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白得发光。”
江雀坐在流意湖不远处的台阶上，目光始终锁定人群中的焦点。见余音难得将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浅蓝色的短袖搭配深蓝色的短裙，衬得余音的肤色更加白净。
“这不比拍姓谭的好看。”程简弯起嘴角，单手托着下巴，站在栏杆前看柳树下长椅上的人，看阳光照亮她的面庞，看微风吹动她的发梢，她惬意地翻动书页，她笑，程简也笑。
宣传片的个人拍摄部分结束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冲台阶处的三人招手，“那几个同学过来一下。”
江雀扭头看了看两侧，手指着自己，向老师抛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对，就是你们三个。”
三人没敢耽误，立刻起身走近，没等他们开口，老师的眼睛亮了亮，“我看你们几个人形象不错，刚好有个群像的镜头，你们愿意露脸吗？”
“可以。”江雀和程简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
老师见喻槐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连忙开口安抚：“不难的，没有台词，也不需要看镜头。”
江雀扭头注意到他眼底的黯淡，以为他是害怕镜头，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我们一起拍就当留下纪念，你觉得怎么样？”
“好。”喻槐安抿了抿唇，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
江雀和喻槐安被导演安排坐在石板凳下，程简拒绝和程舒语搭档，点名要和余音一起。
航拍用的无人机在头顶嗡嗡作响，江雀见对面的人拧着眉，时不时抬头，小声安慰道：“你很紧张吗？”
“还好。”喻槐安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只盼着能够快点开始快点结束。
“喵——”
江雀学猫叫的声音小到只有他们能听见。
她吸了吸鼻子，细声细语问他，“来福和你关系最好，你应该最清楚猫叫声是什么样的。”
突然被人要求学猫叫的喻槐安仔细回想着来福的叫声，几秒后才悠悠开口，“喵？应该是这样，来福比较少叫，我有些忘记了。”
江雀被喻槐安这低哑的猫叫声逗笑，但碍于是在拍摄期间，她尽力绷紧颤抖的嘴角，“你学得还不如我。”
“嗯，还是你学得比较像。”喻槐安摸了摸后脖颈，颔首盯着脚下的鹅卵石，紧张的心情被慢慢缓解，嗓音也不如之前那般干涩。
江雀收回笑容，看向他，“我们周六带来福去打疫苗吧，我看网上说猫不打疫苗的话容易生病……”
“你来的话，来福会高兴。”
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江雀连绵不断地讲述着来福的成长史，时而停顿发出俏皮的笑声。
湖心桥上，余音双手搭在扶手上，微微后仰着头，惬意地感受风吹来的桃花香。而旁边的程简侧身朝向余音，半倚着的站姿显得更为放松。
余音睁开眼，偏过头看向旁边的人，“你为什么不和程舒语一起？”
“这种特别的事当然不能和她一起。”
“特别吗？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面对镜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简轻轻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意思？”
程简冲她挑了挑眉，语调长又慢，“秘密。”
流意湖外的凉亭下，程舒语见航拍用的无人机没有飞过来的意思，大胆坐下将双腿架在椅子上，背靠圆柱，阖着眼悠悠说道：“你不是镜头恐惧症吗？”
身在亭下，心却在桥上的谭应钦瞥了一眼和自己相隔几米坐相全无的人，没有反驳。
面前纷飞的桃花瓣犹如酒醉，慢慢跌入湖心，无声息地沉溺。
周六的上午，江雀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顾不上乱蓬蓬的头发，伸长胳膊一把摸过手机，点开余音发来的消息。
是岐江中学的宣传视频，在片尾不足一秒的镜头中，江雀看见自己笑得一口牙恨不得全露出来，而旁边的喻槐安却是笑得含蓄，两人之间的对比太过明显。
“他怎么也不提醒我。”江雀噘着嘴，独自懊恼。
果然，视频下方的评论区更加精彩，江雀一条条细看着。
有人大方夸赞宣传片的质量；有人激烈讨论余音和程舒语谁更漂亮；当然少不了磕cp的，余音和程舒语的，程简和余音的……
她的手指继续上滑，一条高赞评论让江雀瞬间清醒过来。
“最后只有半秒的两位看起来也很配，阳光少女和高冷学霸，直接脑补十万字青春校园。”
居然还有不少人接着这条评论：
“他们现实也差不多，本人岐江中学高一生。”
“笑死，怎么会有人能扯出霸总和小娇妻这种话。应该说是校霸和学霸……”
