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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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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他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

    开口就是质问,“你去找他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让他离你宝贝儿子远一点?”

    “让他消失得越远越好不要妨碍你宝贝儿子灿烂明媚的人生?”

    爸爸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妈妈,是不是我高考那时候你也去找他了?”

    “你儿子高考重要!你儿子学业重要!人生重要!那他呢?他谋生不重要?!”

    “你以为找一个酒吧的工作很容易吗?你以为跟酒吧的乐队磨合很容易吗?”

    “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他有年迈体弱的爷爷奶奶,他有还在上中学的妹妹,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养活。”

    “凭什么他就要一次次辞掉他高薪的工作?”

    “我没有…”妈妈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没有要求他辞掉工作?那你去找他想让他做什么呢?想让他离你儿子远一点。那你告诉他,怎么能继续在那里工作又能够离你儿子远一点?”

    “你凭什么觉得他要配合你?你一边认为他是不三不四危险的人,一边还指望着这个不三不四危险的人帮助你。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怀着好心?”

    “梁谦沐,你够了!”爸爸怒了。

    “没有谁是圣人。知道这又知道那。你要是觉得我们妨碍了你,妨碍了你圣洁的灵魂,你以后就按你自己的主意生活吧,我们不会再管你。”

    “你那个朋友,你是去找他把他找回来还是和他一起去浪迹天涯,都随你。”

    妈妈拉着爸爸说:“说什么呢?”

    而他那边早已摔门而去。

    他提交了休学申请,他最近有点学不进去,他想休学一年调整调整。

    他的休学申请到了爷爷奶奶手里。

    而在他们把他喊回老宅之前显然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爷爷奶奶在,爸爸妈妈在,伯父伯母在,叔叔婶婶没来。

    爸爸怒极,“你休什么学啊,你干脆退学好了。”

    他苦笑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爷爷奶奶其实对他们小辈要求更高,不存在隔代亲和溺爱的说法,他们对他的很多做法其实已经很不满了。

    酒吧,卖唱,打架,逃课,哪一件事都触了他们的逆鳞。

    所以,充当和事佬的是伯父伯母。

    伯母:“你爸爸妈妈也是为你好。”

    “虽然可能有些做法上没有考虑特别妥当,但是吧,你要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

    伯父伯母说了很多话,他一句话也没有回应。

    在他休学的那段时间里,因为赌气,他没有花家里一分钱,那钱从哪来。

    刚开始,他简直要饿得发昏了,也不知道他哪里生出来的那个骨气,连他手里已经有的钱都不肯花了。

    还好,他脑子还在,在饿了两顿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还可以给他的同学借钱。

    他朝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同学开口就借一千,那人犹豫都没犹豫就借给了他。

    他那么顺利地拿到这一千块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他能顺利的拿到这么多钱,也是因为他那个家庭馈赠的。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了,不然的话,他真的会饿死。

    他去了他高三时陈松工作的酒吧一条街,从街头尚未走到街尾,就找到一家愿意试用他的酒吧。

    初次登台,他并没有后来一无所有时依然拥有的笃定和平静,他有点紧张,他认为他表现得不好,可酒吧还是录用了他。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因为他长得帅。

    他长得帅,虽然之前十几年他也知道,但是真的也只是知道而已。

    家里,没人关心,没人谈论。

    学校里,虽然也有人说过他帅,但他们更关心的是他的成绩。

    他就这样在那个酒吧一条街工作了下来。

    找个工作这么容易,让他误以为生活也不过如此。

    他有随心所欲的资本,然后事实上他错得有多离谱。

    在社会底层浮浮沉沉的这些年,让他切身经历了人情冷暖,拜高踩低,心机算计,

    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独善其身是多么多么的难。

    大概过了三个月(五个月),他没有等来陈松,等来了他妈妈。

    他妈妈站在他和别人合租的简陋出租屋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短短几个月不见,她竟憔悴了那么多。

    在他的印象里,妈妈一直年轻、漂亮又有气质,她什么时候也不知不觉变老了。

    妈妈鬓角的白发刺痛了他。

    所以她流着泪恳求他回去的时候,他心软了。

    妈妈说以后绝不阻挠他做任何事,他跟陈松结交也好,他弹吉他也好,搞音乐,都由他。

    他跟着妈妈回了家,他以为妈妈的态度就是整个家庭的态度,没想到不是。

    爷爷奶奶很生气。

    “谁做的主?”

