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对号入座
《墓碑镇2》杀青当天，《让-皮埃尔·王》的剧本已经写出来了。
“真不错，但是……”
简山隐看完剧本，神色有些复杂。
“……你是在用性指代金钱欲望吗？我总觉得你在讽刺金钱至上和资本欲望。你是在讽刺我吗？”
简山隐觉得自己中枪了。
“罗漫看完觉得我在讽刺消费主义和购买欲，也觉得我在讽刺她。”
夏赤笑了起来。
“罗漫不是一直在恶搞消费主义吗？她怎么自己搞自己？这也太朋克了吧？”
简山隐吃惊不已。
“她是一边用心抵制消费主义一边用钱拼命消费，还说那叫脱敏疗法。”
夏赤觉得罗漫不是朋克，是不要脸。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在讽刺我？”
简山隐不依不饶。
“你猜。”
夏赤不置可否，他丝毫不想解释自己的表达。
他曾经不是这样豁达的，他为了不让人误会自己，总是在试图解释，哪怕对方的意见无关紧要。
但他跟简山隐混久了后，逐渐领悟到了“懒得解释”简直就是人类快乐的本源。
夏赤想到一首顾城的诗——《解释》
有人要诗人解释
他那不幸的诗
诗人回答：
你可以到广交会去
那里所有的产品
都配有解说员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当你开始尝试解释，你就输了。当你不再解释了，无论如何被解读，你都是赢家。
其实夏赤谁也没想讽刺，他就是单纯在讲个荒诞的故事，但能让每个人都对号入座，就是巨大的胜利，这代表着观众对电影的思考，讨论和碰撞。
毕竟过度解读是人类的天性。
“如果每个人看完，都对号入座觉得我在讽刺他，那我的剧本就成功了。”
夏赤无耻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是在讽刺人被学历虚荣和学术欲望捆绑，讽刺我即使读了博士也毫无意义。”
老七看完剧本，沉重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赤和简山隐听完同时大笑起来。
“你可以给牛顿看看剧本，我保证他不会对号入座，因为他肯定找不到号。”
简山隐低声在夏赤耳边说。
“别说号了，我觉得他连座都没有。”
夏赤附在简山隐耳边回到。
然后俩人相视一眼，又笑到前仰后合。
老七看着两人，满脸莫名。
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是俩人默契十足地抛梗接梗，拥有只属于彼此的笑话。
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是他俩旁边的第三个人，活脱脱像个笑话。
——演员我给你找了一些，你什么时候回国面试？
二舅的短信让夏赤顿时跟被打了鸡血一样。
——你先把简历和作品视频发给我，我看看。
——行。
夏赤看完，点起一根烟，脑子里盘算了一下时间。
“我要回国。”
“度假吗？”
简山隐被法国成功洗脑成一到八月就自动进入度假思维。
“不是，面试演员。”
“我跟你回国。”
“不用了吧？你公司的生意不管了？”
“我现在是你的制片人，你这边现在才是重点。而且j&j那边有职业经理人。有大事他们会跟我汇报的。”
自从《墓碑镇》开始筹备，简山隐公司那边已经把工作全都安排分配下去了，他不是那种什么都管什么都要过问的老板，事事亲力亲为的人，看似牢牢控制权力，其实是做不大的。
更重要的是，简山隐想陪着他一起。
“好。”
夏赤答应了。他其实需要简山隐，不是技术上，而是心理上，简山隐在，他就很踏实。
“咱们回去多久？”
“一周吧。”
“行，我安排一下。咱们尽快出发。”
机票酒店都是走parishot的账，算差旅费，而且都是安东尼订的。当安东尼问订几间房，简山隐回答一间时，安东尼脸都绿了，于是给他们订了一间酒店套房。
飞机降落在滨湾机场时，夏赤的心情有点复杂，毕竟走的时候太狼狈，现在也不算衣锦还乡。
简山隐的心情就不是复杂了，而是眼花缭乱。自从13岁移民后，他就没有回过国了，一个滨湾机场就把他看到有点目不暇接。
“夏赤！这边！”
夏赤看到二舅在接机区对自己挥舞着手臂，他把行李车甩给简山隐，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他二舅。
“让我看看。”
二舅拉着夏赤看了又看。
“头发这么长了。”
二舅捋了捋夏赤的长发说道。
夏赤的头发此时长到都能扎起个小揪揪了。
“这次回来刚好可以去把头发剪了。”
夏赤对自己的新造型还是有点不适应，毕竟洗头麻烦了很多。
“好看，留着吧，很适合你。”
二舅说道。
“确实很好看，留着吧。”
简山隐边说，边推着行李车跟了上来。
“这位是？”
二舅没想到夏赤带了人回来，看着简山隐，不明所以。
“这是简山隐，我的制片人。这是我二舅，夏忍冬。”
夏赤给俩人做了简短的介绍。
“这么年轻？怎么看也不像长辈啊。二舅是绰号吗？”
简山隐看着眼前的跟夏赤确实有几分相似的英俊的年轻人有点迷惑。
“真二舅，其实50多岁了，长得年轻而已。”
夏赤揽着夏忍冬的肩膀开始胡扯。
