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连着吃了好几天盒饭，路念星的“热情”也快耗没了。这天傍晚，她正打算偷偷溜走去加个餐的时候，刘小河热情地喊道：“星姐，你的盒饭，我给你领来了。”
路念星停下了脚步，悲从中来。
路念星领了盒饭，正要把外套往地上一铺坐下的时候，刘小河亲切地给她递了个马扎。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位大小姐把大几千块的外套随手扔到地上当坐垫。
之后，他又给李莎莎递了个马扎，自己蹲地上吃起来。
刘小河忽然开口：“星姐，我总觉得那个叫凌子楚的明星一直在看你。”
路念星看都没往那看，甩了甩秀发，“这很正常，谁让我这么好看呢。”
刘小河：“……”
李莎莎：“……”
刘小河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那个，他今天下午的时候跟我搭话，问到你了，我没防备他，就说了。他问了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做什么工作？”
路念星感叹道：“唉，这就是长得好看的烦恼。”
李莎莎：“……”
虽然说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吧，但是，但是你也不能……
“那个，星姐，我提醒你一下，他虽然表面上是个单纯的大男孩，但私底下风评不怎么好。”
路念星一下子来了兴致，“是吗？太好了。”
久不营业了，有点寂寞。
刘小河：“……”
“照片拿来，照片我看看。”
刘小河惊讶：“您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他现在很红的。”
“他很红跟我有什么关系，姐姐这么忙，没空关心他们。”
刘小河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递给路念星。
路念星看着照片上打扮精致的小伙子，这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是凌子楚？”
“对啊。”刘小河说。
路念星“呵”一声。
她道是谁呢？刚刚没仔细听没反应过来。
“你认得凌子楚？”刘小河问。
抬眼间，凌子楚正朝这边走了过来，路念星轻笑了一声，答：“何止是认识啊”。
待凌子楚走了过来，刘小河和李莎莎都礼貌地站了起来，路念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也跟着站起来了。
“凌老师好。”刘小河礼貌地说。
凌子楚点头颔首，一副人样，路念星快要看吐了。
凌子楚摆完谱，朝向路念星道：“哟，这不是我们路大小姐吗？怎么着？您老爸破产了？沦落到到这来给人家当小助理了？”
他只知路念星是大老板的女儿，并不知她家是具体干什么的？
路念星看着他这涂脂抹粉的样，装作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记忆的样子。她一手端着盒饭，一手在脑袋边转着努力回忆着，忽然，做作地指着他高兴地叫道：“呀，凌子强。”
“这不是我前前前……前男友吗？”
那两人呆若木鸡。
凌子楚脸色七彩变换。
念星热情上前，“好久不见，你比以前更人模狗样了。”
凌子楚脸色更加难看，但他想踩人的心却迫使他继续留下来，他倾身低声道：“跟着个十八线演员后面工作有个什么劲啊，到我这来吧，把我伺候高兴了，一天挣的钱比你一年挣的都多。”
路念星侧身，躲开他，轻笑道：“怎么办？我不乐意。”
“就别嘴硬了，到我这里来吧，给你开十倍工资。”
“再说一遍，我不乐意。”路念星说。
“这些盒饭你怎么咽的下的？”
“我宁愿在这里吃糠咽菜也不愿跟着你吃香喝辣，所以说，你有多垃圾呢。”
凌子楚脸色难看至极，边放狠话边离开，“路念星，你给我等着。”
“姐姐忙得很，倒没空等你呢。”
凌子楚走后，刘小河好奇地问：“星姐，他真是你前男友啊？”
“是前前前……男友。”路念星纠正道。
刘小河：“……”
凌子楚是她前前前……男友，高三的时候交的，以前叫凌子强，出道后改名了。
她也不是非对这个人印象多么深刻，而是浸淫娱乐圈的余瑜某一天在群上发她前前……男友凌子强改名后出道了，可把她恶心坏了。
因为他出道立的是单纯、善良、温暖、阳光大男孩人设。
视频里他在那装单纯，装听不懂男女之事，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把粉丝们萌坏了。
天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跟不同的女生去酒店开过房了。
搞不懂，他立这样的人设不怕有人拆穿他吗？
第二天拍戏的时候，凌子楚遇到了梁经年，主动过来跟他搭话，说些有的没的地套近乎，梁经年客气疏离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过了一会儿，凌子楚趁周围没人的时候，笑着说道：“跟你商量个事，我最近人手不够，想借你的助理用几天，方便吗？”
