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幻境
“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有弟子感叹道,“门口用不上我们帮忙,我们抓紧收拾吧。”
付银朱跟着忙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便去门口找谷禾禾:“纪念小卡呢?”
谷禾禾一脸茫然,付银朱又解释了几句,她才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和巫泯第一天去纸铺就搞定了,后来……你是没看到吗?应该和其他的一起拿过来了放在箱子里了……”
“我是想现在来的客人那么多,不如拿小卡当排队券发给大家,一组一组发,我们数着小卡剩余数量,也能知道客人来了多少了……”付银朱说着说着,发现谷禾禾一直朝戏楼里面张望,“这样一会儿一组一组放人进去先买本子和周边,其他在外面等的人也不至于抱怨,晚来的人没有小卡,插队的事情……”
还没等付银朱说完,谷禾禾问:“巫泯呢?”
“我今天没看到她。”
“纪念小卡当时在纸铺订的是一大张,要我们自己剪开才是。”谷禾禾犯了愁。
虽然谷禾禾心不在焉,但是掌门独孤午把付银朱的话听进去了。
一时找不到纪念小卡,只能拿纪念手绳用作同样的目的了。
独孤午吩咐完便觉得心痛,但给来客留下好印象,比赚这点编织绳的钱有意义多了。
他让付银朱去找巫泯,留谷禾禾去发手绳。
“快点回来呀,”独孤午对付银朱说道,“我们签售必须在午后开戏前结束收拾完。”
付银朱点头。
她神行千里回到客栈,打听里坐着厨子。
厨子朝外指,说小二推着板车,带着巫泯走了。
“他们是要去哪儿呀?”付银朱问道。
“还能去哪儿呀,”厨子挥手撵她走,“戏楼,快去追吧。”
付银朱一路猛跑。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同情,去戏楼的路上有一段上坡,坑坑洼洼的,平时方便大家走路不会太滑,但对于推着板车的客栈小二可就犯了难。
巫泯从板车上下来。她之前伤了腰,自己能走上坡,可却没办法帮小二一起把板车拽上去。
他们在坡路上折腾了好久。
巫泯越来越着急,见到付银朱过来,眼里落了泪。
喜极而泣。
虽然小二不这么认为。
付银朱帮他们把板车拉上坡路,才了解小二为何对巫泯有如此的误解。
早上的时候,等大家都走了,巫泯一个人抱着一个小箱子下楼,差点摔了下来。
小二战战巍巍扶她起来,结果她坐在地上,打开箱子,给箱子里的纪念小卡下迷咒。
从纸铺拿回来的纪念小卡,巫泯负责剪好。
但是因为签售会场地从面馆换到戏楼,装小卡的箱子搬来搬去落在客栈。
——和她一样,被大家都忘记了。
巫泯念念叨叨的,小二觉得她疯癫惹不起,便由着巫泯使唤,拉她去戏楼。
付银朱把话在嘴边的安慰词咽了下去。
她是来找巫泯的,因为她想找纪念小卡。这种理由让巫泯听了只会更心碎。
独孤午是想让她好好休息,还是忙着忙着忘了她存在,付银朱不得而知。
但她回想起巫泯见到画舫游船请柬,脱口而出想和她们一起去玩的神情。
付银朱恨自己当时太理性,当场否决了她的想法。
“我们知道你在客栈里待得寂寞了,”付银朱飞速构思解决方法,“本来想中午给你个惊喜的,只能提前让你知道了……”
巫泯一听,眼睛亮了:“什么惊喜呀?”
“过去你就知道了,”付银朱卖关子,“不过你可以猜猜藏在哪个环节里……”
付银朱为巫泯逐一介绍戏楼会场的情况,巫泯听到自己之前的准备都摆在显眼的位置上,很是欣慰。
但说到惊喜,付银朱其实并没有想好。
她借此介绍的机会,试探巫泯的兴趣,毕竟一会儿到了戏楼,她一旁闲坐着,掌门肯定不乐意,对别人最轻松的整理物品,对于弯腰困难的她难如登天。
付银朱打算拉上谷禾禾打配合,在掌门演出给巫泯准备了惊喜岗位。
付银朱和巫泯一到门口,独孤午十分激动,尤其是巫泯抱着的一箱子小卡,刚好能派上用场。
戏楼外的媒婆,嫌寡宗签售会的访客挡了她们的地方,和独孤午一直在理论。
媒婆们提议把今日喜帖挂在戏楼外寡宗挂画的地方。
大红色的信封,喧宾夺主。
独孤午不同意。
但是有了小卡,就可以把小卡和喜帖挂在一个角落。
又喜庆,又有特色。
付银朱和谷禾禾刚挑好给巫泯的惊喜岗位,正是结账时给客人的小卡上画一笔。
——确保他真的付过钱了。
然而这个坐下来画圈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喜帖下面。
届时里一圈外一圈都是奔着喜帖来的人,巫泯在那里会更觉得被孤立吧。
谷禾禾二话不说,找掌门独孤午改方案。
独孤午好不容易平息下媒婆们的情绪,听到谷禾禾来闹,自然是不同意。
但是独孤午反思自己对巫泯有所亏欠,答应给她一个惊喜。
他对谷禾禾说:“你啊你啊,擅作主张,安排惊喜,不问我就允不允就算了,也不问她喜不喜欢?”
