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小乞丐
宫外。
袁誉跟着顾明珩骑着马往外走。
即便是袁誉这样天性开朗，心里不挂事的人，这会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字条上的那句话。
——李昌是顾长玄的人。
他跟顾长玄虽然称不上玩得多好，但也算不错。
毕竟都在京城，年纪相仿，又都相熟，顾长玄又是那种与谁都能聊的性子。
袁誉跟顾长玄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算熟悉。
虽然不似他兄长，与顾长玄的关系那么好，但平时要是碰到，也能一起喝杯酒，聊个天。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有些茫然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是骑在马上，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一句：“这事不能让小五知道，他要知道，绝对得大闹一场。”
未等顾明珩说话。
袁誉又是一句：“怎么就偏偏是岳卿，还是李昌……我还是不相信。”
他这话，不知道是不相信顾长玄会是这样的人，还是不相信李昌会背叛表哥。
“……如果是三皇子，我也不至于这么震惊。”
“为什么偏偏是岳卿……”袁誉沙哑着嗓子说道。
顾明珩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跟袁誉一样，不愿相信这件事。
他没这样的经历。
他跟皇兄相差二十多岁，他出生的时候，皇兄就已经是东宫太子、是既定的储君了。
他父皇、母后去得早。
可以说，他是皇兄一手带大的。
所以在当初，知道老三和承乾斗得这么厉害的时候，顾明珩是惊讶的。
虽然天家亲缘本就淡薄。
别说天家了，就算子嗣多一些的人家，又有几个不斗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本以为这场斗争，也就承乾和老三斗得厉害，老四和小五总归是安分的，没想到……
顾明珩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真是假。
但无风不起浪，事情既然托袁家传到了承乾的面前，这事就不可能真的只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
那幕后之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这么做。
“你说来传消息的，是一个小乞丐？”想到刚才袁誉说的那些话，顾明珩沉声发问。
他虽然不想牵扯这些事。
但也不可能知道了，还装作不知道。
袁誉听他询问，也定神回道：“……是。”
“是个小乞丐，家里的下人原本以为他是来讨饭的，没想到……我要是仔细一些，就不会让那小乞丐跑了！”
“都怪我！”
袁誉说着，颇为懊恼地拿手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顾明珩看他一眼。
“那幕后之人，显然不想让你们知道，你没想到也是正常的。”
“还记得那小乞丐的相貌吗？”顾明珩问他。
袁誉先前没想到，一听顾明珩这话，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他看着顾明珩双眼圆睁，嘴上跟着一句：“我怎么忘了！”
“该死！”
“我就应该早早把画像画下来，让人去找的！”
他说完，立刻就要策马回家。
“我现在就去！”
但身子还没往前冲，就被顾明珩拦住了。
“先去我那吧，这事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样，那幕后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以免他再做出什么，还是我派人私下先去找着。”
袁誉没想到，顾明珩竟然愿意插手此事，他睁大了双眼，看着顾明珩。
“顾明珩，你……”
顾明珩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收回视线，望着前方，淡淡说道：“承乾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虽然都是皇兄的孩子。
但十根手指尚有长短，承乾和岳卿虽然都是他的侄儿，但其中情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倘若此事与岳卿无关，那也可以还他一个清白。
可若是真与他有关……
顾明珩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紧，薄唇也跟着紧抿了起来。
那他真该庆幸，她没嫁给他。
回到王府。
袁誉急吼吼就进了顾明珩的书房，未等人伺候，他就先自己研磨起来。
等卓前拿着茶水进来的时候，袁誉已经开始提笔在作画了。
卓前一脸愕然：“袁公子这是……”
顾明珩没说话。
袁誉草草画完，一边吹着墨水一边过来：“当时看得不仔细，但大概是这个样子。”
顾明珩伸手接过。
袁誉那一手书画，在京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虽然只是简单几笔，等人物面貌在纸上一览无遗，顾明珩看了一眼，便把手中的画递给身边的卓前。
“私下派人去查下这个小乞丐，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卓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见王爷这般郑重，自然不敢忤逆，他收起手中画像，连忙答应了一声。
等卓前领命出去。
袁誉又重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长舒了口气，嘴里还祈祷着：“希望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顾明珩握着茶盏，没说话，他们其实都很清楚，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开这样的恶作剧玩笑。
现在这么做，也不过是想知道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以及抱着一份不可能的希望。
……
就在卓前领着吩咐，喊人出去找人的时候。
那个替明锦传话的小乞丐，已经回到了西街，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他心口还在砰砰乱跳。
