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望
店掌柜为难道：“东家定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呀客官。刚刚那位姑娘买得多，不如您跟她商量商量，卖些给你。就前面那个衣裙上绣红花的姑娘，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顺着掌柜和店小二指着的方向看去，那位姑娘正要往街角转去，茶溯洵向店家道过谢后便跑着向那位姑娘追去。
冒昧地拦下她，茶溯洵立刻拱手低头道歉解释：“我没有恶意，唐突拦下姑娘，只是想向姑娘买些你手中的果子蜜饯，若姑娘不方便就算了。吓到你，十分抱歉。”
“没关系，我买得不多，我的两个孩子最喜欢这家蜜饯，所以只能分你，一小包，可，可以吗？”
闻言，茶溯洵欣喜抬头，致谢的话刚要说出口就在看清姑娘面容的那一刻噎在了喉中。他呆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久久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惊和疑惑。
她真的…与璃绾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身材、声音都与她一模一样。像到，他都有些怀疑，当初是不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弄错了。
她把分出的一小包蜜饯递给他，什么也没说就绕开他走了。
茶溯洵追上去，想要弄清她跟璃绾有没有关联。他掏出钱，追到她身边给她。然而她却拒绝道：“一点点而已，不用钱。”
“该给的。”
“说了不用，不要再跟着我了。”说完，她便加快了脚步，多了些防备警惕。
“我拿了你的东西，就该给钱，你，拿着吧。”茶溯洵再次追了上去，但保持着距离，尽量不让她害怕。
那姑娘见他执着又奇怪，停下来将他递来的钱收下，不悦道：“钱我收下了，不准再跟着我，离我远点！”
说完，她便快步跑开了。
茶溯洵没再敢继续跟着她，怕她觉得他真的是个坏人，再受了惊，那不就成恩将仇报了吗。
他问旁边小摊卖菜的阿婆道：“阿婆，你认识刚才跟我站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吗？”
“不认识，不知道。”阿婆十分不耐烦，打量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敌意。
茶溯洵掏出颗碎银子来故意给阿婆瞧，“阿婆若能帮我打听到那位姑娘是谁，这点银子就当是阿婆的报酬了。我也不是坏人，是来寻亲的。阿婆不用怕，我若要对那姑娘不轨，就不必费尽心思打听了，阿婆你说对吧？”
阿婆半天没说话，但也没拒绝，茶溯洵故意收回银子起身告辞：“既然阿婆也不知道，就算了，叨扰了，我再去问问。”
“等等。”
“怎么了阿婆？是想起了什么吗？”
阿婆轻轻点头，茶溯洵耐心蹲下，重新掏出银子，却没有立马递给阿婆。
“才搬过来的，是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听说夫君是被山匪砍死的。”
“那你可知她叫什么？”
阿婆不再开口，只是遮掩着伸出手，茶溯洵心领神会将碎银子塞到她手中。她仔细摸了摸瞧了瞧，确认是真的银子，才继续道：“我不知道具体叫个什么，但我们都叫她阿绾。这么年轻就成了寡妇，一个人也不容易，那两个孩子又乖，我们都会帮衬些。不过，提起那两个孩子，我这么一细看，倒长得怪像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孩子亲爹哩。”
“像我？”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就这么点碎银子就告诉你她的事，你不是跟阿绾有关系，就是跟阿绾夫君有关系吧？”
阿婆这么一说，茶溯洵顺势道：“实不相瞒，我是阿绾夫君的亲弟弟。兄长和嫂嫂跟家里置气，非要分了家跑出来，阿娘担心两个孩子，让我追出来找了好几年了。我在街上看到她像嫂嫂，可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把握认出现在的嫂嫂来了，只能借机上去搭话确认，这一搭话我就觉得更像了。所以才来打听，外面哪有家里好，何况两个孩子都还没十岁，怎么吃得苦。阿婆，劳烦你，告诉我嫂嫂她们现在的住址可以吗？”
“你这说得跟真的似的，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除非你拿出证据，否则我不可能告诉你。”
“就凭，孩子长得像我。阿婆你也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孩子的亲爹哩，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个说法，茶溯洵也拿不准能说服阿婆，就怕她是为了拿银子胡说的。可阿婆细细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真没骗我？骗我活不过六十，你发誓。”