    爸妈两人异口同声道:“是我。”

    “到底是谁?”

    “是我。”妈妈说。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这句话根据前面的情节决定要不要?)

    “慈母多败儿。”

    “三个月就受不了了,他一作贱自己,你们就百依百顺了。”

    “以后,我们家就没有规矩了是吧  ”

    “事情是我做的,跟我妈没关系,你们别说她。”

    “呦,现在知道心疼你妈了,当时休学那时候呢,你知道你妈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着吗?”

    好在,总算,爷爷奶奶把他骂了一通,还是接纳他了。

    三个月回来,他发现他跟不上学校的课程了,年底毫无意外地挂了两科。

    过年一块的时候(到时候看时间,也许是暑假),奶奶见了他总是没有好脸色,对待堂哥的态度就嘘寒问暖,弄得他堂弟在他耳边说:“哥,现在我俩是难兄难弟了。”

    开学之后,他的成绩也没有上来。

    更为严重的是,他市区么了对学习的兴趣。

    看不下去,也老走神。

    与此同时,他越来越爱上了音乐。

    只有沉浸在音乐里的时候,他才能忘记世间的烦恼。

    他产生了一种想法,一种真正想搞音乐的想法。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了,就时不时冒出来影响(换个词,换个词)他。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热爱音乐,其实他也错了。他只是喜欢听歌,喜欢那片暂时摆脱俗世烦扰的地域(领域),并不是真正地热爱音乐,要把音乐作为一生的追求、一生的事业,会为它痴为它狂。

    就像我们常人,喜欢听歌,却不一定要去做音乐,喜欢电影,也不一定要自己去拍一部。

    那时他不明白,误以为自己爱上了音乐,要去搞音乐。

    这次他没有那么冲动,他不想伤害自己的家人,他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了妈妈,妈妈听后非常吃惊。但或许有了之前那些事情的铺垫,她显然有点疲惫了,就连吃惊也有气无力的。

    “妈妈,你也是搞艺术的,我现在也想去搞艺术,你不应该歧视我啊。”

    “妈妈,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支持我。”

    妈妈说她考虑一下。

    三天后,妈妈说,“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就过什么样的人生。(你想走什么样的路就走什么样的路)”“你爸爸我来说服他。”

    他从北大退学。

    爷爷奶奶震怒。

    而且还在这个时候知道他休学期间去酒吧驻唱的事,(这段去掉),把他叫回家,让他在退学和留在这个家做个选择。

    他选择了退学。

    奶奶对他说:“你走出这个家门,这辈子就别回来。”

    奶奶对爸妈说:“你们也不许和他来往,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也别认我这个妈。”(这一段和家里人冲突这一段再斟酌)

    他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整整十年。

    他没想到十年会这样快,一晃而过。

    最初有公司想签他,最低的年限就是十年,他嫌十年太长了,他只是想出来搞搞音乐,并不打算把自己卖了。

    然后,一年,又一年,再一年……

    十年后倏忽而至(十年倏忽而逝)。如果当初他签了合同,如今都已是自由身了。

    若是问他这十年他后悔了吗?

    他早后悔了。

    只是少年心性,自尊心太强,混得这样狼狈,是说什么都不会回头的。

    陈松说得对,他是那样骄傲,他天之骄子的底气和骄傲,绝不允许他没有衣锦还乡。他不是不可以放弃音乐,那也必须是在音乐领域里有了大成就,再转身回去。

    而不是像这些年这样,在社会底层挣扎得如此狼狈。

    这是个他不擅长的领域,他没有在音乐方面一鸣惊人、一枝独秀的天分,又忍受不了委曲求全、做小伏低、虚伪狡诈。他前十几年习得的知识和技能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像是个笑话,也只是个笑话。