怀里还揣着那个贵人给的钱。
想到那个贵人后来说的话，小乞丐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眸光微闪，悄悄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发现，他又偷偷溜到了酒楼的后巷。
本以为那贵人是说谎骗他。
但还真让小乞丐，在那后巷的一个洞里，找到了一张银票。
小乞丐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别说他了，恐怕就连管他们的那个管事，都没见过！
一百两……
一百两！
小乞丐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这是一笔巨财，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他往左右看，生怕被人发现，连忙拿着钱，先跑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突然乍富。
反倒让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想到那个贵人走前交待的话：“送完东西，回来拿完钱，立刻走。”
“别回去，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去西街马安巷找人给你弄张路引，然后离开京城。”
“这事很危险，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做。”
那时，他因为没乞讨到钱，已经几天没吃饭了，看着那一包递过来的桂花糕，小乞丐实在没办法抗拒。
危险……
做什么不危险？
他今天要是再讨不到钱，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
现在好了。
他再也不用怕饿死了！
拿着这笔钱，离开京城，他就能过上想过的生活。
小乞丐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雀跃，他本应该拿着钱，按着那个贵人的话，立刻跑。
但想到还在破庙里的小豆花，小乞丐忽然又心生犹豫起来。
一晚上……
就一晚上，应该没事吧？
小乞丐迟疑着想。
他的心里还很紧张，但还是安慰着自己，觉得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么多差不多的乞丐，谁会找到他呢？
只要过了今晚，只要把小豆花带上，明天他就离开京城。
小乞丐这样想着，彻底下定决心。
他找了个地方把手里的银票，还有那个贵人给他的钱，先偷偷埋了起来，只留下一角银子离开。
这是他跟小豆花今晚的买命钱。
……
而此时的马车。
华岁见对面主子微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好似是有些担心。
她觉得主子，今日实在是怪得很。
刚刚还一脸高兴，现在好像高兴的情绪散尽，又开始变得有些沉默起来。
“主子，怎么了？”她问明锦。
明锦摇摇头，自然不可能回答。
看到袁誉之后，最开始的高兴散去，她又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了。
她倒不怕事情查到她这。
那笔迹是她用左手写的，与她平时的字迹相差甚远。
何况谁能想到幕后之人会是她呢？
在所有人眼中，她只是个刚回家，不谙世事的闺阁姑娘。
因为命好，被封作郡主。
但也仅此而已了。
但那个小乞丐，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如她说的那样，平安地离开京城？
还是手头上能用的人，太少了。
要是她身边能有几个，即便只是一个，像顾明珩那几个护卫一样的人，她也不至于做起事来，这么束手束脚。
“得买点人……”
她忽然呢喃一句。
“买人？”
华岁冷不丁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买什么人？奴婢还是护卫？”她只当主子是要给郡主府买人，想想，也的确得买一点。
郡主府太大了，是要不少人伺候呢。
“这事交给成姑姑，不就行了？”华岁面露不解。
明锦没有立刻回答。
想到什么，她忽然问华岁：“你在井儿胡同这么久，可知道那边有没有什么专门买人的地方，背景如何不必管，最要紧的是忠诚，武功还得高，若是女子就更好了。”
华岁大惊失色：“您买这样的人做什么？”
明锦没有隐瞒：“我现在身边太缺人，你和春雨是我心腹，有很多事，我可以交给你们做，但有些事，你们也没办法做。”
“成姑姑是可以给我安排护卫，但男子总归不便。”
“还是得有个会武功的女子，陪在我身边才好。”
华岁不懂为什么郡主需要这样的人。
但习惯性的服从，让她即便惊讶，也还是认真想了起来。
“之前倒是的确听店里的客人说过，西街好像有个地下场所，专门买卖一些特殊的人口。”
“但奴婢也不知道，有没有您说的那样的人，那边、那边……”
她说着说着，脸又红了起来。
越想越不对劲，华岁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那地方太乱了，您还是别去了。”
明锦猜到华岁为何脸红摇头。
想来那地方都是些声色场所，买卖一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人。
明锦虽然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但也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场所。
这样的场所不好去，但好不容易知道这样的地方，明锦岂能放弃？她当即握住华岁的手，说道：“找个时间，带我去。”
“主子……”
华岁依旧面露犹豫。
直到看到主子那双灼热坚定的眼睛，华岁忽然想到那日巷子里，主子如神一般，降临在她身前，来拯救她的样子。
华岁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主子。
罢了！
她看着明锦，无奈应好。
明锦见她答应，总算挂起笑意。
华岁见她高兴，也跟着笑了。
很快，马车回到侯府，明锦心情很好的带着华岁回到松翠斋。
刚到那，就看见崔姑姑在廊下候着。
看着崔姑姑的身影，明锦知道应该是周昭如来了。
再一看崔姑姑站在门外的那个脸色。
难道……
明锦挑眉。
真的跟她想的那样，许昭君也重生了？所以这婚事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