付银朱在一旁不敢做声。
她跟着掌门去问巫泯的想法。
巫泯低头思考,慷锵有力地答道:“我想做签字人!”
付银朱惊得后退一步。
巫泯委屈地仰头看着他们:“之前不是准备了竹帘和屏风做遮挡吗?”
独孤午觉得可以,让其他弟子把竹帘挂上,领她坐到位子上,嘱咐签名的要求。
——由不得付银朱插半句话。
谷禾禾一看,跑过来为付银朱争口气。
但她今天怎么争辩,独孤午都不想理。
“算了,”付银朱拉她到张贴喜帖的角落,“竹帘加面纱,今天就给她吧。我其实……”
“其实什么呀,你也不能就这么让给她啊。”谷禾禾愤愤不平。
“我其实不争这一时,”付银朱当然不舍得这次签售的机会,“在戏楼一连几天签售,大家都会记住我的脸吧?我当时署名寡宗弟子,正是为了隐蔽自己。而现在,我突然回忆起一点剧情线索……果然,别太张扬,能安全一些。”
谷禾禾瞥向在贴喜帖的媒婆们,又看到站起来帮忙调整竹帘位置的巫泯,迷惑地望着付银朱。
付银朱见她发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也小心一点,别让太多人记住你的名字。”
付银朱方才听媒婆们在互相争喜帖。这些喜帖是匿名的,有一些来源极为特殊,她们之间并不分钱,只想做自己擅长的一类人。
也不一定是人。
付银朱听到她们说这些喜帖有的来自魔界妖界。
如此喜帖能通三界,可是原著没有的重要道具。
她突然明白陆星炽为何来缘仙镇调查喜帖,这就和他追着千变蝶进入茶岛传送阵一样。
而另一个能通妖魔两界的人,陶中声,按原著剧情来看,也可以通过师父的法术去仙界。
陆星炽真正的目标或许正是他。
陶中声在明,陆星炽在暗。
所以陆星炽化名隐藏自己,并在戏楼里给素材搞台本试探陶中声的关系网。
付银朱一下子拿不准陶中声此人是正派还是反派。
但付银朱决定和陆星炽一样,先不要把自己暴露太早。
付银朱和谷禾禾眼神交流,她眼波如水,让气头上的谷禾禾平静下来。
远处巫泯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她方才听到谷禾禾为付银朱争辩时,她也知道自己要求有点过分了。
但眼下架在这个签字人的位置上,她也没有办法。
“就做一天。”
巫泯心里默念。
她也仍觉得愧疚。
谷禾禾争辩时的话术,对她十分有效。同人本是寡宗众弟子的集体创作,怎么能派一个人为代表呢。
若非要选一个,统管整个仙门的掌门可以,贡献最多的付银朱可以……再往下排十个人,才能轮到巫泯。
签售会开始了。
客人们拿着话本排着队来到竹帘桌前。
有的客人介意竹帘不尊重人,但巫泯早想好如何解释:“话本和画册,我们寡宗的每个人都有贡献。怕是您只记住我的脸,忘了其他人。”
也有客人好奇话本的原型,巫泯只好诚恳地告诉他,不露脸,防的正是读者拿作者的气质代入书中。
谷禾禾和付银朱在后面听到她的解释,两人相视一笑。
签售会结束,多数弟子收拾东西先行回去。
付银朱和谷禾禾留下来看今日的戏。
独孤午也不知道彩排情况,但是龙雪花和他们打包票,就是按照寡宗交上来的折子排的。
同样来看戏的,还有掌门的朋友封山芜。
谷禾禾本来想去前排找个没遮挡的空桌,但那是留给陆星炽和白荧的专座。
她和付银朱只能坐在独孤午和封山芜的后面。
但戏曲开演没多久,谷禾禾立马不抱怨了。
付银朱盯着台上的戏,等到宣传唱词来的时候,眼神四顾,观看客人们的反应。
谷禾禾却格外专注,她察觉封山芜,从头到脚,都有点奇怪。
她一回到客栈,赶忙同掌门独孤午道歉。
但今天她的嘴,说不出一句甜言蜜语。三两句之间,又把独孤午惹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