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思念
晚饭是唐文做的，他烧了几个大菜，成功让我和余动都吃撑了。
吃完饭，休息了一下，我开车送余动去她家。
或许余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唐文围着围裙洗手作羹汤还勤勤恳恳干家务的样子，一顿饭吃下来，她憋了一肚子的想法，等坐上车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说。
“唐文和高中很不一样了。”余动语气中很是惊讶。
“能一样吗，胖了快十五斤了。”我嘻嘻哈哈。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主动接过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管了，毕竟都十年了。”
“是啊，都是十年了。”余动感叹，“小时候的事情，是没有纠结的意义了。”
“而且，我能够看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余动靠在椅背上，补充道：“你也喜欢他。”
“是喜欢吧，我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喜欢。”我叹气，“但是真的会觉得很愧疚，也觉得很心疼他为我做出的很多妥协。”
“挺好的。”余动点点头。
偏头看后视镜的时候，我看见余动被路灯打亮的半张脸，忽然间想起了我们升高三的那个夜晚，我们也是这样，并排在一起，微黄的路灯光照亮我们稚嫩的脸。
“凌齐，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一直往前走，不会回头的。”余动忽然道，“你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对于除了目标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会在意。你最后竟然还能和唐文走到一起，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我知道，但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我手点着方向盘，“这样的我，其实会让跟我亲近的人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唐文。”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补充：“但我会改的……我正在改。”
“我没有指责你哦，你对我一直很好的，而且在感情里这样做，至少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余动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而且你的愧疚，其实会比喜欢更长久。”
“怎么说？”我有些不解。
“等谈久了你就知道了。”余动不再细说，“直觉告诉我，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把她安全送回了家，
不多久，唐文又要出海了。
这一次走之前，他特意和我说，让我把手机的防骚扰拦截功能给关了，他在船上的时是可以拿卫星手机给我打电话的。
我大惊，心想之前我的手机勤勤恳恳拦截了那么多境外来电，感情都是他啊。
把手机里的拦截记录调出来，给唐文看过，果不其然，都是他打给我的。
我想着他每天打电话给我却一直没能接通的苦恼模样，快要笑死了。唐文没有和我一起乐，他皱着个眉头，一脸苦大仇深，见我一直捧着手机乐不可支，一伸手将我抱起。
两脚腾空的一瞬间，我有些慌张，但想到抱着我的人是唐文，又放下心来。
“放我下来。”我低头笑着，锤他肩膀。
唐文不理我，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抱到了沙发上，才把我放下。
他压着我，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放我身上，手还不安分地摸这摸那儿，最后搂住我的腰，不动了。
“舍不得你。”
对于他这样脱敏反应严重的表现，我已经习惯，但想到未来两个多月的离别，本来想嘲笑他的我终于捡回了良心，发觉自己竟然也是很舍不得的。
我伸手环住他的头，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也舍不得你。”
闻言，唐文搂紧了我。
许久之后，我被他压得要喘不过气了，他才终于起身在沙发上坐好，安安分分地把我搂在他的怀里。
“有件事儿要和你请示汇报。”
我抬眼看他，唐文拿着我的两缕头发绕来绕去地打结，说：“我爸妈过段时间会来北京。”
“嗯。”我点点头，“来看你的吗？”
“对，他们今年刚退休，在家里闲不住，就想着来北京找我……”唐文犹豫了一会儿，正了正神色，道：“顺便看看我女朋友。”
我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你和你爸妈说我俩的事儿啦。”
唐文大约知道我会是这个反应，但还是心虚地不敢看我，道：“他们半年前就知道了。”
我大惊：“我们刚在一起你就告诉父母了？”
“我们又不是刚认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唐文争辩，“况且我们的关系这不都稳定下来了，迟早要见见家里人的。”
“唐文，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说的条件吗？”
“记得，五年不结婚，七年不生小孩。”唐文老实回答。
“那你爸妈知道吗？他们没意见？”我直起身子，抱起了胳膊。
“我谈恋爱，他们当然没意见啊。他们只和我说，要对感情负责，不能当随随便便的渣男。”唐文眼神真诚坚定得令人不适。
这个回答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扬了扬眉毛，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你们家，还挺开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唐文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是不会逼你提前进行任何人生决定的，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小孩，这些你自己把握好，通知我就行，我会无条件支持你，我的家庭也绝对不会成为阻碍因素。”
唐文的话让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沉默了多久，他就拿他那个真诚而坚定的眼神看了我多久，看得我愧疚心又上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担心而已。”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一直没说话。
