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江雀回到家，玄关处摆着的江牧的鞋子不见了，半小时之前发给他的消息还是未读状态。
房子里是空荡荡的静，不过她早就习惯。
家里四口人，两个医生，一个护士，作为医护人员要救死扶伤就必须牺牲一些宝贵的东西，比如陪伴，这对她来说极为奢侈。
小时候的江雀很害怕爸妈的手机来电铃声，只要接通电话，爸妈一定会转身离去，不管她愿意或不愿意，所以她会偷偷地把爸妈的手机藏在各种地方。
从某个角落传出的音乐接连不停，爸爸只能蹲在地上，央求她：“宝贝，你把手机拿出来好不好。现在有个很严重的病人，爸爸需要马上去医院。”
眼眶里的泪水摇曳着烛光，她最喜欢的奶油蛋糕看起来一点都不美味。
那时候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生病，为什么病人这么久都不出院，为什么非要在她生日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等她许完生日愿望，等她听完睡前故事，她还不知道是谁在最后穿上了灰姑娘的水晶鞋。
指尖掰开火龙果的外皮，明亮的洋红色混着泪水浸染舌尖。
依偎在喻槐安怀里的小猫才懂得陪伴和温暖，是不需要许愿就能实现的。
“喵——”
“你还没有名字，等周一让她给你取个名字吧。”喻槐安双手把小猫举高。
“喵——”
春天的雨总是这样不打招呼，想下就下了。
喻槐安比之前更早一些到教室，离早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眼看就要迟到，江雀懒得打伞，从地铁站一路狂奔到学校。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她的左脚迈进后门的门槛。
“好险，差点就迟到了”她弯着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还是被丁杰斯发现了，“以后别叫岐江女侠了，叫岐江踩点女侠吧。”
“嘘！你小点儿声。要交什么作业？”江雀的手指抵住唇峰，小心地把椅子从桌下搬出，从书包翻出要交的作业一本本放在丁杰斯手里，“都在这里了。”
丁杰斯将作业按科分类收好，小声埋怨道：“刚好，就差你一个了。你以后能不能早点来，每次都是咱们组最后一个交，有时候还得我亲自交去办公室。去多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发誓，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早到，绝不踩点。”江雀有些难为情，竖起手指发起誓来。
喻槐安发现她身上的校服颜色深浅不一，鬓角的碎发不再松散，一绺绺地贴在耳前，眼神关切，“你淋雨了吗？”
“没事，一会儿就干了。”她将碎发全部抹至耳后。
他的手伸进，又把书包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纸巾。趁老师还没来，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他捏着一包手帕纸走进教室，呼吸声略重，“不擦干的话容易感冒。”
“谢谢，你不会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纸吧。”江雀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纸巾，大胆猜测他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的理由。
喻槐安缩了缩指尖，还没来得及回答，讲台上传来刘老师的声音。
“来，先停一下，说个事。”教室内读书声戛然而止，刘老师再度开口，“下周一，月考。”
很快，阵阵哀嚎声此起彼伏。
“你还没有给猫取名字。”
“什么？”江雀心不在焉，脑子里只有下周的月考。
喻槐安翻开数学的竞赛卷，一边重复刚才的话，“猫的名字，你来取吧。”
“哦哦，叫什么好呢？”江雀提溜着眼珠，悠哉悠哉地说，“我第一次养猫，我也不知道取什么名字，要不就叫咪咪吧，你觉得呢。”
喻槐安没有着急定下，淡淡地笑，“要叫咪咪吗？”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江雀觉得还是不能这么随便，在草稿纸列出了一堆其他猫咪的名字又划掉。
课后，江雀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对于下周的月考，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其他科目倒还好，唯独数学和地理那是差得一塌糊涂，狗看了都会摇头叹息的程度。
喻槐安在成绩这方面自是不用多说的。程简虽然不是特别拔尖，但他正常发挥也是能在千人之中排在百名以内的。
余音的话，江雀倒是没打听过她的成绩，知道她初三没去学校最后还能考上隔壁市最好的高中，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比自己聪明。
江雀的眉头渐渐拧出一个“川”字，趴在桌上不停叹气。
