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精神病院
嘀嘀——嘎吱——
铁皮门开启后,两双脚步声一前一后走近。
欧阳烈躺在小木床上,被来者翻上眼帘子。确认没问题后,又用电子体温计探测了她额头。
“朱姐,你不觉得她很怪吗?本来是个病秧子,现在身体机能这么壮实!”
“咱们这儿怪事还少?反正人没错就是了。”
“还需要打镇定剂吗?”
“不用了,她就要醒了,咱们走吧。”
两位女护工不敢发出更大的声响,生怕吵醒床上的人。这间独立疗养室只供欧阳烈一人,像这种设备齐全,有一定软装的豪华室,是专门为有钱人家属提供的。
这栋疗养楼的背阴面还有另一种独立隔间,寒骨的铁床与有两道锁芯的铁门就是它的组成。听说只要靠近那条狭长的通道,不寒而栗的冷风就会主动过境。能在那里被看顾的人屈指可数,大多也熬不过几年,他们属于会自残或攻击性极强的病人。
欧阳烈最后是被一阵轻烟带进的尘絮呛醒的,神智清醒后,就听见门外几名护工在驱走什么人。她撑手坐直在床边,周身已经被换上了与现代人相同款式的服装,上下衣裤的纹理是蓝白色的相间条纹。
一个年轻女护工刷卡进来时,刚好遇上往门边走的欧阳烈,两人不约对上了视线。
“你醒了?”
欧阳烈透过那护工身侧,瞧见了门口有一团黑渍,明显是用火烧过的痕迹。刚刚应该就是通过铁门上的探视窗,将轻烟传了进来。
她指着那处:“谁做的?”
护工为着她是被特殊照顾的病人,而且整个人的气场已然不是失踪前的样子,有一种下一秒不说将会被审问的莫名感,所以含糊着简单回答了。
“一个和你同样是臆想症的病友,她的症状比你严重得多。不过这些事平时有很多,你犯病的时候不也做过奇怪的事吗?”
“你是说,我?比如呢?”
欧阳烈又不能预知,穿越过来的自己居然会被当做另一个人!而且她运气差到和自己形似的人居然是个疯子!
她暗自心叹:原来这便是倒霉的感觉!
“比如你……”护工说出三个字就停下了,她蹙着眉头,有点生疑地瞄了欧阳烈一眼:难道说……现在她记忆开始模糊了?
欧阳烈还等着她继续回话,护工却转了话锋:“该到吃药的时间了,我去拿药。”
护工说完转身就走,随手关门的时候没想到会被欧阳烈挡住:“这门关上后,就开不了是吧?”
护工看见她情绪和行为逐渐有了攻击感,不约有些紧张,她赶紧抽开手准备合门。不过欧阳烈的脚尖早就抵在了门下。
“我马上就回来,一趟来回不过十分钟而已。只要你情绪稳定下来,不要像现在这样激动,主治医师会允许你出入自由的。”
欧阳烈心想,这里自己并不熟悉,如果自己强闯出去应该也捞不到好,可能还会遇到像踩上香蕉皮的囧事。她挪回脚尖,从探视窗朝外看了看。
这都是遭的什么破事啊!
很快医护人员折返回来给她送了药,叮嘱她必须吃完,说是三天后复查,如果主治医师诊断她趋于稳定,那么就可以自由出入房间了。
当然,欧阳烈并不会吃这些奇奇怪怪的药品,闻着味道都透着一股毒药和算计的意思。
三天的时间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实在漫长,不过欧阳烈也通过仔细观察得出了一点信息:
一、如果要进入她的房间,必须用一张白色的卡牌。而从外面锁门,就需要护工在门外操作一个有光的机关,其实就是指纹密码器。
二、通过这几天聆听声距与推演日照时长,她判断这栋楼阁有五层,她在第四层。
三、自己固定的护工有两位,医师一位,还有只露了一面,神色却很古怪的副院长。
四、有一个患病的女子时常偷偷来门口晃悠,每次来都会留下各种杰作。第一次是火烧物件,第二次是割破了手指涂了什么到门上,第三次是拿了一个喇叭静坐门口诵经文……
主治医师前来复查的时候,欧阳烈收了强势的性子,全程温柔含笑的回答着医生的问题。
虽然很多事情她回答不上来,特别是针对如何逃离疗养院的问题,欧阳烈只说自己不记得了。但到底演技精湛,医师同意她每天固定时间出去活动。
“医生,您的意思是我还不能自由行走?”
“再观察观察,万一你又跑了,我的饭碗就真没了。”
“……”
在用过护工单独送来的晚餐后,她终于第一次走出了那间小疗养室,来到了楼下中央的宽阔活动场。
这场地四周都被铁栏围住,铁栏比旁边的老树都高。
其他病患已经先她一步来到了操场,各自沉浸在自己或喜或悲的世界里。
她刚一进围栏,一个矮小的光头老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抓住了欧阳烈的左手腕。
“嗯……”那人摆起了大仙的姿态,原本下颌没胡须,他也做着捋胡须的动作,“你的这只手啊杀伐果断……”那人停了一下,又陡然大惊地颤抖双眼,“你是女武神!”