想起命薄上这辈子他的寿命，确实也没过六十，茶溯洵毫不犹豫地发誓道：“若我有半句哄骗阿婆的话，就让我这辈子活不过六十。”
“行吧。河街巷最末尾那家，挂了一对白灯笼的那家。街坊邻居的，不准说是我告诉你的！发誓！”
茶溯洵点点头，熟练地发誓道：“我发誓我绝不告诉任何人是阿婆告诉我阿绾的信息，若有违此誓，就让我这辈子活不过六十。”
“嗯，快走快走。多去几个摊前站站，再去找阿绾的家哈！”
“嗯，我懂的阿婆，多谢。”
“废话不要多，走走走。”
茶溯洵走后，本想直接去阿绾家瞧瞧，没想到身后的阿婆坐在摊前时不时就盯着他的动向，像盯贼似的，搞得茶溯洵只能按阿婆叮嘱的，各个摊前都看看，跟摊主随意问问价。
快速问了两家，茶溯洵便径直找去了阿婆所说的地方，竟然真的找到了正在河边浣洗衣服的阿绾。
她单薄的身影背对着他，蹲坐在台阶上，费力地拍洗着。两个孩子无意间瞥见他，愣了愣，揉了揉眼再次确认后就兴奋地向他跑来。
且，嘴里喊着：“阿爹！”
两个孩子猛地抱住他的腿，大哭起来，“爹爹，孩儿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娘天天晚上都在哭，我跟妹妹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爹爹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啊。”
阿绾听到声响跑来，想把两个孩子拉开，但他们就是不松手。
“这不是爹爹，快松手。”
“不松！娘骗人！明明就是爹爹！”
“娘骗人，阿兄不松我也不松手！娘为什么不肯要爹爹！”
“娘没骗人，不信你们问，你看他承不承认是你们爹！”阿绾拉不动，有些生气。
两个孩子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他，他也只能说实话：“我的确不是你们爹爹。我跟你们爹爹可能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
“爹爹胡说！才不是长得像，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娘不要爹！爹不要娘！我和阿兄活该没人要！”哭着吼完，小姑娘不停摸着泪朝屋里跑去，另一个也连忙跟着跑进了屋。
阿绾虽然气，但也没办法责骂孩子，他们只是太想爹爹了。好不容易骗过两个孩子爹爹出远门挣钱去了，他的出现，让她之前的努力都功归一篑，她只能把气全都撒在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都找到我家来了！不是都分给你蜜饯了吗？”
一时间，面对阿绾的质问，茶溯洵不知怎么回答，编不出缘由来。
“我没有多的蜜饯给你了，走吧，明天店家还会卖的！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了！”言罢，阿绾气恼地猛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茶溯洵只好离开回山。把自己关在屋里，茶溯洵立刻躺上床出神回了幽冥殿。
他总觉得阿绾的出现太过巧合，直到看到那两个孩子，茶溯洵就更加觉得此事像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一般，不然，那两个孩子不可能长得那么像他和璃绾小时候模样的结合。
翻开阳卷，茶溯洵试探性地搜寻着阳卷上是否有她的存在。但，不止阳卷有她今生的记载，就连阴卷都有她几世轮回的记载。
她，真的是个正常轮回的凡人。
茶溯洵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真的漏了什么而认错了…
回到凡间，已是入夜。
看着床边那包蜜饯，茶溯洵收拾好心情准备去见阿璃。远远经过柴房，念从心起，茶溯洵推开柴房，只见亓珩痛苦地蜷缩在地，满头大汗，嘴唇已经咬破留有一丝血迹。
将堵着他嘴的布扯下，亓珩虚弱地挣扎着卑微祈求道：“求你，让我见见她。只要让我确认她还活着就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茶溯洵摸出一颗黑色小药丸，喂到亓珩嘴边道：“吃了它，我现在就带你去确认，就这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亓珩就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了下去。
“带我去。”
“等药生效，我自然会带你去。不过，我也是有要求的。”
“你说。”
“一、绝不能让她发现你的存在，或是让她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二、完全服从我的话。三、不准弄出一丁点声响。只要你有一点没做到，我就会杀了褚宵。”
“好。”
静等着药生效，确认亓珩说不出话，身体摊软却能慢慢走时，茶溯洵这才带着她来到阿璃的屋外，让他靠坐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