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木屋
“操，冻死我了。”
允熙裹得像两只大熊，在雪地里艰难地步行，现在可是十二月，莫斯科的温度已经低至零下，昨天下的雪还没化，厚厚一层堆在地面上，踩上去松松软软的。
薇尔莉蒂戴着墨镜走在前面，她并没有像允熙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如同北极熊，只在外面套了件裁剪得体的黑色大衣，从背后看就像是只优雅的燕子，她回头朝允熙淡淡说道：“踩在我走过的脚印上。”
允熙高兴地笑了起来，“那么担心我的话，你直接拉着我走呗。”
但薇尔莉蒂可没有管她，继续撑着雪杖慢慢往前走。
“行啊，装听不见是吧？”允熙想了想，直接把手里的雪杖一扔，往地上一坐，“无常，你今天要是不过来拉我，我就坐地上不起来了。”
允熙并不是在执行任务时闹小脾气的性格，问题是她并没有把这次行动当成任务，她觉得更像是她和薇尔莉蒂的公费旅行。
至于执行任务，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已经走出一大截的薇尔莉蒂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允熙走去。
“起来。”她看着地上蛮不讲理的允熙说道。
“你不拉我，我怎么起来？”允熙伸出手，撒娇般地说道。
薇尔莉蒂看着她一副欠揍的脸，半晌才伸出自己的手用力将她拉起来。
谁知允熙借力往前一扑，才刚站起来，两人就双双倒了下去，薇尔莉蒂躺在雪里，允熙笑嘻嘻地趴在她身上，还朝她胸口蹭了蹭。
薇尔莉蒂脸色更加不好看，她直接推开允熙，自顾自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允熙也慢慢站起来，表情有几分委屈，她只是想跟薇尔莉蒂亲近，没想到对方会反应那么大。
正当她低着头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时，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她惊喜地顺着手看过去，是薇尔莉蒂那张清冷的脸。
“不是说要我拉着才肯走吗？走吧。”
允熙按耐住心中的雀跃，要不是带着防寒口罩，都能看见她咧到耳朵根的嘴角。她开心地把手递了过去，然后紧紧拉住薇尔莉蒂的手，两人走在雪地里，天快黑了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雪中的小木屋，屋子不大，也就二十多个平方，刚刚好够摆下两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壁炉。
抖了抖身上的雪，两个走进屋内，本指望可以暖和些，但却发现屋里屋外几乎是一个温度。
“我去壁炉生火，你烧点热水。”薇尔莉蒂说完走向壁炉旁，蹲下摆弄着那堆柴火。
允熙这回倒是很听话，端起桌上的铁壶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薇尔莉蒂停下手中的活回头看着走出门口的允熙。
允熙晃了晃手里的铁壶，“烧水啊。那么冷的天，屋里的水管绝对已经冻住了，我舀点雪烧开了一样能喝。”
薇尔莉蒂听后便没再管她，将旧报纸之类的东西垫在壁炉中，再将干燥的柴火放在上面，烟囱风门开到最大，最后用打火机点燃旧报纸，静静等着柴火被引燃。
允熙那边的水已经在烧了，过了一会之后水开了，允熙给两人都倒了一杯，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喝着热水取暖。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屋里壁炉发出的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显得温馨又祥和。
允熙缩成一团，两手捧着杯子取暖，眼睛偷偷瞟着旁边的薇尔莉蒂。
薇尔莉蒂的目光却集中在壁炉里跳跃的火光和烧的噼里啪啦的树枝，看了一会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允熙赶忙叫住她，“喂，喝慢点，不烫嘴吗？”
薇尔莉蒂放下杯子，“不烫，我需要补充水分。”
“你可真是铁嘴。”允熙捂着还很烫手的杯子，提醒道：“你这样容易得食道癌。”
刚说完，允熙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薇尔莉蒂也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只要有磁欧石压制，根本不会生任何病。
“吃点东西吗？”允熙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很小的袋装食品，那是组织专门为出勤特工准备的速食。
“我有。”薇尔莉蒂也从包里拿出袋装食品，撕开口子往嘴里挤了一点。
