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深夜的农场黎晓东是第一次来，很黑，只有院子里的屋内有一些微弱的灯光。他只能按着之前来过的记忆，慢慢的摸进去。
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偶尔远处的一声狗叫，都能把他的魂儿给吓掉。
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他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到了。心里头的小确幸和激动，倒是给他壮了胆。
站在那扇门前的时候，黎晓东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拿着罐子，兴奋，激动，紧张，额头上冒着汗，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合时宜吗？
屋子里有人吗？
刚刚电话里是不是过分安静了？
是不是不方便啊？
要是，撞到其他人，他该如何自处？
黎晓东有些害怕了。
可是这种担忧也就维持了大概三秒，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管了，他被爱意驱使而来，满腔满溢的都是对这个人的热爱，他黎晓东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放弃两个字。他想要的，他就会拼了命的去争取。
命都可以不要，脸面——就暂时也放一放吧。
钢琴家的偶像包袱，终于还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搁置到了一边了。
对此，脸面表示，有点小小的不开心和失落。明明它从来都是最重要的啊。
怎么，怎么突然就……
噢，也不突然。
在遇到那个人的第一天开始，自己的主人就不怎么淡定了。
趁着醉意往人身上扑的时候，勾着别人手掌心的时候，甚至还主动索吻……噢，早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黎晓东哪里还顾得上脸，他把萤火虫的罐子夹在胳膊底下，敲了门。
里头本来窸窸窣窣的一些声音突然间消失了。
整个农场，安静得有些可怕。
黎晓东站在黑夜里头，前面是紧闭的房门，后面是漆黑的院子，站得久了，就觉得后背凉悠悠的。还有林子里头不时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声。
许渊为什么不开门？
好久了啊。都快过十二点了！
黎晓东等着里头有开始有响动的时候，也没等来许渊的开门。
奇了怪了！
他又敲了敲门，这次重了些，声音在黑夜中还有些回响。
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沉寂下去了。
黎晓东又抬手，再重一点！
他刚把手抬起来抡下去，门吱呀一声开了，许渊一脸疑惑的开了门，看到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胸口就挨了一拳。
一声闷响！
挺重！
黎晓东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他“啊”了一声，许渊愣了愣看着他，笑了，“这见面礼有点重啊，晓东。”
“对不起对不起。”黎晓东揉了揉许渊的胸口，“不是故意的，你怎么突然就开门了。”
“嗯。开的不是时候。”许渊拉着黎晓东手腕，让他进屋。“快进来吧，外头凉，你怎么回来了？”
黎晓东进了屋子，将生日蛋糕放在桌子上，“生日快乐！”
他看了看时间，刚好！
“第三次了。”许渊笑着，他不动声色的回身将桌子上，钢琴上，地上散落的纸张收拾好，扔进了抽屉。
黎晓东抱着罐子，看着许渊收拾，他动作很快，像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些。
黎晓东看着他，等他都收拾好了，才又兴奋的跟他说，“来，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许渊看着黎晓东，他们有半个多月没见了，黎晓东瘦了，而且肉眼可见的疲惫。按着之前的巡演路线，他今天应该是在封城，如今出现在这里，许渊知道，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这个傻孩子。
“来啊。”黎晓东拉着许渊胳膊，拽着他到了院子里头。
他眉眼带笑，黑色的眸子在暗夜中也亮得像星光，许渊一瞬间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而更让他觉得梦幻的，是黎晓东将手心里那个套着黑色绒布的瓶子打开时。里头星星点点的飘出来的闪闪发光的萤火。
而黎晓东，就站在那片萤火之中，笑着。
许渊心里一窒，酸意上涌，他觉得自己眼角有些湿润，可是嘴角却不自觉的笑了。
“喜欢吗？”
黎晓东问他。
“喜欢。”
不是喜欢你不远千里带回来的这片星光，是喜欢为了我，不远千里赶来的你。
从未有人为他做过这些。
会有人说爱他，也有人说护他，更有人说过许渊我想陪着你。
可是，这些人，都一一从他的生命中离去了。
他许渊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世间的温暖与情爱。
他不贪恋。
可看到黎晓东，他心里也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许渊，你欢喜的，你想要。
“你喜欢。”黎晓东太开心了，他觉得今天一整天的辛苦和努力，都没有白费。许渊喜欢，就是他觉得最快乐的事情。
“生日快乐，许渊！希望你快乐！”黎晓东走向他，站在许渊面前，他看着他，脉脉含情，就那么看着他。他想记住许渊现在的样子，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唇角的弧度，他的隐忍。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谢谢你晓东。”许渊有些哽咽，他把视线落在了旁边，他有些不敢看黎晓东，也不想让他看到他此刻内心到底有多么动容。
自上次讲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他们见面总觉得会有些尴尬。他不知道黎晓东怎么想的，知道那些事情之后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也答应邵东阳，要认认真真的审视好自己的感情。
“我想抱抱你。”黎晓东看着许渊，他扯了扯许渊的衣摆，“可以吗？”
许渊看着黎晓东，没有说话。他正准备伸手的时候，黎晓东一下子抱住了他。
像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满满当当的。
“不可以也不行了。我想抱你。”黎晓东紧紧环着许渊的腰，脸埋在他胸口，也不敢看人。脸上滚烫滚烫的，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的。
像个仓鼠，害羞的小仓鼠。
而且还是一只饿着肚子的小仓鼠。这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幽静的夜空中还余下一两只赖着看戏的萤火虫，听到了几声不太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声。
许渊一下子就笑了，他一只手揽了揽黎晓东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饿了？”
可不是饿了么？
黎晓东羞红了脸，躲在许渊怀里不肯抬头。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脑袋都晕乎乎的了。
许渊笑着揉了揉他头，“该喘不上气了。”
胸前的温热这才离开，黎晓东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就挪开，跑进了屋子里。
许渊去厨房热了点米饭，还有一些自己做的香肠，让黎晓东先吃。
黎晓东吃着热气腾腾的饭，很专注，因为不敢看人。
耳朵，脸都还红着。
许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他真的很好看，很可爱。
“脸上怎么回事？”许渊皱了皱眉头，脸颊上一小块红，还有点血色。
“这儿吗？”黎晓东抬头挠了挠，“蚊子咬的吧，有点痒。”
“别碰。”许渊扒开他手，“你这摔的吧？你摔跤了？”
黎晓东想起来，应该是滚下山坡的时候蹭破了皮，他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痒。“没事的。”
许渊去找药箱，等黎晓东吃完饭，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了点药。
“疼吗？”许渊知道黎晓东有多在乎他这张脸，上次疑似过敏的时候，他也是担心自己的脸。
“不疼。”黎晓东笑着说，“你别大惊小怪的。可能是自己挠破的。”
许渊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常年累月的干活，什么样的伤是什么样子，还分得清。黎晓东骗不了他。
“去洗澡吧。太晚了，早点休息。”许渊站起身，给黎晓东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套是新的。”
“穿过的也可以。”黎晓东接过来，很开心，“我不介意。”
许渊笑着看他，“嗯，快去吧。”
等黎晓东去洗澡了，许渊才坐下来。他的心很乱，今天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
他从未想过黎晓东会为他做到如此。
炙热的，温情的，柔情的。
他看到的黎晓东，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完整。
他开始期望，看到更多面不一样的黎晓东。
没有那些外在的包装，没有大师的人设，没有钢琴家高贵矜持的包袱。
一个真实的，只属于他的黎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