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幻境
犹兮堂里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们这边。
“有话好好说。”付银朱赶紧劝架。
楚焰倒是听话，坐了下来。他瞥了一眼姜述，扭头看向别处。
姜述埋下头，手捂着脸，肩膀上下起伏。她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焰。付银朱见状都心软，楚焰竟然完全不吃这一套。
“我们又不是犹兮堂的人，”付银朱对楚焰说道，“别太任性。”
楚焰为姜述混乱的基础知识，气得不行。施布泽也在一旁劝他，毕竟这次又不考捉妖的正确步骤，对错皆无碍。
付银朱疯狂点头，但楚焰仍然对姜述不满。
“师尊讲过的，鼓励我们有不同的看法。姜述有自己的见解，是好事呀。”施布泽接着劝他并随即望向付银朱，寻求她的认可。
“步骤就是步骤。”姜述尽管有些哽咽，但反驳得很有气势。
付银朱也认同姜述所说。楚焰也不再针对姜述。瞬间集火到了施布泽身上，他无奈地听着师兄师姐的教导。
余光中，付银朱注意到同层有弟子离开，她提醒大家小声一点。
楚焰叹了口气，说自己想离开。
既然失了学习的心情，付银朱点头允许。
姜述娇滴滴地说：“他走，我也走。”
“那今天就散了？”付银朱看着一桌子的笔记，“你们不抄一份再回去？”
“不用，我记得下来。”姜述低头说道。
付银朱正要收拾笔记，楚焰冷笑：“你的立场，就是姜述那一边。”
“立场？走还是不走，不就是你们刚才说的事实吗？”迷迷糊糊的施布泽歪头，满是疑惑。
这学习小组可真不轻松啊。
付银朱在苏息院例行见李郎中时，提起了这场遭遇。
李郎中为她把脉，断她心里郁结太久，呼吸不畅、身体僵硬、筋骨疼痛，都和这有关。
“这些，我无法医。”李郎中一边写今日药方，一边让付银朱拿签筒里的一支签，“你去那里，会有解法。”
付银朱启程上路，手里把玩着那支竹签，一面写着“徐清堂”，一面写着“小吉”。
徐清堂挨着徐生堂，也是她从未踏入的地方。
徐生堂门口的洒扫弟子拦下她，给她的签子换成解签纸，并朝里一指：“绕过屏风，一直往里走。”
“哦，到哪儿去？”
“到极处。”
这人说话还挺有深意的。
付银朱按他所说，从徐清堂后门出去，一路上山。幸好之前多嘴问了一句，要不然早被远处海景着迷，走到一半打道回府了。
路的尽头是山巅，有温泉，有白沙，有一圈石子围成的迷宫。
迷宫中央有几人正在打坐，她刚想大步跨过石子迷宫，又一名洒扫弟子拦住她：“请跟随别人的足迹。”
付银朱颔首。
还没走到迷宫入口，她听到背后有声音：“银朱？”
她回头看去，是一名头发湿漉漉的女弟子，大概是从温泉里刚出来。
“我们见过？”
“算是，”女弟子说话毫无起伏，“只是知其名，未见其身的关系。我，当同你很熟，不幸不逢时，如今才见面。在下，余玉响。”
“苏息院晨练呼吸，你也在是吧？”付银朱努力钓沉底的回忆，“这名字，好熟悉……”
余玉响点点头，但不给她多余提示。
“你是不是住旷兮堂？”付银朱确认道。
余玉响抿嘴笑道：“本应是，可惜久居苏息院，未曾和你谋面。”
“可算是见到了。”付银朱欣喜不已，“若有工夫，在苏息院我们多多相处，一起晨练，一起温书……”
“别跟我套近乎。”余玉响倏地变脸，空留付银朱愣在原地。
余玉响正是付银朱从未谋面的旷兮堂室友。
旷兮堂斋舍两人一间，但付银朱在幻境之前，一直都是一人居住。起初她还看着门口挂的名牌，打听过余玉响的下落，旷兮堂其他人都说她神神秘秘性格孤僻不好相处。
的确。
授业时、比试时、藏书阁、大广场……付银朱哪儿都未见过余玉响。
付银朱后来不管她了，独自享受斋舍生活。她望着余玉响的背影，莫名觉得亲切，尽管她的性格真的好古怪。
明明是寒暄，怎么到她嘴里是套近乎呢。
付银朱来到迷宫中间，按师父嘱托，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她才逐渐平静下来，忘了关于余玉响和楚焰的烦心事。
师父推荐她沐浴更衣泡温泉，但不做强求。
付银朱也急着走，径直下山。
徐清堂后山真的灵气十足，付银朱能感受到自己经脉畅行，仿佛修为倍增。
她急着到犹兮堂。
谁也没迟到，剩下三人一直在等她。
