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三
月考成绩很快出来,由于状态起伏不定,我的名次将将卡在全班第十名。
虽然比不得巅峰的时候,但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名次竟然跟了我将近半年,无论多么费劲儿,成绩始终在十名左右游离,考的好的时候能够到全班第七、第八,差的时候连十八九名也是考过的。
加上高三时期,很爱牺牲睡眠,压力大的时候就有了失眠的毛病。这导致每当月考的时候,两天里我总有一天是翻来覆去到天明的。
作为事后诸葛,我当然知道当时成绩的不稳定,是因为我学习方法上存在一些小问题。我是一个爱构建知识体系,且很喜欢复盘堵漏的人。但我对于一个知识点,总是会花很长的时间去思索其逻辑和原理,争取能做到下次同类型题目一分不丢。这个方法有效但是缓慢,与高三快速紧张的节奏适配度其实是很低的。
而且当时的我一意孤行地信奉一套自己归纳的科学学习法,觉得与其大量地刷题,不如有针对性地分析自己的长短。对于擅长部分可以有的放矢,而对于短板则需要着力猛攻。
对于所有的错题,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由于审题不当的粗心导致,属于完全不该错的题目;第二类属于对于知识体系的掌握有疏漏点导致的,属于需要突击的题目;第三类就是心思奇巧的偏难题,能做出来顺属于碰运气,做不出来也不用太担心的题目。
我的设想是,经过高三一年的学习,能够在前两类题目不丢一分,我就是成功的。
至于最后一类题目,做不做得出来靠缘分,不必强求。
对于学习方法我是坚定的,哪怕前期这个方法让我在成绩和排名上吃了不少苦头。可真的遇到成绩很糟糕的时候,我的日子也不好过。
最难熬的时候,应该是妈妈又开始给我施压的时候。
那个时候由于成绩过于起伏,妈妈的神经终于是受不住了,在有一次我排名掉到十八名的时候,她怒不可遏地给我开批斗大会。
先是批评我的成绩,接着批评我的状态,然后开始说我对不起了家里人的期望,说着说着话题转到了我逝去的外公,认为我辜负了外公。
妈妈哭了,她哽咽着说本来她这段时间就很难过,我爸不在她身边,她自己的爸爸又去世了,最难受的时候她只能给外公的手机发短信、打电话,听着嘟嘟的忙音好好地哭一场。
接着,她质问我,为什么她已经这么难过了,我还能成绩这么糟糕,让她更难受?
我张嘴想解释,可她不听我说的,只是流泪,我便抱着纸巾和她一起流泪,时不时抽一张纸递给她,免得她的鼻涕掉到沙发上。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去多说什么,只是在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之后,和她说要相信我。
我不是为她高考,我是为我自己、为我自己以后的人生去做的这件事情,成功或者失败,对我的影响是肯定更大的。我让她相信我,我不小了,已经知道了要对自己负责。
其实我本来也呕了一口气在心里。
妈妈很明显是在对我宣泄她的负面情绪,可我也难受,成绩不好给我的压力几乎也让我喘不过气。但我不能够去指责她,生活对她不够宽宥,外公的离世已经是一个常人难以承受的打击,她还一个人承担着养育我的重责。
她担负了太多,也牺牲了太多,她只是凡人,我要是这个时候去和她说道理,就是在摧毁她的心。
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因为只有我知道她养我付出了多少,所有我没有办法真的和她针尖对麦芒。
对她的难过,我只能照单全收。
不过高三的我多少精明了一些,实在承受不住她的压力的时候,我会以学校有学习交流角活动为理由,周末躲在学校里,只在晚上和她通电话,用一些好话骗她。
电话里,我一遍一遍地对她洗脑,诉说我学习的辛苦、睡眠的不足还有成绩的进步,她终于是不再歇斯底里。
而且寒假之前,我的成绩确实有了起色。
之前一直坚持的科学学习法,在经过了前两轮的复习过后,让我的成绩在第三轮复习开始时直接飞升。因为对于短板的补齐扎实,我在12月的月考里,失分点只在没见过的难题,成绩飞升到了全班前五。
我始终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是安定一些了。
天气也渐渐寒冷起来,为了维持学习计划的安排,我必须在清晨六点的时候,顶着寒风和黑漆漆的天去买早饭。
每日的晨光变得不再充裕,若是出了太阳,中午吃完饭后,我总拉着小蛛和我一起在操场上兜圈子,消消食。
一天,我们一起在走廊里晒太阳,阳光打在背上,把毛衣里烘出来一层热热的汗。小蛛很突然地对我说,她和白洋分手了。
我大惊,她却是很不在乎,对于分手的原因也说得很随意。
她感觉白洋对她的喜欢比她对白洋的喜欢要多得多,这是一份不对等的感情,小蛛感受到了压力,但她没有选择去解决,而是草率地分手。
白洋自然是不答应的,可是小蛛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分手却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没忍住,问小蛛是不是脑子有病,快高考了还整这么一出。
小蛛很快反击,一巴掌打在我手臂上,又快又疼,我被她打的龇牙咧嘴。她气哼哼地,问我是不是她的朋友了,怎么能帮着白洋呢?
我听出来了,她的声音是虚的。现在分手还是太过莽撞,小蛛担心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看着小蛛,我忽然有些情绪上头。
“我和唐文掰了。”没等我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
“掰了?”小蛛回神看我,疑惑道:“掰了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有女朋友了,和我关系再那么近不合适,就和我掰了。”我简略地说道,开始后悔刚刚的失言。
“可你们不是初中就关系很好了吗?”小蛛难以置信,“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初中被排挤,只有唐文愿意和你玩。”
“或许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吧,”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所有的朋友都能一直那么要好的。”
更何况当时的我还心思不纯,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还放不下对他的喜欢。
小蛛嗔目结舌,我知道她很想问唐文和他女朋友,但我不想聊这个,就很快就扯开了话头,没聊几句后,便以要继续自习为由头回教室了。
在高考倒计时还剩两百天的时候,班主任突发奇想,把教室后的黑板报撤下,换了一副巨大的手绘地图,让我们每个同学把自己的目标学校写下来,贴到对应的城市旁边,作为一个激励我们的手段。
这着实是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因为我没有目标学校。
余动很早就写好了自己的目标,她的成绩一直稳定,目标自然定在北京。见我纠结了好几天还没写好,她惊讶地问我,从来没设想过大学生活吗?
说实话,我没有,我的目标一直是提高分数,对于理想的大学没有任何的概念。
同一个分数段的每一所大学,对我而言都差不多。
又纠结了几天,眼见着就要到班主任定的截止日期了,我心中烦躁,回家了都还在想这件事。
翻月考试卷的时候,我的眼角瞟到了一束用丝带扎起来的贺卡。
是我高中三年收到的所有圣诞和元旦贺卡,我丢下笔,一张张翻过去,看到了余动高一写给我的信。
那个时候我们刚认识不过半年,但彼此性情相投,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而现在,一连两年半都过去了。
“我们的故事,是能温柔地讲给自己的孩子听的故事。”余动给我的信中这么写。
高一和我聊天的时候,她和我说,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在一个城市,最好能一起合租,我做饭做菜,她洗碗收拾,周末就出去下馆子。
想到这儿,我才下定了决心,这是我希望拥有的以后。
下周一,我就将自己的目标大学交了上去。
我想和余动上同一所大学。
我兴冲冲地想把自己的宏愿分享给余动,但没有想到,余动先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不,应该是惊吓。
她好像要早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