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铁
天还没亮，薇尔莉蒂就叫醒了允熙。
木屋旁有个被布遮盖的越野车，上面落满了一层厚厚的雪，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将一个黑色手提箱放在车上，便开车离开了这里前往莫斯科市中心。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两人将车停在较为隐蔽的地方，然后带上那个黑色手提箱徒步走在大街上。
允熙和周围人一样穿得厚厚的，戴着个帽子，围巾将脸裹住，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薇尔莉蒂相对而言穿得轻薄得多，除了黑色的外套，只简单地披了个围巾，戴了个墨镜。
走了有二十分钟，两人来到地铁口，夹杂在来往的行人中，她们并不显眼，完美地融入人群中。
出门之前两人已经对过表，现在正是早上七点半，地铁站的人格外多，薇尔莉蒂怕人群冲散两人，便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拉住允熙往里走。
莫斯科的地铁号称是世界上最美的地铁，大理石、花岗岩、陶瓷和五彩玻璃将这里的每一处装饰得富丽堂皇奢华大气，仿佛是一座地下宫殿，更重要的是这些建筑全是来自于上个世纪的遗留物，行走在其中，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来莫斯科那么多次了，还是觉得这里的地铁站真漂亮啊。”允熙看着带有精致浮雕墙面感叹道。
薇尔莉蒂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去买票。
“Двaчeлoвeka,пrtarлnhnr,дoctahцnnkneвckarcпa6o（两个人，五号线，到基辅站，谢谢。）”
薇尔莉蒂用流利的俄语对售票员说完递上了相应的卢布，快速拿到票之后又扯着允熙去过安检。
由于今年三月底莫斯科地铁一天发生了三次爆炸案，死亡40人，受伤上百人，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因此地铁安检更加严格了。
还好这个箱子经过特殊处理，普通安检机器检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顺利通过安检后，薇尔莉蒂拉着允熙去赶地铁。
允熙就这么被她拉来拉去，像是块布一样，不过她自己倒是挺乐在其中的，眼睛一直盯着薇尔莉蒂看，时不时还偷笑两声。
地铁上人很多，两人只能站着。
可偏偏允熙不老实，好好的扶手拉环都不去抓，就非得像个树袋熊一样把手环在挂在薇尔莉蒂腰上，把头贴在她胸前。
“我感觉，你刚才说俄语的口音，好好听。”允熙小声说道。
薇尔莉蒂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库尔斯克站很快就到了，薇尔莉蒂和允熙下车后开始分开行动。
允熙装成路人在周边晃悠，目的是看着有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
而薇尔莉蒂则是带着那个黑色箱子，驻足在其中一副带着金色雕刻边框的马赛克镶嵌画前摘下墨镜静静欣赏着。
“kpaвo,пpaвдa（很漂亮，对吧？）”
声音来源于一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浓密，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非常有活力。
薇尔莉蒂凝视着画说道：“Вceэtnkaptnhы-пpon3вeдehnrnckytвa（这些画都是艺术品。）”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说道：“18юykpanhыnдpyж6ynnnykpanhы（这18幅马赛克画讲述了乌克兰的历史，以及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
“r3haю（我知道。）”薇尔莉蒂说完看向他，“tывыглrдnшьhamhoгomoлoжe,чempahьшe（你比之前看起来年轻多了。）”
那男人哈哈笑了起来，“Вceвokpyггoвoprttoжecamoe,вkлючarmoюжehy（每个人都这么说，包括我妻子。）”
薇尔莉蒂平静地说道：“Эto3haчnt,чtotвoncekpetвot-вotpackpoюt,tak（也就是说，你的秘密快要守不住了，对吧？）”
那男人表情有一丝尴尬，随即恢复正常，笑着对薇尔莉蒂问道：“Выпpnhento,чtomhehyжho（你给我带来我需要的东西了吗？）”