“滚犊子！老子就比你大3岁而已。”
夏忍冬一手肘怼在了夏赤的肚子上。
夏赤的妈妈和外婆生孩子都特别早，再加上外婆老来得子，就造成了他家这种混乱的年龄情况。
关系是搞明白了，但简山隐有点搞不清夏赤为什么跟他二舅是一个姓。
“你这么猛是娶不到男人的。”
无力反抗的夏赤只能嘴炮回击。
“我不这么猛也娶不到男人。光是你的烂摊子我就收拾了一年，你个缺德玩意儿，毁我职业前途啊。”
感慨完，夏忍冬看了看简山隐，同情地说：
“你是他的制片人？要小心，可能需要随时跑路。高危职业。”
“他不会跑的，他不只是我的制片人，现在还是我男人。”
夏赤憋着笑逗夏忍冬。
“你怎么就忽然走上弯路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去法国，这个国家太腐了！”
夏忍冬都懵了，他觉得自己gay达失灵了，怎么看这俩货都不像啊。
“腐国是英国。你这是只准州官搞基，不许百姓变弯啊？”
夏赤忍不住吐槽夏忍冬。
“怎么说弯就弯了，我记得你大学时期交过女朋友啊。我们夏家这是要断子绝孙了吗？”
夏忍冬独自感慨着。
“我这是上梁不直下梁弯。”
“滚滚滚！”
夏忍冬一脸不耐烦，他拿这个外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听他瞎说，我其实是他的金主，搞他是按合同办事。”
简山隐也欢快地加入夏赤的恶作剧，开始搅动浑水。
夏忍冬彻底懵了。信息量太大了，他的cpu进程卡死了。
他俩终于憋不住了，俯下身笑了起来，夏忍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好你个夏赤，连舅舅都敢忽悠。你活腻了是不是？”
夏忍冬开始暴打夏赤的狗头。
两个人在到达层闹成一团，引起众人侧目。
“别闹了，走吧，太丢人了。”
夏赤捂着脸求和。
“先去吃饭，然后回家。”
夏忍冬发动汽车。
“酒店都订好了。”
“真的不回家住？”
二舅一个年轻人看夏赤的眼神中愣是露出长辈般的慈祥光芒。
“不了，住酒店面试演员方便。”
车行至机场高速，简山隐的脸都快贴在车玻璃上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并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没见过世面。
夏赤觉得他可爱极了。
“国内跟法国媒体报道的不一样啊！”
简山隐一边被震惊，一边发出啧啧的感慨，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和市政建设让他目不暇接。
“少看电视少洗脑。”
夏赤笑着安慰上当受骗的简山隐。
都2012年了，法国媒体关于中国的报道画面始终停留在二战时期和建国初期，都不知道他们那些祖传的影像要用多少年才罢休。
即便报道当下，视角必然在大凉山之类的地区。比如某歌手深入大凉山教孩子唱歌之类的纪录片，看似公益视角，实则是在强调贫穷和落后，夹带私货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满嘴跑火车，捏造事实，搬弄是非是西方媒体老传统艺能了。
最出名的就是bbc的阴间滤镜，再高大上的东西拍出来都跟阴兵过境似的。
西方媒体的失实和偏颇导致西方大部分人到现在都不知道中国的现状。
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属实刺瞎了一次西方的狗眼，但他们坚定地认为那是我们为了奥运会临时突击的面子工程，中国只有极少数区域是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绝大部分地区还是贫民窟，就跟印度孟买一样。
“你说，法国媒体的误导性报道是图什么？”
简山隐想不通。
“图什么？傲慢与偏见啊。”
“中国为什么不解释？”
“说到解释，你知道战忽局吗？”
夏赤问简山隐。
简山隐迷茫地摇了摇头。
“战忽局全称「战略忽悠局」，目的是装穷卖惨使外人放松警惕，不被当成靶子和假想敌，闷声发大财。跟班级第一对班级第二说「我从不复习，我都是瞎蒙的，这次考试我根本没准备，我每天9点睡觉」差不多一个意思。”
“真的有这个部门吗？”
简山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当然没有！这是网友的调侃而已。但这个思路很高级，也很实用。西方世界认为我们穷不穷，其实对我们没有任何实质的影响，反而让他们这么认为不会招致嫉妒和打压，趁着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很穷很惨，努力发展，等到实力强大到无敌，再震撼所有人。想想1985年美国遏制日本崛起而缔造的《广场协议》。”
“效果好吗？”
“效果还可以吧，也就是经常会被印度人在quora上问「中国30年内能不能赶上印度」，还会被某岛政棍说中国民众吃不起茶叶蛋和榨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