允熙看她那副不爱搭理自己的样子，便不再自讨没趣，自己吃了起来，第一口吃到嘴里她就开始皱眉抱怨：“真/他/妈难吃，我都提多少次意见了，也不知道改改，真应该让研发部那些人自己天天吃这玩意。”
相比之下，薇尔莉蒂的态度就显得平淡地多，她安静地吃完速食，正准备收拾东西时，耳朵里的无线耳机发出消息提示音，她伸手按了一下耳机接听电话，那头是组织的联络员。
“hello,missright（你好，右司长。）”
薇尔莉蒂淡淡问道：“what"sup（怎么了？）”
“we"vemonitoredyourarrivalatthesafehouse,sowe"reheretoinformove（组织已经检测到你们已经到达安全屋，因此来告知你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两人说了大概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电话，薇尔莉蒂起身走向床边，在那一小块地上走来走去，然后蹲下似乎在寻找什么。
“哎，组织也太谨慎了，我还以为你这个级别的人物不用出任务呢，没想到你不仅得出任务，而且也是得按照指令一步步走，组织一点多的信息都不给你透露。”允熙吃完了那堆难以下咽的速食，走过来蹲在薇尔莉蒂旁边，贴着她耳朵说道：“你这右司长，当和不当没什么区别，还不如跟我私奔算了。”
咣当——
允熙话音刚落，地面上的一块木板就被薇尔莉蒂拆了下来扔在一边，木板下是一块铁皮，上面是一道机械密码锁。
薇尔莉蒂按照指示输入密码，铁板慢慢被拉起，一个地下室出现在她们面前。
地下室并没有灯，看起来黑漆漆地像是个无底洞。
“等一下我拿个手电。”允熙说着去掏兜里的强光手电筒，但还没等她拿出来，薇尔莉蒂就已经摸黑先走了下去。
“喂，你等一下。”允熙跟上去，用手电筒给薇尔莉蒂照明。
两人走了没几个阶梯就来到地下室的底部，随着手电筒扫过，墙上挂着的各类枪/械/武器以及桌上存放的各类罐头出现在视野里。
“我靠，可以啊这。”
允熙兴奋地把手电筒含在嘴里，然后伸出双手去摸枪，“没想到这安全屋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武器库还挺新的啊，太走运了。”
“组织会定期更新安全屋的设备，这你应该知道。”薇尔莉蒂拿起桌上的一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
“我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赶上最新的一批，这枪好像有的都没开过火。”允熙说着，把墙上的枪一把把拿下来背在身上。
薇尔莉蒂瞥见她的行为有些疑惑，“你干什么？明天的任务不需要用到那么多枪。”
“哎呀我知道，我想着这堆东西在这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我拿出去换点钱花花，反正都是组织的东西。”
“你也知道这是组织的东西啊？”薇尔莉蒂按住她的肩膀，“放回去。”
“我去……我忘了你是管理层了。”允熙翻了个白眼，“不过你也不用那么在意吧，说到底这也不是你的财产，不如我卖的钱分你一半？”
“放回去。”
面对薇尔莉蒂不容拒绝的态度，允熙只好妥协，把手里的家伙又都放了回去。
薇尔莉蒂将自己选好的□□别在腰间，问道：“希娜是没给你报酬吗？你就那么缺钱？”
允熙耸耸肩，“我财迷，总行了吧，切。”
其实薇尔莉蒂说对了，允熙确实缺钱。
为组织工作那么多年，她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组织直接提供，希娜甚至给了她一张卡可以随意消费，但绝不允许她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她的每一笔消费都要过希娜的眼，这一招算是直接从经济上限制了她的行动。
这种失去隐私和自由的感觉糟透了，表面过得风光，实际上只要她拿卡消费过度，希娜就会立刻缩减她其他方面的开支，比如刷爆卡买保时捷那次，就立刻把她的航班换成廉航经济舱。
所以她才想尽办法在出任务的时候攒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私房钱，不然以后脱离了组织她将一无所有。
不过这些苦水，她并不愿意向薇尔莉蒂吐。
“你拿点趁手的，记得轻装简行。”薇尔莉蒂说完就上去了，留允熙一人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选武器。
等允熙出来的时候，薇尔莉蒂已经坐回门口的壁炉旁了，她看着手里的地图，眼都没抬一下，对允熙说道：“你睡吧，今晚不用轮班。”
“啊？为什么？”允熙挠挠头发，“你要自己熬一夜？”
“嗯，我不是很困，再说了，我作为此次的任务指挥，应该要做详细行动计划的。”
允熙心里有些开心，但又有些心疼，走过和薇尔莉蒂紧贴着坐下，“不行，只让你一个人熬夜太不公平了，我陪着你吧。”