付银朱刚来就撞见姜述在道歉：“是我记错了，收妖后再验身，要不然妖怪就趁机跑了。”
施布泽也在劝着闹情绪的楚焰。
“笔记我都整理完了，”付银朱坐下来，从书箱里拿出上次的笔记，“《仙人传记》，人物背熟更重要吧？”
楚焰不吭声。
这人怎么这样啊，如此记仇。
“这次我们互相考一考吧？”付银朱重点考虑学习，“闷头背，也不需要大家凑在一起，不是吗？”
“你也不怕吵到别人。”楚焰开口了。
姜述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犹兮堂没那么多规矩。”
“规矩你不会记糊涂了吧？”楚焰如今是说不出去一句好话来。
“怕吵的人，让他们去藏书阁嘛。”付银朱给姜述帮腔，“还有人吃东西呢，那边还有人抱狸奴玩呢。不大喊大叫，何须管我们做什么。”
“我们又不是犹兮堂的人，别太任性。”楚焰说道。
这话怎么耳熟？
付银朱脑筋一转：“那我们去藏书阁？反正别人埋怨起来，就说气息引来小妖，出大事了。”
楚焰狐疑地看着她：“藏书阁有小妖算是大事？”
“当然了！”姜述和施布泽异口同声。
“别说那些不可能的事啦。”施布泽着急复习，“师姐，怎么互相考？”
既然嫌吵，只能纸上出题。一人写一道难题，简单作答，之后大家一起检查。两轮下来，重要仙人都覆盖了，只有姜述仍然苦恼。
“师姐，你对自我要求太高了。”施布泽开解她。
楚焰冷笑道：“自我要求高能记错步骤？”
“一点小事，你要说几个时辰啊。”付银朱受不了他。
姜述可怜巴巴跟楚焰道歉，求他以后也要接着来犹兮堂一起学习。
“千万不要不理我。”姜述委屈得又要落泪，“我就是记混了一点点嘛。银朱，你是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的？”
“想象他们的样子。”
“哦？”
“我画出来给你看，”付银朱拿一张新的纸，画着简笔小人，“他总在海边，因此我觉得他有鱼尾，这个人啊，六次往返高山去峭壁采灵草，别人可都摔了呢，她听上去就有翅膀……”
“小人像一看就明白，”姜述激动地贴着付银朱看她一个个画下来，“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才能……”
“作画才能，又不能让你回圈。”楚焰在一旁说风凉话。
“姜述师姐，”付银朱不愿搭理楚焰，“有没有让人沉默的仙法？”
“没有哦。”
付银朱画的小人像，被姜述拿去收藏。
次日小测验，付银朱在入场前听到有人在夸犹兮堂新的人像画。
她内心十分高兴。
住苏息院的弟子，有专属考场。
付银朱进场前又温习一遍笔记，考场位子，自然也是在后排。
她望着前方，苏息院的弟子当中，还是有真正受伤的，但也没有额外优待，仍然是书案和坐垫，甚至小测验过程中，隐隐能听到他们的□□。
这并不会影响付银朱的考试状态，题目她全都会。
学习小组的复习，虽然波折，但颇有成效。
能不能甩开楚焰，以后全科目都和姜述一起学习呀？
付银朱想了一下，悲观地叹了口气。
余玉响来得比付银朱还要晚，坐在考场的最后一个。
付银朱离开时，没来得及和她寒暄，被姜述招呼到一旁。
“考题正是你昨天写的那道呀！”姜述满面春风，“你太厉害了。”
“只是相像而已，”付银朱谦虚道，“今天还一起温书吗？”
“好呀，不过天黑后我才有工夫。”姜述拉着她的胳膊，亲昵地问道，“小测验多亏了你，有什么想交换的？好吃的？好玩的？别的科的卷子？”
付银朱没想到她先提出来了：“我担心自己降妖除魔的积分……”
“这个呀，我的长处，好办！”姜述笑着说，“天黑后来犹兮堂公厨找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付银朱疯狂点头。
出海寻人一事的帮手这不就来了嘛。
在苏息院把身子调养好，再趁着降妖除魔之机，直奔茶宗通缉名单至难至险的去。
“陆星炽”。
抱歉了，不把你当敌人，没办法在茶宗生存。
付银朱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姜述走后，付银朱突然发现余玉响一直在考场外看着她。
“一起回去？”付银朱同她打招呼。
“不，你城府太深。”余玉响阴阳怪气，“明明跟他们混……还过来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