“怎么了？”喻槐安瞥了一眼愁眉满目的人。
“唉，下周就要月考了。”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叹气。
甚至开始脑补自己在考场上遇到的题目是一看一个不会，一蒙一个全错的悲惨场景。考完还要开家长会，爸妈肯定没时间，如果江牧来的话，之后肯定少不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见她被无言的丧气笼罩全身，喻槐安放下手里的笔，决定一会儿再继续做题，扭头问她，“你哪科成绩不好？”
“唉，每一科都不好。”
无声的回应最是打击人。
喻槐安抿着薄唇，思索了许久，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可以给你补课。”
江雀“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身体前倾，反复向他确认：“真的吗？这可是你主动提出的，我没有强迫你哦。”
她有些激动，一时没控制好与他的距离。
喻槐安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鼻息，眼睛看向别处，头微微仰起轻点着，“嗯，真的。”
“先说好，我可没钱交学费。”江雀想起这个月一大半的零花钱都花在小猫身上了，有些后悔当时自己的逞能。
喻槐安弯了弯眼角，手指捻上微微发烫的耳垂，“那就把你给小猫买的东西算作是学费。”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时间不多了。”
“在哪里补课？教室吗？”
“我家，可以吗？”
“你家？”江雀瞪大了眼睛，倒不是觉得去他家不行，只是惊讶他居然会主动邀请同学去他家。
“嗯，这样的话，你刚好也可以看看猫。”
“那一言为定，不能反悔！”
江雀认为他的提议真是两全其美，又能补课还能撸猫。
正午的铃声一响，同学们就挨肩叠背朝食堂去。
余音主动挽过江雀的臂弯，“我听同学说，学校好像要准备拍宣传片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江雀眨了眨眼睛，步子倒腾得快。
“我听主任说，这次好像是大家投票选出最后的参演人员。”程简为了和同学们拉近关系，在学校里从不管程主任叫爸爸。
“这样的话，那你岂不是稳坐女主角的位置。”江雀激动地摇着余音的胳膊。
余音扯了下嘴角，“我没想过。”
“放心啦，肯定是你！只要你说想，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江雀倒是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举高了手去摘白天不存在月亮。
“好呀，那等会儿吃饭，我要你碗里的肉。”余音嘴上揶揄。
江雀顺着她的意，故作凶狠地说，“你好狠的心啊！食堂阿姨的手有多抖你不是不知道，碗里但凡多出现一块肉我都谢天谢地，你居然狠心抢走我这么重要的肉。哼，果然狐狸就是狡猾！”
后面跟着的程简和喻槐安不禁笑出声。
四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江雀迫不及待把小猫的事情分享另外不知情的两人，讲到最后才道出重点，“但是小猫还没有名字。”
“那就叫咪咪吧。”程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
余音盯着江雀，许久后缓缓开口，“来福？被你们捡到是小猫的福气，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带来福气。”
所有人都以为余音会想出一个很有意境或者听起来优雅十足的名字，就像她本人一样。听见她道出一个如此朴实的名字，江雀一巴掌拍响大腿，“好，那就叫来福！还是你聪明。”
“你觉得呢？”江雀象征性地扭头询问喻槐安，其实不管他同不同意，江雀都会管小猫叫来福。
喻槐安秉着只要她喜欢就好的态度，微微张唇：“我没意见。”
“你们不觉得，来福，这个名字有点土吗？听起来和狗蛋，狗剩一个感觉。”程简有些不服气，他觉得“咪咪”这个名字又简单，叫起来还不费力。
不等余音开口，江雀大声辩驳着：“哪里土？我看是你土还不差多！你最土！”
知道猫的名字已经定下，程简只好无奈附和着她，“行，我土，我最土，你们最洋气。”
手里握着的勺子充当话筒，江雀忍不住向程简炫耀：“哦，还有下周不是要月考了吗，我们的学霸，从今天开始就要给我补课了。”
“你怎么只给她一个人开小灶，不给我们说，我也要去。”程简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喻槐安。
“你们需要的话也可以一起。”喻槐安眼睛都没眨，淡定地点点头。
不愧是年级排名第一，哪怕同时辅导三个人对他来说也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情。程简自然是不会错过的，“当然要，免费的干嘛不要！”
江雀把目光转向余音，“你也一起吧？”
“但是我只有周六才能参加。”
不等喻槐安开口，江雀又替他招来两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