薇尔莉蒂拿笔勾勒着地图，冷淡地回复道：“我不需要睡眠，不代表你不需要，去睡吧。”
允熙看着暗黄的火光映在薇尔莉蒂的脸上，从侧面看过去，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单薄的嘴唇，真是极好看的骨相。
这种皮囊哪怕是冷着脸说出的话，也能让人浮想联翩，允熙忍不住撒了个娇，“我不嘛，我也不需要睡眠的。”
薇尔莉蒂叹了口气放下地图，“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烦我，自己乖乖去睡觉？”
“我怎么烦你了？”允熙一下子不高兴了，气鼓鼓地说道：“我的业务水平在组织里好歹也算是顶级了吧？我那搭档都说我是传奇呢！大大小小的任务我执行了几百次，你做的行动计划我也会做，而且不一定比你差。”
薇尔莉蒂听她说完这一大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
她笑起来本来挺好看的，但是有些不合时宜，允熙感觉自己像是被嘲讽了一样，“笑什么？我又没说错，我的任务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从来没有失过手。”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失手’这两个字了。”薇尔莉蒂开始细数这些年来允熙的失误，“拉斯维加斯的那次任务，你击杀目标后忘记回收子/弹，最后还得你冒险折返，自己从证物室里把子/弹偷出来。”
“那……那是我早期执行任务，还不熟练！”
“瑞典那次任务的逃跑路线你也没规划好，开着车在城里东奔西跑，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幸好你车技不错，甩掉了追捕。”
允熙激动地辩解道：“我靠，提起那次我就来气，鬼知道我计划的几条逃跑路线都在施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新加坡那次呢？你下药剂量不足，目标还没到达地方就醒了。”
“那也不怪我好吧，是技术组那帮人给我的药量本来就不够……”
允熙发现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她每次执行任务只想着完成目标，至于薇尔莉蒂说的这些，她都归类为突发情况。自己又不是神，能把控到一切，反正最后任务完成了就行，细枝末节不用过多计较。
“这就是你的致命弱点。”薇尔莉蒂说道：“你太过于得意忘形了，这样下去你迟早会登高跌重的。”
“我哪有？”允熙这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薇尔莉蒂再次拿起图纸，“你的计划永远只是粗略估计，实则漏洞百出，全靠你能力过硬补救回来而已，不然你早死千百回了。”
允熙翻着眼，表情夸张地用口型学薇尔莉蒂说话，但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反问道：“哎，不对啊，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薇尔莉蒂没有回答。
允熙更来劲了，笑眯眯地靠过去问道：“难不成……你专门去查我的资料了？那么关注我啊？”
薇尔莉蒂伸手往外推，防止允熙继续靠过来，“我毕竟是右司长，这些是我应该知道的。”
允熙被她推开，一脸不满地坐到一旁，“哎，话说你和希娜明明都是司长，但为什么我感觉她总是压你一头呢？”
薇尔莉蒂回答道：“左司就像是组织的大脑，负责搜集信息和制定计划，右司就像是组织的手，负责保护组织和执行任务。但是由于近几年任务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左司就代为行使右司的部分职责。”
允熙明白似的点点头，继而问道：“谁让你是光杆司令呢，哎，要不你把我招去右司吧，好歹多个人，希娜都同意了，好不好嘛？”
“不好。”
“为什么啊？”
薇尔莉蒂有些无奈，“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睡觉？”
“行，睡觉是吧！”允熙一出溜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把被子毯子全扯下来，一股脑拖到壁炉附近，然后扔到薇尔莉蒂旁边，再自顾自地坐下，把被子毯子盖在自己和薇尔莉蒂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啊。”允熙整理好被子，赖皮猴似的靠在薇尔莉蒂身上，又强行搂住她的胳膊，“就这样睡，不然我睡不着。”
薇尔莉蒂本想赶她走，手都抬起来了。但看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一脸满足的样子，想了想又把手放下去了。
算了，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