江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喻槐安在别人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黑色的字越看越不是黑色，她的脸颊不自觉地变烫，打开面板飞速输入着：“朋友们，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
放下手机后，她的脑海里还在回味那些文字，以及开始脑补那些文字描述的画面。
突然有点不想带来福去打疫苗了。江雀将身上的被子拉过头顶，双腿胡乱踢着被子，试图打破那些逐渐成型的幻象。
“你起不起床，不是说要去你同桌家吗！”江牧敲开房门，见床上乱成一团的被子。
江雀这才想起昨晚和江牧的约定，为了喻槐安帮忙辅导功课，所以江牧自己一起登门拜访喻家。
“知道了，马上就起。”
被子传出沉闷的声音。
江雀一时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霸总”，但架不住门外在催的人是江牧，磨蹭着起床，洗漱，最后被江牧带去商场精挑细选了一些礼品。
“江雀，你是准备等到人家吃晚饭的时候再闪亮登场吗。”江牧皱着眉头看她的手悬在空中，伸出又缩回，反复几次还是没能按响门铃。
如果不是江牧两手提满了东西，他也不至于在别人家门前白站几分钟。
江雀也皱起鼻子，摆摆手，不耐烦地语气，“知道了，知道了。”
铃响之后，江雀隔着门隐约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沉了肩膀后退两步。
可当门被人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跟着门打开的方向移动，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墙壁和大门之间。
她的一番行动令站在楼梯上的江牧瞠目结舌。他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妹妹偶尔脑子不灵光，今日一见彻底推翻了想法，有人说江雀迟钝都是在夸她了。
喻槐安开门看见只有江牧一人，不知道如何称呼，礼貌点头，“你好。”
江牧弯腰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门后的江雀一把拉出，“你好，我是江雀的哥哥，之前在学校没来得及打招呼，我叫江牧。”
早晚都对面对，江雀硬着头皮和喻槐安打招呼，“嘿嘿，好久不见。”
流动的空气在此刻滞住。
江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傻笑，还说出“好久不见”这种傻话，明明两人昨天才见过。
看见喻槐安在笑，她赶紧重新组织好语言，语速飞快地说：“我哥说，要来感谢你帮我补课，所以今天和我一起来了。”
外婆在厨房准备着午饭，听见门口的动静，立刻走出厨房来到玄关处，她绕开喻槐安，拉着门外的两人进了门，大声把书房里的外公喊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江牧礼貌应付着成年人之间的客套话，而旁边的江雀难得安静，一直埋头喝茶。
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只是不敢直视对面坐着的喻槐安，只要看见他的脸就想起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文字。
地上的来福高高竖起尾巴游走在江雀的脚边，外婆突然话锋一转，“不是说，要带来福去洗澡吗？槐安啊，你和小雀现在就去，回来就能吃饭。”
来福听见外婆唤着自己的名字，也喵喵叫着回应。
喻槐安走近江雀，蹲在她的腿边，揉了揉来福的脑袋，又一把抱起塞进江雀的手里，“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猫包。”
被人抱在怀里的来福伸长了脖子，轻轻舔舐着江雀的下巴，惹得外婆外公哈哈大笑，只有江牧赶紧站起身，生怕沾上一点来福的毛。
苍翠的树叶不停摇曳，街道两旁的墙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江雀走得快，喻槐安提着猫包跟在后面。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冷落人的行为很差劲。江雀晃了晃头，随便找了一个话题，“喻槐安，你看了学校的宣传片吗？”
“看了。”
“那你看评论了吗？”
说完，江雀就后悔了，心情忐忑，只能用余光去看他的反应。
喻槐安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道：“只看了视频，没有看评论。”
得到回应的江雀瞬间松了口气，对他半真半假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在宣传片公布之后，喻槐安就保存下来。
他不仅看过视频，也看过评论。除此之外，他还给那条说自己和江雀很般配的评论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