想让我们去画舫，”付银朱对自己的推断越来越自信，“如果没有人发请柬，你应该会去找办法去上画舫吧？但是你拿到票了，觉得放心了，就不会惦记这件事了。等到今天发现请柬有问题，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呀！我招谁惹谁了！”谷禾禾转瞬冷静下来，“这两天，又不少魔族的人过来……该不是正如白荧所说，我们该小心一点吧？”
说完，谷禾禾抱臂拍拍自己。
“只是我该小心一点，”付银朱下定决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去趟画舫……但我多拿几个传信烟，你帮我看着点……”
谷禾禾点点头。
她们交换完必要的信息，谷禾禾留下来应对独孤午和龙雪花，付银朱前往陆星炽先前暗示的地方，准备神行千里。
凌素霜在客栈里后悔自己先前在掌门独孤午面前表现太热情了，谷禾禾和巫泯生病受伤在客栈时，多是自己独处，而此番独孤午给她请了大夫、叫了厨子、找了佣人陪着她。
本是装病，还得考验演技。
她费了半天劲才从客栈里溜出去。
凌素霜赶到码头，游船不大，能坐下十位客人。
她跟别人换座位，要挨着白荧。
白荧立马起身，走到了船头。
凌素霜来不及多想，便隔着二尺距离问陆星炽：“寡宗签售会后的台本，为何如此？”
陆星炽一脸困惑：“请问你是？”
凌素霜迷茫地左顾右盼，见到了展家二庄主，立马双腿并拢，畏畏缩缩。
白荧见她这样，冷笑一下，走了过去。
“小丫头片子，”白荧坐回自己的座位，“你们三个里，原来你做事最野啊。”
凌素霜眼里透着委屈。
“收到请柬时，就看出来有诈。”白荧接着说，“你什么目的？”
“我……”凌素霜只好承认那天听到展家杂役说起展家二庄主性情大变，她便想用易容药膏来伪装成对方重新拿回签售会场地。
然而取易容药膏时，发现封家那边也有问题，思来想去，她求助在戏楼的亲友龙雪花，趁着真戏楼老板外出一个月的空当，伪装成老板批准在戏楼扮签售会。
当时给白荧和陆星炽送请柬，也是为了稳住戏楼每一个参与人，尤其是递交台本的他们。
“可是……现在上演的戏，引来太多怪人来了，”凌素霜小声说道，“尤其是提到展家秘事，妖兽谷的传闻，连签售会的人，也有魔族和妖族来……”
白荧漠不关心：“有新戏不错了，还想挑台本？你再给点……”
“求求你不要难为我了，”凌素霜求饶，“我本意只是帮寡宗找个场地，眼下这样，我怕是引火上身，可是我们寡宗的实力……反正我什么也不会……”
“那你就吃个教训。”白荧嘴硬心软，他见凌素霜无助地离开游船，留她坐下。
游船驶向缘仙湖中央的画舫。
“展家二庄主？认得吗？”白荧同凌素霜确认。
她点点头，作为白荧之后帮助寡宗的条件，她去展家二庄主那里套情报。
凌素霜在船上的走动，颇为引人注目。
有一位前方的客人，本来一直端坐如石像，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引得船上另一位乘客立马冲过去。
陆星炽和白荧相识一看。
“是陶中声，”陆星炽十分肯定，“你别去，让给他。”
船夫对着客人大喊“危险！”
但紧接着有人冲着展家二庄主去了。
凌素霜吓得往边上躲。
展家二庄主保护了凌素霜，但紧接着咂舌嫌弃凌素霜身上的草药味。
陶中声一直站在小游船的边沿。
他抬手用袖子挡着脸，一声不吭，在气势上惹得追他的人不敢动弹。
展家二庄主让凌素霜坐好，自己也跨过座椅冲向陶中声。
“扑通”一声。
他们两人从船上跳入水中。
凌素霜回过神来，白荧正招呼她回来。
“没事了，没事了。”
凌素霜战战兢兢：“他们……我……什么都没问到呢……”
陆星炽和白荧先前的计划，正是通缉展家二庄主，让伪装他的人现出原型。结果这个伪装者又易容成封山芜的样子，并缠在寡宗掌门独孤午身边。
也不是陆星炽提供的台本引来妖族和魔界之人，而是假封山芜自己引来的。
但陆星炽的通缉令，令魔界之人找来了真的展家二庄主。展家二庄主之前被锁在叠生塔内，受尽委屈。
——又阴又冷又脏，对洁癖的他，可是常人三倍的苦恼。
假展家二庄主从独孤午那里得到防石化的药，便一早前去画舫摘掉自己的通缉令。
陆星炽和白荧提前埋伏好了，但是他们没有去抓他。
他们只是想确认他的真面目。
白荧曾无数次以为这个能穿行仙妖魔三界的人，会是陶中声。
他没想到是自己在魔界朝夕相处，收留他，并带他做任务攒功劳的人——
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