薇尔莉蒂视线看向自己手里的黑色箱子，“Эtoгoxвatnt,чto6ыtыntвonдpy3ьrпpoдepжaлncьeщeдвamecrцa（这些足够你和你的同伴再撑两个月。）”
“otлnчho（太好了。）”男人高兴地点点头，然后伸手要去拿箱子。
薇尔莉蒂手一偏，没有让他拿到，看着他略微焦急的脸色说道：“tыmoжeшьв3rtьэtnвeщnhoвыдoлжehдeлatьto,чtoo6eщaл（东西可以给你，但事情你们一定要办到。）”
男人拍着胸脯保证道：“heвoлhyncrhaшnжn3hnввaшnxpykaxkpohetпpnчnhheдeлatьэtoгo（你放心吧，我们的命都在你们手里，况且这对我们也是有益的，我们没有不去做的理由。）”
薇尔莉蒂这才把箱子递给他，男人拿了箱子急匆匆就要走，被薇尔莉蒂直接叫住。
“tыhnчeгohe3a6ыл（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被她这么一提醒，男人才想起来，走回到薇尔莉蒂身边递给她一个信封，然后压低声音说道：“ohвctpeчaetcrcocвonmлю6oвhnkooщaдn（他会在今天下午和他的外遇对象出门，在红场附近。）”
薇尔莉蒂满意地说道：“Лaдho,hamn（好的，你可以走了。记得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络。）”
“дa,koheчho（那是当然。）”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薇尔莉蒂收好手里的信封，然后按了一下耳朵里塞着的微型耳机，低声说道：“igotthefirstone（第一个任务结束。）”
那头是组织的人，机械般的女声回答道：“copythat（收到。）”
薇尔莉蒂又按了一下耳机挂断，随即去和允熙会合。
与此同时，组织的技术人员已经黑入莫斯科地铁的监控系统，将所有与本次接头有关的画面都删除得一干二净，又用复制画面补上空白。
于是，这场交易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薇尔莉蒂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看见允熙正靠在街边的灯柱上，把头埋进咖啡色的围巾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空。
地铁口的人流量大，各色各样的人从允熙身旁经过，而她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遗世而独立，配上阴沉沉的天气，就像是电影里的画面。
薇尔莉蒂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这一幕出了神，竟在原地驻足了许久。
直到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并道歉，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重新戴上墨镜向前走去。
“哎，你终于出来了。”允熙看到薇尔莉蒂便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薇尔莉蒂，“吃吗？桂花糖。”
允熙比薇尔莉蒂矮半头，从薇尔莉蒂的角度看去，她昂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阳光照在冰面上的反光一样。
“尝一块嘛！”允熙看着薇尔莉蒂不说话的模样，直接剥开包装把糖塞进她嘴里。
薇尔莉蒂猝不及防只能张嘴把糖吃进嘴里，然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甜吧？”
薇尔莉蒂将糖块在嘴里翻滚了几遍，然后点点头，“嗯。”
“还有一股桂花特有的香味对吧？”
“嗯。”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允熙絮絮叨叨地说道：“说起来挺奇怪的，我很讨厌各种花做成的食物，什么牡丹鲜花饼啦，玫瑰花茶啦，南瓜百合啦……感觉那些东西闻起来不是食物的味道，唯独桂花，我喜欢也能接受……”
薇尔莉蒂并没有往心里听，刚才在地铁站里实在是太吵了，她的耳朵一直得不到放松，现在好不容易人少一些，她才有机会放空自己。
“喂，无常？喂！”
允熙发现了她的不专心，于是晃了晃她的胳膊。
“嗯？”
“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你说什么了？”
允熙无奈地努了努嘴，“我刚才问你咱们现在去哪？”
“就这里吧。”薇尔莉蒂指着两人面前的一家咖啡店说道。
允熙没想到她那么随意，看了一眼招牌，“嗯？你确定？”
“确定。”薇尔莉蒂已经推门进去了。
允熙耸耸肩，紧随其后。