“不方便。”
“价格你开。”
“他们都有工作，不方便。”
凌子楚还是陪着笑，“你的助理能有什么工作呢，我看他们都很闲呢。”
梁经年没有再说话。
“说个条件吧。”
“我下部戏男主，我来跟导演说，让你演男二。”
梁经年沉默着。
“时尚杂志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拍。”
梁经年忽然站起来，似乎是忍了忍，才开口，“你跟路念星有过节？”
凌子楚笑了，“怎么能算是有过节呢？”
梁经年沉默。
凌子楚站起来，“好，我承认，我和她确实有过节。”
“她是我助理，你和她有过节，我把她安排到你那去工作？”
“你放心。我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地教训一下她，不会过分为难她的。毕竟她曾是我女朋友，我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
“女朋友？”
凌子楚呵笑了一声，“看你一脸惊讶的样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她花心大萝卜，交过的男朋友一卡车一卡车的。”
梁经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什么？”凌子楚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梁经年拎起搭在凳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凌子楚忙道：“哎，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梁经年淡淡地说。
凌子楚急了，窜到他身前道：“你耍我呢？”
梁经年静静地平视他，继而侧身，把外套甩到肩上走了。
凌子楚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
他从进组见到梁经年就觉得不自在。明明一个十八线，却跟一线大腕似的那么有范儿。明明一个十八线，见到导演、编剧，也是淡淡的，不卑不亢，一点迎合的姿态也没有。明明一个十八线，见到他这个当红小生，也是淡淡的，没有任何凑上来套近乎的意思。
在他面前，他给自己营造的有礼貌、谦和的阳光大男孩的人设一下子就显得低了。
这天，有梁经年的戏，李莎莎这个“小迷妹”早就围上去了。路念星不太有兴趣，就没跟过去。
不知怎么地，路念星觉得这两天梁经年对她的态度更差了。见了她，一张脸要多冷有多冷，要多臭有多臭。
真是让人生气。
所以她才不愿意去看他那张冷脸。
她去了她午休时常去的那颗大树下，靠在那里，晒太阳。
昨天，李莎莎给了她一个他们拍戏用的道具，一片莲叶，她很喜欢，正好用来给她遮阳。
过了挺长时间，李莎莎来了，坐在路念星身边，鼻孔里哼哼地出着气。
路念星挺起身来，偏过脸看着她。
李莎莎一张脸憋得通红，自以为气势很足地发泄着她的愤怒，“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能把他们工作室的好脾气、小可爱气成这样，那人也真是有本事。
路念星问：“怎么了？”
“那个凌子楚故意ng，害我们年哥都摔了十几次了！”
“什么？！”路念星蹭地一下从地上窜起来。
“嗨，你说我这暴脾气！”路念星说着就匆匆地拍摄场地走。
“你要去干什么？”李莎莎问。
“揍他去。”路念星干脆利落地说。
李莎莎：“……”
李莎莎愣了一瞬，马上回过神来，她说去揍他，那她就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李莎莎直觉这件事非同小可，马上打电话给刘小河。
刘小河在电话那头听了赶忙道：“你赶紧拦住她！”
刘小河一边给沈越打电话，一边往他们这个方向赶，堪堪在片场外围拦住了路念星。
两人一边一个拉住她，就是不让她再前进一步。
“不可以打人哪。”刘小河说。
“我不打人了。”路念星保证。
“我去找导演理论去！”
“他眼瞎啊！”
我的老天！
刘小河脑袋要炸了。
“你这样会把年哥害死的呀。”李莎莎说。
“好，你们放开我，我保证，一不打凌子楚，二不打导演。”
两人不相信她的保证，还是不肯松手。
“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年哥这样被欺负？”
“可是，可是，更不能放你去闯祸啊。”李莎莎说。
“放心！出了事包在我身上！”路念星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不行，出了事会连累我们年哥的。”
“放心！出不了事！”
两人还是不肯丝毫让步。
三个人正拉拉扯扯间，沈越来了，“闹什么闹，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路念星把手一甩，摆脱了她俩的控制，抄着手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你别管了。”正说着，沈越看到远处来了个人，于是说道：“那人是凌子楚经纪人，我跟他去谈谈。”