“和我谈恋爱，多少是有点让你委曲求全了。”我笑了笑。
“不会，不要这么想。”唐文摇头，“不要让这样的想法进入你的脑袋，我喜欢你，所有的事情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说的，我心窝都酸了。
我抬手抱住了他，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也喜欢你。”
“我知道。”唐文侧脸亲了我一口，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耳垂。
或许是之前有过两个月的分离了，这一次的等待，没有我想的那么难熬。
而且唐文每隔几天都会给我打电话，倾诉他对我的思念，和船上的趣事。
他的通话时间宝贵，每一次接听，我都听得无比认真，生怕下一秒他就有事儿要忙，得挂电话。
好在，在我快受不了之前，他回来了。
这一次，我在家里等他回来，刚一进玄关，我就抱住了他的腰，猛猛吸了一口他衣服里的味道。
他松开行李箱，伸手把我搂起来，让我垫脚踩在他的脚上。
接着捧起我的脸，带着急切地亲了过来。
我扶着他的肩膀，思念的拉扯容忍我迫不及待地宣泄情绪，任由这份温存持续了很久。
一直到我脚腕酸了，也快因为长时间的亲吻而喘不过气，唐文才把我放下，转而抱着我坐到椅子上，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那里，用坚硬的发丝蹭我的痒痒肉。
我红着脸，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我有点想你。”
唐文手掌张开，抚摸着我的背，闻言笑了一下，抬眼看我，问：“只有一点吗？”
我歪着头，状若思考，随后伸出拇指和食指一捏，说：“有这么多吧。”
见我这样唐文猛的抱住我，在我轻微的抗拒声中亲吻起我的脖子，接着忽然拉开我的衣领，在肩膀上咬了一口。
不痛，但是痒，我推他，他不放开我。
“惩罚你，你说谎骗我，明明很想我。”唐文闭上眼，揉着咬过的地方。
他说得对，我确实很想他。
又抱了一会儿，唐文百般不情愿地被我赶进了浴室，我则是进到厨房，把点好的外送餐品放进烤箱里复热。
晚餐的时候，唐文告诉我，他爸妈一周后来，他已经安排好住宿和行程安排了。
其实这不是唐文爸妈第一次来北京了，所以行程里唯一算得上正式的，只有和我这个他们儿子的对象见面。
在我的要求下，见面的餐厅和就餐位置，唐文交给我来负责了。
我选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且能看到夜景的饭店，定了几道价值不菲的特色菜，包括从杭州空运来的一条黄鱼，并托lexy从她的酒庄里选了一支葡萄酒。
他爸妈来的那天，我提前去饭店等着，等唐文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我站起身，走到门前，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唐文的父母和我所接触过的高知家庭有些不一样，他爸爸很温和，而他妈妈则很有松弛感。
落座后，我们自然地聊天，我顺着他们询问的话头，说了说自己目前的工作，和之前读书时候的事情。
余光里的唐文，有一些紧张。我颇有些失笑，看来他还是口是心非的，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但还是对这次见面有着担心。
正好，他爸爸问我：“凌齐，我听唐文说，你们初中就是同桌了？”
我转过头，换上轻松而专注的面庞，回道：“是的，我们初二就是同桌了。那个时候有什么不会的问题我都会请教唐文，也多亏了他，让我成绩进步了很多呢。”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的小孩，唐文的爸爸自然也是，他笑呵呵地，说没想到唐文那个时候在家里没几句话，在学校还是个热心同学呢。
我点头称是，唐文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乍一眼看过去，倒一点也不像二十八九的人了。
这顿饭吃得可以算是宾主尽欢，出饭店后，我还开车将唐文爸妈送回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回家路上，唐文坐在副驾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我偏头问他。
“没想到你这么重视和我爸妈的见面，”唐文转过身，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你对我是认真的，我好开心，也好感动。”
“松手啊，我在开车。”我警告他，因为他的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解释道：“这是招待长辈最基本的礼仪。”
“但你还是用心了。”唐文坚持，“我感受得出来的。”
我笑了笑，双手在方向盘上撑了撑，“你爸妈，是很好很好的人，尤其是你妈妈。怪不得能把你教育得这么好。”
唐文点头如捣蒜：“我爸妈也喜欢你。刚刚送他们上电梯的时候我爸悄悄和我说，让我一定要把握好你，这么好看又能力强的女孩子可不多的。”
“可不是吗。”我点头，开始忽悠他：“你可得珍惜我，我要是流入市场，那可是抢手货。你是不知道，之前在律所的时候，追我的人就能从我办公室排到大门口，有个客户为了和我私下吃一次饭，连着一个月每天给我送玫瑰呢，你要不信你去问小顾，我不要的玫瑰都是他帮忙处理的……”
唐文咬牙切齿，伸手想揉我，受制于我在开车，只能愤愤收回了手。
他吃瘪我就得意，开车还不忘朝他那边吐舌头。
唐文磨了磨牙，说等着回家之后，我就完了。
一周之后，唐文的父母走了，我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离开前，唐文的爸爸让我工作在忙也要注意身体，赚钱永远比不过健康，唐文妈妈则是让我有空的时候多管管唐文，我都一一答应了。
回家路上，是唐文开车。
他开车的时候，总是喜欢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会时不时牵着我。
“我和单位申请过了，再过半年就调岗，换一个能够常驻北京的岗位。”唐文捏了捏我的手心。
“可以吗？会不会影响你啊？”我心中惊喜又忧虑。
唐文弯了嘴角，道：“不会有太大影响。研究所是看成果的，要是其他岗位也能出成果，没人会管你这些。”
“太好了。”我开心得几乎想抱着他亲一口。
“是啊，以后就不用再忍受分别了。”唐文牵过我的手，沿着手心的纹路，轻轻抚摸，“哪怕是一个月、一个星期、一天，都不用了。”
我偏过头看着他。
柔和的路灯和五彩的霓虹在他的脸上闪过，照亮了他眼角和下巴细微的纹路。
这是我的唐文，见证了我青葱岁月的他，在我长大之后与我分离，八年之后，又顺着缘分的路重新牵起我的手。
我的心中，忽然涌现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在以后很多很多个八年里，在漫长而精彩的岁月流逝中，我们依旧会和今天一样，稳稳地牵着对方的手。
牵着年少情深的心动，和失而复得的重逢，一步一步，相伴着走下去。
“唐文。”我轻声唤他。
“嗯？”他偏过头。
“没事，就是忽然觉得，挺喜欢你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