咖啡店是暖色调的布置，里面非常暖和，允熙便把外套和围巾都摘了下来。
这家店非常贴心，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盘橘子，陪着店里的温馨的色调有一种暖冬的感觉。
“Дo6poeytpo,двeпpekpachыeдamыmoгyrпpeдлoжntьвamчto-hn6yдь（早安，两位漂亮的小姐，需要点些什么吗？）”胖胖的中年女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又亲切地问道。
允熙看向薇尔莉蒂，本想让她先点单，但薇尔莉蒂却看向窗外淡淡回复道：“你点吧，我和你喝一样的。”
允熙以为薇尔莉蒂是顺着自己，心里小小开心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服务员说道：“Двaгoprчnxkakao,пoжaлyncta（请给我两杯热可可。）”
“xopoшomnhytoчky（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下去后，允熙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地看向对面的薇尔莉蒂，而薇尔莉蒂则侧着头看向窗外。
“在屋里还戴墨镜啊？”允熙低估道。
薇尔莉蒂这才抬手把墨镜摘下来放在桌上。
允熙一把将墨镜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甚至还试戴了一下，“你干嘛总是戴墨镜啊？见不得光吗？”
“嗯。”薇尔莉蒂看着窗外轻轻回答。
允熙本想逗逗薇尔莉蒂，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无趣了，便把墨镜放回薇尔莉蒂手边。
“喂，你不好奇我也会说俄语吗？”允熙观察着薇尔莉蒂的神色问道。
“这份工作你做了那么多年，会其他语言很正常。”
允熙垂头丧气地抱怨道：“我可是学了很久唉，真的很难，你忘了我当年英语只考了二十多分吗？”
薇尔莉蒂没理她。
安静了几分钟后，允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哎，我能坐到你旁边去吗？”
薇尔莉蒂转回头看着允熙说道：“不能。”
允熙有些失望，低头噘着嘴沉默了几秒，然后又指着桌上的橘子说道：“那你剥个橘子给我吃吧。”
薇尔莉蒂眼神冷淡地拒绝道：“你自己也可以剥的吧？”
允熙最烦看她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跟要成仙了似的，“我就要你给我剥，你剥不剥吧？”
薇尔莉蒂知道允熙这又是在无理取闹，索性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养神，干脆不理她。
这一举动无疑是惹恼了允熙，“行，你牛逼。不剥是吧，那我就去坐你旁边，我就不信你还能在这跟我动起手来！”
说着，她就作势要站起来，薇尔莉蒂皱着眉睁开眼睛，冷冷道：“坐下。”
允熙这都站起来了，要是听她的坐下就显得自己太没脾气了，于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Вottвonhaпntkn（你们的饮品来了。）”
服务员的出现打破了僵局，她将冒着热气的香浓可可放在桌上，然后便离开了。
看着热可可上氤氲的雾气，薇尔莉蒂叹了口气，先退了一步，“坐下，我给你剥橘子。”
允熙这才坐下，开心地端过杯子喝了一口。
薇尔莉蒂伸手拿起藤条筐里一个橘子，然后认真剥了起来。
允熙端着热可可，一边啜饮一边注视着薇尔莉蒂剥橘子的样子。薇尔莉蒂的手指又白又长，骨骼分明，水葱一样，剥橘子皮的时候手指上下翻飞，像是大家小姐在绣花一样，优雅又大方。
“吃吧。”薇尔莉蒂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允熙，那橘子像是盛开的花一样，橘子皮是花瓣，橘子瓤是花蕊，既方便拿也方便吃。
其实允熙本想让她喂自己吃的，但想想自己已让她剥橘子了，再让她喂就显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于是接过橘子，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你也要尝尝吗？”允熙拿起一瓣橘子问道。
“我要吃的话会自己剥的。”
“哦。”允熙往嘴里塞了瓣橘子，然后提醒道：“你喝点热可可吧。”
薇尔莉蒂点点头，端起滚烫的热可可一饮而尽，给允熙看呆了。
“你还真是铁嘴。”
薇尔莉蒂把杯子放到一边，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从怀里拿出地铁里男人给他的信封。
“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