“这就是你的办法？”路念星不屑道：“谈谈？他要是明事理，他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沈越难得硬气了一回，“那就用你的办法？打人？你要是打得服，今天也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路念星：“……”
路念星难得被噎住了。
真的，真难得，她自己真心地想。
路念星瞅着凌子楚经纪人往这边来的身影，若有所思，灵机一动，嗖地一下窜到离他们几个远点的地方，对着那边的道具墙就踢开了，“现在的流量明星，演技差得真是一批，到底能不能行了，让整个剧组的人陪着他耗着！都拍了一上午了！”
路念星动静弄得不小，凌子楚经纪人走过的时候，还是难免看了几眼。
路念星继续道：“一会儿我得去拍点素材！发给我大v的朋友！她正好想写个抨击流量明星演技的博呢！”
沈越那仨站在另一旁也看到了。
这电光火石间，路念星就自己去演了个情景剧去了。
看着凌子楚经纪人那状态，显然是听进去了。
刘小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叹为观止，“那天聚餐，冉迪还说越哥你欣赏她的才干，果然越哥就是慧眼识珠啊。”
李莎莎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很忧心，“能不能管用呢？”
沈越道：“那我们就去看看效果吧。你俩给我盯紧了路念星，从现在开始，你俩的任务，就是跟着她寸步不离。”
片场洗手间，梁经年刚从里面出来，就遇到了凌子楚。
他笑得很邪魅，自以为很有魅力，“怎么样？再考虑考虑，我也不想跟你交恶的。你若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就为今天的事跟你道……”
凌子楚一个歉还没说完，梁经年早已越过他往前走。
凌子楚收了笑转过身扯住梁经年的袖子。
他对他这傲慢的态度早就不耐烦了。
梁经年停步，略低了低头看着他，他一双眼睛依然淡淡的，没有凌子楚料想的或愤怒或害怕或谦卑的情绪，他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他，就让他有了一种被俯视被蔑视的感觉。
虽然他也回视他，尽量表现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还是不自觉地有点心慌的感觉。
正在这个时候，梁经年一甩袖子，挣脱了他的“钳制”，伸手掸了掸，信步离去。
凌子楚站在原地，回过神来，气得跳脚。
明明他是个挑衅者，却让他有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他可太气了！
你一个十八线，你拽什么拽？！
对，他不过是个十八线，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给骗了。
混到快三十了还是个十八线，还有什么前途！
“拽什么拽，总有你哭着来找我的时候。”凌子楚正要迈步往片场走去，他经纪人匆匆走过来，“我刚刚看到梁经年了，你是不是又为难他了？”
“切。”凌子楚无所谓地回了他个语气词。
“上午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别把你的个人恩怨带到工作中来。”
看着凌子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别不当回事，你的行为已经惹剧组的人反感了，有人打算拿这个做文章呢？你小心点，被有心人拍到传到网上就遭了。”
“你还记得你什么人设吗？”
“导演也只是给你个面子罢了，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别人已经忍到极限了，就怕你还毫无所觉。”
“他不过是个十八线。”凌子楚不满。
“可你影响的是整个剧组！若是你不敬业的名声传出去了，以后谁还找你拍戏。你在团里，唱歌也不突出，跳舞也不行，就只靠这张脸了，你不靠这张脸，趁着这热度，拍拍戏，你还打算干什么？你也知道十八线踩一踩没关系是不是，你不抓住这几年的机会，过几年，你也就是十八线了。”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经纪人最后补充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这几天拍戏，我都跟着你。”
再次开工之后，沈越还是不让路念星过去，但又拗不过她，就折中让她呆在离棚十几米外的位置，以便她采取行动的时候，他们仨能制得住她。
第一遍，没过。
第二遍，没过。
第三遍，路念星已经蹭地站起来了，刘小河和李莎莎也站起来围着她。
那边传来消息，勉强过了。