“……”
还别说,这老头的回答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甚至连欧阳烈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自己突然来到这样奇怪的世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真真切切发生了,如果这人真有窥天机的能力而被当做疯子,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下一秒,老头松开了手,摸着他自己的眉心,郑重对她说:“师妹!我是杨戬!我带你速速回天界!”
“……”
这可真是,白让自己瞎想了!
她委婉摆脱了老头,没走两步又被一个头上叉着树枝的中年妇女拦下:“你是副院长的走狗!你和那个狐媚子都是他的走狗!我那天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虽然这个疯妇疯疯癫癫,但是她说出的这段话引起了欧阳烈的注意,她试着挑衅想着逼问出更多信息:“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了怎么不敢说啊?唬人的吧?”
欧阳烈也在试着融入这个世界,说起了白话。
疯妇有点恼怒,忽然朝她猛扑过来。欧阳烈只稍稍一侧身,疯妇就自己扑倒在地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就连住的屋子都是单间的,那狐媚子……”
医护人员的赶到打断了她的话,护工扶起疯妇,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只可惜欧阳烈还没问到关键的事情,就这样被迫错失良机……
当她收回视线的时候,余光看见了一个高挑身影在与副院长交谈,而那人不是别人,是在桃山追着自己的青年男生!
她隔着围栏朝那边喊去:“欸!我说,你过来!”
那边的人听见后也有了反应,朝她看了一眼,别过副院长后就走了来。
“姐姐找我?”
“我真没病,你把我抓进来就得负责把我救出去!”
青年抿嘴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病肯定是有的,但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严重,你身上是有些疑点,我还在找原因。”
欧阳烈尴尬笑道:“我说弟弟,你能不能先调查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真正要寻找的人?天下之大,样貌相似的有很多啊!就因为你们的武断,很有可能会害了别人的一生,你知道吗?”
“如果行军打仗,你这样的人最容易被诱敌成功!”
“你可有身份证?”
“……什么?”
青年弯起眼睛笑了笑,这点常识都没有还说没有问题?正要开口,刚巧有通电话打了进来。接过电话后,他看着里面的欧阳烈顿了顿,最后只说:“我是名警察,找到真相是我的责任,你的事情我会尽快缕清的。”
“好。七天。七天时间足够了。”
“对了,你叫什么?”
青年挺了挺肩膀,笑着说:“陆野。”
再次见到陆野的当晚,欧阳烈双手枕在头下,盯着天花板思考。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类似于大理寺的小吏。但原主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失踪,或许与下午那疯妇说的副院长有点关系。
下午陆野正是和副院长在交谈,是他觉得副院长有什么可疑还是……他与副院长就是一伙的?
这个想法出来后,很快被欧阳烈自己否定了。因为不像,特别是下午陆野对着自己职业那种敬畏,眼里闪着光,不是装出来的。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色卡牌,那是今天下午从主治医师口袋里顺过来的。当然,那医师找了一下午,最后不得不又补办了一张。
欧阳烈从桌面拿出一本书,将里面的内页撕下来好些张,目的是准备将它们连搓成一根细纸杆。
她散开头顶的马尾,用头绳固定好卡牌与纸杆,刚走到门口打开探视窗,一副阴森乖张的人脸就陡然扑面而来!
“我操!”
那人披散着乱发,翻上眼皮瞪着欧阳烈,四月的天只穿着一件短袖单衣,嘴皮干的开裂,瘦得整张脸都略微凹陷下去了。
欧阳烈从十岁起就纵横疆场二十年,什么惨烈模样她没见过?只是刚才这人突然出现得太诡异,让她楞了两秒。这时候回神,已经闲来者碍事了。
这个样貌不堪的人,就是一直在她门口徘徊的女患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感觉压根就没刻意关着她。
“你要找我?那就先让开点,开了门你直接进来,咱们当面说。”
那人低头,一顿一顿扭过脖子,呆呆看了眼门把手,又一顿一顿抬头看回欧阳烈。
最后她沙着声音对她说:“今晚月圆之夜,你们都别出来,你的灵魂不纯,你是从地狱归来的人!”
欧阳烈眯起眼睛:“你说什么?就算我是地府回阳的人,月圆夜为什么不能出去?”
那女人霎时将脸贴近,瞪大略凸的眼珠,让欧阳烈本能往后退了半步。
欧阳烈哭笑不得,有必要这样每次都突然贴脸,搞这么惊骇的吗?
“月圆之夜有狼人!狼人要大开杀戒,他已经选好目标了……他怕你,不会是你……但吸血鬼不怕你,有我在,你今晚别想出去。”
“……狼人是什么?”
“长着獠牙的半兽人!平时衣冠楚楚,月圆就显出本性!今夜危险!”
欧阳烈敷衍道:“既然危险,你赶紧回去吧。”
“我不一样,我是卯日星君的母亲,他们不敢来!”
“……”果然还是有臆想症的,欧阳烈觉得没有与她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夜探疯人院的事情必须秘密进行,她看了眼那人阴寒的模样,此刻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叹了口气合上了探视窗。
算了,明晚再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