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果是你》采取的是边录边播的方式，一次录制差不多会剪成三期，分三周播出。
后期不但会在录制中采纳观众意见，如果人气高，赞助商增加，更会升级最后一次录制的地点。
前采播放当天，正好是节目第一次录制的时间。
录制地点选在交通比较发达，有机场的中型城市鹿南市。
节目组要求的集合时间是中午12点到下午3点期间。
许林粥早上九点坐上去机场的轿车。
车里除了她，还有司机和助理邵珊。
不过合同里写得清楚，录制期间嘉宾禁止带助理和妆造师，邵珊跟过去，也只是暂时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下来，随时等候许林粥的差遣。
轿车刚刚开到北城机场高速，邵珊突然大喊：“啊！！粥粥，你看节目前采视频了吗？！”
“没看呢。”
许林粥一听是前采的事情，也把手机拿出来。
她在前采里，为了不让大家觉得自己和徐言霄有关，关于理想型之类额回答都明确表示喜欢比自己年龄小的，同时也表达不愿意找同行。
回答是没什么问题，如果节目组为了热度恶意剪辑就很难说了。
她手机还没拿出来，邵珊先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这个是徐老师的前采，你看看，我感觉已经算是指名道姓说是为了你才来这个综艺的，咱们的粉丝群里也都在讨论，说是已经有人放出你和徐老师谈过恋爱的料了，我正在让他们找，找到删了吗？”
“给我听听他说了什么。”
许林粥有点晕车，乘车期间不能长时间看手机或者书报。
男人采访的声音从轿车前排传来，在密闭的空间里听着格外清晰。
她偏头看着窗外快速变换的光影。
等待着采访播完，才说：“算了别删了，就算被人挖出来以前谈过恋爱又如何，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分手了，我就不可能和他复合。”
末了，她又说：“你别关，我再听听其他人的。”
机场高速上车来车往。
手机里陆续放出其他几名嘉宾前采的内容。
每个人都有如果选择一名嘉宾当恋人，会选谁这个问题。
虽然每一位嘉宾最后都说出一个名字，但回答的过程都是有所犹豫的。
只有徐言霄。
当主持人问出这个问题后，只有他毫不犹豫坚定地说出“许林粥”这个名字。
仿佛这是这个问题唯一的答案一般。
前采播放完时，轿车也到达机场商务楼下。
由地勤人员带领，到了专门的休息室里坐下后，许林粥才才终于打开手机，先翻看工作室的群。
一名工作人员发了个朋友圈截图。
许林粥点开。
即便截图内容十分模糊，也能看清文案写着：【今天来看哥哥毕业大戏排练。】
下面附了六张图。
照片没有大图，她也知道上面的内容。
那不过是她发的上百条与他有关的朋友圈之一。
那天她去看徐言霄毕业大戏排练，结束后和大家一起去吃火锅。
照片的内容一张是自己和徐言霄的合照，一张是她拍得徐言霄，最后四张是大家一起吃火锅的照片。
这段恋情，她当初从来没想着藏着掖着。
如今截图被发出来，根本无法查证是谁发出来的。
许林粥看了许久，在群里回了两个字：【没事。】
回完消息，她切程序去了微博里。
热搜第一词条是许林粥徐言霄恋情，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爆字。
许林粥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炒cp了，真就是人在家中坐，热搜天上来。
引爆这条词条的，就是刚刚工作室群里发的那个朋友圈截图。
下面的照片没有高清图片，但评论区有“列文虎克”把小图主角和当年徐言霄毕业大戏的打扮对比，证明照片上的人就是徐言霄。
发圈人的头像是一只小猫咪，和许林粥七八年前换过的微博头像一样。
评论区说什么的都有。
【点开热搜人傻了，我做梦都没想过，这两个人居然有一段！！！】
【就一张朋友圈截图，只能证明两个人认识吧。】
【关系好而已，哪里看出是谈恋爱了？】
【虽然我也觉得两个人谈过恋爱这事有点离谱，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解释徐言霄为什么来这个节目？】
【两个人第一部电影合作，徐言霄就是演许林粥的哥哥，关系好，看个排练有什么问题？】
她正看着，手机弹出萧雨芯的来电。
“粥粥，我和徐言霄经纪人沟通过了，我们达成一致对这个热搜不回应，但是她很明确告诉我，徐言霄来上这个综艺确实是为了你，你自己把握吧，就算复合在镜头前也别太过，不然对你们都不好。”
“我知道了，没事，我们不合适，复合不了。”
许林粥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有风吹皱平静的心湖。
又很快平复。
飞机两个小时后降落鹿南市机场。
许林粥和邵珊拿着行李出到达大厅时，许家安排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起初节目组询问过是否需要来接他们。
许家早早在鹿南市安排了司机和一辆商务车，这才没让节目组来接。
鹿南市的机场建在郊区。
司机按照节目组发来的目的地导航，完全没有驶入市区，一直沿着城市外环线前行，之后又拐入一片两侧种着庄家果林的窄路，沿路行驶二十几分钟，才终于到了录制场地。
粉墙黛瓦。
是一处典型的中式别墅区。
车被拦在门口。