紧接着剧组准备下个场景，几个演员休息。
凌子楚坐在休息区，低气压环绕在他身边。经纪人也感受到了，看他总算是搞了两遍没再继续搞，也没有再说他。
可凌子楚气的可不是这个，他是气他自己。经纪人在旁边站着，他也不敢造次，根本没打算再折腾梁经年，可是……
第二遍的时候经纪人已经瞪他了，可他真不是故意演砸的呀。
再次准备开工的时候，路念星站在外围，对着刘小河、李莎莎开始吆喝开了，“买定离手！我们赌一把，看看我们的凌大明星几遍过。”
“我赌五遍以上，五遍以下我输你们一人一千，五遍以上，你们输我一人一千。”
“敢不赌？！”
她离棚有点距离，但架不住她嗓门大，有心人还是能听得到的。
比如说凌子楚这个有心人。
于是，第一遍就咔了。
第二遍又咔了。
第三遍……
“嗨嗨嗨，其他人也可以加入啊。来来来……”
第三遍又没过。
第四遍照旧。
路念星抱着手臂缩在墙角开始怀疑人生了。是她码加的太小了还是太小了，不然下把加一万吧。
她还就不信了，凌子楚难道不想让她破产吗？
毕竟，现在在他眼里，她都穷的只吃得起免费的盒饭了。
就在她下一步想加码到一万的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赶人了，说她影响到演员的发挥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凌子楚到底是几遍过的，直到刘小河、李莎莎纷纷欲哭无泪地来给她打钱。
唉，这实诚孩子，她是来赚他们钱的吗？
“我这是做戏，做戏懂吗？”路念星无语望天，不得不再次感叹梁经年到底是哪里捡来的这两个宝。
谁知，凌子楚就竟由此陷入了不停ng的魔咒，惹得路念星一边在内心感叹难道她已经不懂他了吗，一边气不忿地给他起了几个外号。
谁知太深入人心以至广为流传。
“凌一咔”“凌几遍”。
不知是不是指向性太明显，后来就渐渐改变为“子咔”“几遍”。
虽然凌子楚经常ng，但好在梁经年和他的对手戏也不多，而且后来的大多是文戏，所受的祸害不多。
但是凌子楚心里憋的火可是越烧越旺。
然后，就在看到刘小河演群众演员演到他跟前的时候失控了。
一脚踢过去了。
男二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设，所以他对着一个小厮拳脚相向是非常不符合人设的。
但是他解释说再温和的人也有被逼急了的时候，就此展现一下他有人味的一面，不至于一直高高在上的像个假人一样。
刚巧，他这段戏就是目睹男主和女主亲热后的心都碎了的时候。
导演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让他改成意思一下，就是做出伤心欲绝失控踹人结果却并没有碰到的效果。
紧接着的下一场戏也是这个场景的延续。
男二还在失恋。
结果演伺候他的丫鬟群演还就是李莎莎。
巧的都让路念星误以为是他安排的了。
这场戏是李莎莎这个丫鬟进去给他端茶。
路念星见状，就让李莎莎把这个群演让给她演。
李莎莎当然不同意，她不能明知这是个坑还让路念星替她跳。
路念星直接就不服气了，“反了他了，在他面前，我能吃了亏？！”
“看你姐姐我怎么演他！”
“见了我还不躲着走，居然自己往枪口上撞！”
“自己找死别赖我！”
路念星发完豪言壮语，就代替李莎莎去搞妆发去了。
四五个小时后的晚上，轮到这场戏了。
凌子楚当时看到进来的是路念星，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路念星端着托盘盛着茶水进来，略弯着腰走到凌子楚不远不近处，微低头，托盘半举起，“少庄主，请喝茶。”
凌子楚走近了两步，一伸手就将托盘打翻。
本来他是想将托盘打翻在路念星脸上的，但是路念星在他手搭在托盘上那一刻就把托盘往一边翻倒在地了，看起来就像是凌子楚打翻的一样。
托盘落地，茶杯碎掉的清脆声音响起的同时，路念星很有气势地开口：“蔡子兴（凌子楚剧里的名字）！”
“你除了拿我们这些仆人撒气，你还会干什么？！”
“打架你打不过战一凡（男主名），抢老婆你抢不过战一凡。输了就朝我们撒气，有本事你就去外面争去外面抢啊！你争不过你抢不过，就只会窝里横！你只会窝里横，所以你在外面永远争不过永远抢不过！”
“知道桑浅菱（女主名）为什么不选择你吗？要我我也不选择你啊！你刚愎自用，自高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自己是这个，其实就是这个！”路念星声色并茂地竖起大拇指又朝下。
“所以，在战一凡的世界里，你就永远只能做配！！！”
路念星不带一句磕巴地豪气冲天地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通，整个房间鸦雀无声，似乎还有路念星最后的宣言“你就只能做配”的余音在工作间内回荡。
凌子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愣在当地。
导演也忘了喊卡，机器还在正常拍摄。
李莎莎大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