    前几年,他虽然挫败,但还是心气很高,以为自己终能有所建树,这种自信心在一年又一年中渐渐瓦解,直到他都开始心慌了。

    同龄人开始在工作中崭露头角,开始成为各领域的精英,而他连个本科毕业证都没有,哪怕现在想回头,都没有路可以走了。

    也是在那时候,他得知陈松组建了乐队,自始至终都没有来找过他。

    前头没有希望,后面没有路。

    那天他逛书店,想在书店里排解忧思。偶然间看到了编程的书籍,他也听说过这个行业,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买了好几本书。

    回去他就开始研究,也就是不舍昼夜地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吧,他就可以独立编写程序。也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才开始定了。原来命运始终对他是偏爱的。他聪明的头脑、专注的精神,可以让他随时转换赛道。

    他与家人决裂、头也不回地踏入娱乐圈,到底是在逼陈松接纳他还是在逼家人妥协,到底是在跟陈松撒娇还是在跟家人赌气,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他是在用自我糟践的方式迫他们低头。

    他退学不久,就参加了各种歌唱选拔赛,最好的名次是进入了前十名。

    电视上转播的那种。

    他想他的家人看到了一定会气死了。他以为他们会来找他,但是他们都没有来找他。

    那是他出道十年来最高光的时刻。

    一出道就拿了第十名的好名次,也有了些许人气。

    所以说人不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太顺,顺得让他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顺得让他看不到社会有多复杂,顺得让他以为社会就像他做的高等数学题,是几就是几,不论是微分也好,积分也好,总之该是几就是几。

    社会不是这样。社会不是该是几是几,社会也没有该是几就是几。

    没有什么是应当应份的,就连有理都不是行遍天下的。

    在社会底层浮浮沉沉的这些年,在娱乐圈浮浮沉沉的这些年,他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心机算计,他看不明白吗,不,他很聪明,很快就看明白了。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当着你的面一套,当着老板的面一套,甚至后来当着你的面都不再避讳。你普普通通一句话,变了个修饰语到了老板面前就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你努力争取来的机会莫名其妙就飞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自己生气,大概是之前从未见过这类人,后来就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当然和他们不一样。

    他出身书香世家,他饱读圣贤之书,他是世人歆羡的北大学子,虽然退学了,但也曾是北大学子。

    他当然和他们不一样。他的起点不一样,底牌不一样。

    所以,哪怕最狼狈的时候,最没有希望的时候,最被人情冷暖挫伤的时候,处在最低点谁都能踩他一脚的时候,他都是很骄傲的。

    虽然他做起数学题和物理题来救像个无情的做题机器,但陈松和沈越都说他是一个浪漫主义的人。

    是的,他承认这一点,不然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而且,在这么狼狈的时候,在这么落拓的时候,还想去实现他人的梦想。

    想帮沈越实现当国内第一经纪人的梦想。

    想守护那么多人,想把小河、莎莎护在身后,想守护他们的纯粹,用尽他全部的力量。

    演戏有什么难?

    能有数学题难吗?

    有的话,那就从头琢磨。

    他观摩了那么多经典电视剧,经典电影,一个表情一个表情地琢磨,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笔记都记了几大本,有了体会,转变成自己的心得,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

    有了日常接私活挣到的钱,他有了更多底气争取更多的资源,他在知名剧组跑过很多龙套,日常就看那些名演员怎么演名导怎么导。

    他甚至对沈越笑称,如果当演员当不出什么名堂,他可以转幕后当导演,他继续慧眼识珠当他的演艺圈伯乐。

    而对他的笑称,沈越却从来不怀疑,一副他觉得甚好的样子。

    好像只要他想去当导演,他就可以一下子成为名导了。

    他一直怀疑妈妈联系过沈越,而沈越早就知道了他的过往。

    因此就一直用那种敬若神明的姿态对他。

    就像学生时代的差生对学霸天然的顶礼膜拜。

    他想告诉他,哪怕他是个学霸,在娱乐圈这颗大树面前,依然轻若蚍蜉。

    后来想想又作罢。

    人确实需要一种精神力的支撑。就像他自己也一样,他相信自己只要想,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成,他就生出了无穷的力量。

    然后这无穷的力量带着他一路向前,一路向前,到达他期待的一个阶段的顶峰。

    陈松,还记得你当时的一句戏言,

    说是顶峰相见。

    如今我们也算不算是顶峰相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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