两个工作人员小步跑过来自我介绍，之后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小区是人车分离设计，停车场专门划分，小区内24小时有摆渡车负责接送业主，为了拍摄需要，许林粥需要独自带着行李箱坐电车进入别墅区。
第一次录制一共五天。
造型师帮着许林粥搭配了五套衣服，又把配饰都一起带好。
为了防止衣服产生褶皱，几套衣服都没有放进行李箱，而是用衣架整套挂着，用一个大号防尘袋提着。
一名摄影师跟着许林粥，代表着录制开始。
许林粥独自拖着行李，绕过小区门口雕着松林鹤影的巨大影壁，上了停在一旁的摆渡车。
衣服放在身侧空着的座位上，行李箱则放在车后排的置物空间里。
刚刚坐下，一旁的工作人员道：“许老师，麻烦等一下，还有一位嘉宾到了。”
许林粥微微颔首，内心却有些乱。
总不能是……徐言霄吧？
不过见面总是逃不掉的。
为了不让摄像机捕捉到自己的心理活动，把头偏向水池花坛的方向。
眼前大面积的锦鲤池边是太湖石叠成假山，移花栽木疏拥得当，连廊连着角落的六角亭榭。
这一隅设计师很用心，许林粥却没有心思欣赏。
当行李箱万向轮和水泥地摩擦的声音传来，许林粥稍稍偏头。
余光所及看见是一抹纤瘦灵动的身影，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拖着行李箱过来的是一个穿着短款上衣短裙的年轻女孩。
满身朝气，一看便知是女嘉宾中唯一的素人。
女孩走到车旁，把行李箱放在原地，嘱咐司机帮忙搬一下，之后抬脚上车，直接坐在许林粥身边。
不等许林粥反应过来，女孩手腕稍稍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冲她摆了摆，“林林姐，你还记得我吗？”
摄像机镜头迅速捕捉过来。
许林粥一脸错愕：“你是……”
之前邵珊只给她整理了艺人的资料。
两名素人由于可以查询的资料少之又少，只写了姓名和年龄等基础信息。
眼前这个素人叫温露笛。
是她搜罗记忆确定没有听过的名字。
“我是柯露，柯庆宇的妹妹！”温露笛知道许林粥接下来要问什么，先回答她，“我爸妈离婚了，我跟了我妈，就跟我妈姓了。”
柯露。
许林粥这才隐隐记起来，她是自己一个高中同学的妹妹。
两个人是同父异母，关系却不错。
“不好意思，刚没认出来。”
“没事，上次你见我，我才读初中，认不出来也正常。”
许林粥没有接话。
摆渡车缓缓行驶。
车上的气氛刚刚安静了不到一秒钟。
“林林姐，我刚看热搜，你和这次男嘉宾，那个徐言霄以前谈过恋爱吗？你们是约好来参加这个综艺的吗？还是他为了追你才来参加这个综艺？”
温露笛像个三连豌豆射手。
一个气口不留，把所有问题一股脑都问了出来。
后排两个跟拍摄影师惊得咽了口口水，两个人赶紧坐直身体，准备录下本期第一个亮点素材。
温露笛看了眼身后的工作人员，也微微感受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问：“那个……你们艺人是不是不能聊这个？那不回答也行。”
之后，她又双手合十对着后面的摄影师大哥拜托道：“我第一次录节目不懂规矩，这段别剪进去。”
摄影大哥不说话。
这事他们说了也不算。
这个小区大概是刚开发不久，入住率很低。
摆渡车移动在窄路上，周围不见行人，只有不知哪里冒出的一阵阵蛙鸣。
摆渡车不过往前行驶了五六米，许林粥开口道：“应该是那天碰巧在学校赶上他排练，看了一下，顺便发了个朋友圈而已，热搜也不知道是谁买的，太闲了。”
故意用模棱两可的回复，凸显那段记忆对她的不重要。
好在热搜上那条朋友圈截图可以圆过去。
不过，就算之后再出现任何板上钉钉的铁证。
前采时徐言霄没有提。
她也决不能松口。
不然他们来录这恋综算是怎么回事？
三分钟后，平板车停在别墅湖旁的一处如意门前。
院墙周围固定着数个摄像机，门上还贴着节目组的logo。
两人推门进入。
行李箱在前院青石板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温露笛走在前，“我们不会是第一个来的吧？没有男士提前到，来帮我们拿一下行李吗？”
“不要这样说，万一播出去会被网友喷。”
许林粥善意提醒。
温露笛赶紧熄声，但还是凑到许林粥旁边，一手捂住领口上夹的麦，小声问：“林林姐，娱乐圈好混吗？其实我也签了个经纪公司，他们让我来这里混个脸熟，我本来以为这肯定是个小扑综艺，没想到徐言霄突然加入，加上今天的热搜，我感觉这个综艺能火，然后……哎呀！”
许林粥本来偏头在听温露笛说话。
声音戛然而止时，才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徐言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几米外的水磨石板地上。
之前几年每次偶然遇见他，都是些正式场合。
男人常穿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礼服，领带袖扣一个也不少；短发裹着发胶，按照顶尖造型师的编排偏向设定好的方向。
此时他站在空地上，身上是一件简单的莫兰迪蓝色衬衫，里面搭配白色t恤，造型上似乎没有带妆，短发垂下遮住额角。
有风吹过，发梢微动。
她看他的那几秒，一时有些恍惚。
时间仿佛从某一天悄然静止。
他站在那里，还是六年前的样子。
只是面庞棱角更加分明，青涩时目光中的游移褪去，岁月和成就带来的坚定沉稳侵染其中。
正午阳光正烈，照得许林粥脸颊微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