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福缘浅
第十九章
“你在这等等。”卓禹霜收拾了自己的医药包站起身，“你既然把你这么多年的心结告诉了我，我自然也是要替你找出真相。”
宋宜嘉却从屋内追出来，“你真信这事不是他所为？”
“你能信我三姐不是外界那些人眼里那般放浪形骸，为什么不能信任你自己选的夫婿？”
“我……”这句话确实把宋宜嘉问得哑口无言。
当年她与谢之琮相识，吸引她的不仅仅是这个男人的才学，更重要是他的人品。
不论伯夫人是否是一个势利小人，可谢之琮确实一个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
曾经伯夫人作为她的婆母对她这个新妇多有刁难，但谢之琮从不会因为对方是他的亲生母亲就敷衍了事，总是能护着她周全。
宋宜嘉最后点了头，“嗯，那我等你的消息。”
看到卓禹霜从大嫂屋里出来，谢之安也赶紧追了上去。
卓禹霜知道他要问什么，没等他开口，先一步道：“世子夫人没病，不过常年生活在这僻静之地，吃喝都清淡了点，有些体虚，你若能做主，多给她送点好吃的补补。”
“这是应该的。可若是嫂嫂身体无恙，那何以……”
如果说这几年，大嫂搬来了这个小院里住着，不和大哥见面，所以没有孩子也很正常。
可之前呢？
在出了那个丫鬟的之前，大哥和大嫂也在一起恩爱了有些年了，怎么肚子都没动静？
总不能真的是时运不好，所以才怀不上吧！
“有些人天生子女福缘浅薄，也不是没有的。”卓禹霜随口解释道，“不过看相算卦我懂的不多，总之还得再去给谢世子诊脉，才能下定论。世子他现在不会不方便了吧？”
“不会。”谢之安虽然在宋宜嘉的小院等着，但也派了下人随时通报世子院里的情况。
这会儿他大哥已经去了正房看过了父亲，又回到自己书房里看公文了。
…………
卓禹霜会来伯府上给他们夫妻看病也是一早就商量过的。
早在卓禹霜去看宋宜嘉的时候，谢之安也派人去通知了他大哥，说卓四小姐一会儿也许也要来看看他。
所以卓禹霜过去的时候谢之琮已经在书房内，等了许久了。
“四姑娘请。”
就如同宋宜嘉口中所说的那个少年俊才，谢之琮的样貌虽然算不得帅气俊朗，可眉宇间的气度却十分儒雅得体，举手投足间，让人十分舒服。
“世子有礼。”卓禹霜也不啰嗦，进屋后便直入主题，“我的来意想来二公子早就说了，我也不瞒着世子，方才去见过尊夫人，她的身体无恙，所以我便要来见一见世子。望世子理解。”
“我明白的，无妨。”
谢之琮真的是大度，就算是在现代的男人冷不丁被人暗示可能不能生，也多少会气恼质疑。
但眼前这位非但坦然接受，还自己撩起袖管，主动将手腕放在了卓禹霜拿出来的脉枕上。
“世子幼年可曾受过伤？”卓禹霜随口问着。
“未曾。”
“世子身子……其实也没有大问题。”仔细研究了谢之琮的脉象，卓禹霜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说句迷信的，世子的面相来看，确实子女福缘太浅。”
“这……只能用福缘浅薄来解释吗？”
谢之琮读圣贤书，虽然也不是说完全不信那些鬼神之说，可卓禹霜一个大夫治病，说不出病因却用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我知道这种说法确实很难让人信服。”卓禹霜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说的梗坦白些，“当然我方才说的只是一部分理由，另一部分还是世子您自己的问题。”
不孕不育这种事，就算是在现代也有很多疑难杂症，大多都得借助一些现代科技才能实现孕育后代的愿望。
谢世子这个，卓禹霜也不敢说大话。
谢之琮看出卓禹霜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隐情，他的反应倒是很坦然，“我自认这辈子并没做过什么愧对家人，愧对天地良心的事。四姑娘但说无妨。”
“世子如果饱读诗书，也应该在一些医学典籍上见过类似记载，男子与女子行房只是精气会进入女子体内，从而孕育出后代。有些人身体差，或者无法行房，或者精气不足，都可能影响到生儿育女。”
谢之琮点点头。
他在医书方面所读不多，不过卓禹霜说的这些他还是懂的。
“但谢世子并不属于我说的这些，通俗来讲，世子您可能只是精气活力不足，不足以在女子体内存活到孕育下一代的时辰。”
“这……可以治吗？”这次谢之琮没发问，反倒是一直在边上旁听的谢之安忍不住插了嘴。
如果说真的是大嫂身体不行，纳妾也好，借腹生子也好，终归不会让世子这一脉绝后。
可现在卓禹霜说明了，问题出在大哥身上，那岂不是……
“治当然可以。左右世子今年才不过二十五、六，还年轻。”卓禹霜拿了纸笔过来写药方，“这方子我也只能给你试一试，毕竟这不是得个伤风感冒，吃两副药就能痊愈的事情，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包括以后世子的饮食、生活起居方面都要注意。”
“是，四姑娘说的我明白。”
“可那要多久见效？”倒是谢之安有些急性子了。
“先吃个半年吧~这期间注意不要和任何女子行房，损伤你的精元。”卓禹霜说完又从药包里拿出一粒丹药，放在谢之琮手里，“这个可以辅助你调养身体。待你服药七日后，你可以吃了这丹药。”
“多谢姑娘。”谢之琮恭恭敬敬将丹药找了个锦盒存起来。
“但还有一件事。”说完了病理方面的，卓禹霜又将话题转了回去，“我之前说，除了世子身体方面，福缘浅薄也是一个问题。”
“还请姑娘赐教。”
“之前世子应该听说过，我在外养病多年，也是得了一些机缘巧合，这才得到一位真人传受了医术和炼丹之术。”
谢之琮：“确实有所耳闻。”
卓禹霜：“修道之人最讲究的是因果循环，你若行过害人之事，自然也会有损你的气运。”
“这……”谢之琮听到着忍不住皱眉，“这在下就听不懂了。”
“我听二公子说，你家曾经有位丫鬟叫巧蕊……”
“这——”果然卓禹霜这句话一出，谢之琮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瞳孔睁大，放在台面上的一双手也微微发颤。
“看世子的表情，果真确有其事？”
谢之琮迟疑了许久，表情从震惊到悔恨再到无可奈何，终于长叹一口气，“确实，这事是我对不起夫人。都是我酒醉糊涂，铸成大错。结果白白害了一条人命。”
谢之琮边说边懊悔地直锤桌，“若是因为此时，上天要报应我无儿无女，我也认了。”
卓禹霜来之前也思考过各种的可能性，比如小丫鬟想要不被赶出府，铤而走险自己服食堕胎药，结果把命搭上了。
又或者谢之琮并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解决那个孽种，没想到下药太猛，把人害死了。
可当她看到眼前这个悔恨不已的建安伯世子时候，好像一切解释都是徒劳。
卓禹霜顿时有些气恼，气他的狠毒无情，气自己先前还信他是个好人，她也禁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既然知道后悔，当初又为什么要夺人性命？你哪怕把她赶出府去呢？又或者找个正经的大夫为她开堕胎胎，也不至于会一尸两命。你双手沾了别人的鲜血，就不怕报应吗！”
“你……四姑娘你说什么？”谢之琮沉浸在对这桩往事的痛苦回忆中，并没回答卓禹霜的责问，可谢之安却忍不住了，“我的意思是，拿药是我大哥逼着巧蕊喝的，那人命是我大哥害的？不可能，我大哥最是仁善，平日家里仆役做错事都不忍苛责，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卓禹霜反问：“你说不可能，你信他无辜，可他自己不也承认了吗？”
“哥~”谢之安转头看着谢之琮，“当真是你逼死了巧蕊？”
“什……什么？”谢之琮此时反应有点迟钝，但第二次被问及此时，总算恢复了点神志，“怎么可能是我……我当日是要找人送她京城的。”
谢之安：“可你刚才不都承认了，是你害死了她？”
“若不是我酒醉误事，把她认作宜嘉，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还弄大了她的肚子，她又何必和宜嘉闹翻，最后被逼着吃了药。自然是我害了她。”
“嗯？”卓禹霜和谢之安终于在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你的意思是，那断送了巧蕊性命的汤药不是你送的？”
谢之琮更是疑惑：“当然不是。就算我与巧蕊并无感情，就算我并不想认这个孩子，可她肚子里也算是我的亲骨肉，让我杀他，我怎么下得去手？”
“那药到底是谁的？”
“我……”谢之琮动了动唇，还是吐露了心声，“这些年，我一直不愿意去细想，不愿意承认她真的就是那般毒辣的女子……可……”
话说到这份上，谢之安可能还有点一知半解，但卓禹霜终于彻底明白了。
感情这对夫妻冷战了好几年，最后悲剧收场，就是因为都以为对方害死了他们之间的小三？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原著作者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怀疑她，你介意她不是你当初心爱的那个温婉贤淑的妻子，你看着她搬出你的院落一个人独居，为什么不亲自去与她对峙？”
“我……我也想……”谢之琮的表情也难掩痛苦，“可我不敢，我怕知道真相，以后再也无法面对她。可如果为此要我休妻，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毕竟若不是我有错在先，她有何必走错这一步。”
“可你没想过万一不是她做的呢？”
这看来读书读多了也未必是好事！这两人脑子读书都读傻了吧！
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我……”果然到这句谢之琮被问住了，但隔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又问着卓禹霜，“可不是她还能有谁？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嫉妒怨恨巧蕊？”
“如果你要问我，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说什么闲话。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你夫人宋宜嘉干的。而且这么多年她搬出你的院子，不愿意见你，也不是因为你和巧蕊的事，让她嫉妒怨恨，而是她一直以为逼着巧蕊喝药的人是你。”
“这……”谢之琮彻底没话了。
“所以，哪怕你们吵架呢！哪怕你去骂她，质问她呢？这事早也就真相大白了吧？”
卓禹霜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建安伯府。
毕竟接下来的也是他们伯府内的家世了，她不变插手过问。
巧蕊死的可怜，可人都没了这么多年了，怕是尸首都找不回来了，再去计较当年到底谁害了她，她卓禹霜只是个大夫，不是个神棍，也没这个能耐。
只能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之琮心里多少应该有数，至于怎么处理，就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从建安伯府出来，卓禹霜直接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时辰早就过了午时，之前谢之安也客气的想要挽留她在府内用了饭再走。
可建安伯府内这么一堆鸡飞狗跳的事，卓禹霜感觉自己已经知道的太多，再呆下去怕是真的要被灭口。
于是婉拒了谢之安的好意，准备出了门去附近街市上随便找个酒楼垫垫肚子。
京城里知名的酒楼不少，比如这个80古装小说影视剧里都出现过的醉仙楼。
卓禹霜回京一个多月，倒是经常听到府里的丫鬟小厮议论这里的菜式有多可口诱人，却还没机会试一试。
今天反正有空，便让车夫赶着马车直径去了醉仙楼。
…………
正是饭点，醉仙楼里果然是热闹，大堂里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不少客人在门口等着排队。
卓禹霜望着这个架势，皱了眉头，“这都排上队了，不会吃不上吧？”
“小姐，楼上应该有包房，我帮您去问问。”
小丫鬟红笺快速跳下马车，没一会又笑着蹦了回来，“小姐，巧了，小二说楼上就剩了一间厢房，可以让小姐您上去。”
“嗯。”听到这句，卓禹霜也下了车，由店小二领着路上了楼。
到底是京城生意数一数二的酒楼，那些三品以上的大官或者是什么世家贵胄也常来光顾，所以这里不仅仅是菜式一绝，装潢也十分的高端大气，不落俗套。
就比如卓禹霜此刻路过的这一片包房，都是以时令气节命名，屋子里也做了符合时令的装饰，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