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场
滔滔不绝的话语像是钻进了脑子里一遍遍洗涤他的神经，陈燃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忘记那道恶心的声音，但那些话好像是在他脑子里绕了好几圈，怎么丢都丢不出去，身旁的各种话语仿佛都变得不在真切。
陈燃皱着眉，脸色有些发白，拳头攥的死紧。
谢言看到了大佬并不理会自己，心死如灰的低下了头，心中埋怨着自己当初的大意，若真是命丧于此……隔一会儿他就想，应该不至于吧？
别人的确不至于，陈燃不一定。
谢言叹了口气，不自觉的小声嘟囔了出来，像是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还说的津津有味，“活到头了？断胳膊断腿也够难受的，哎，没活够呢……”
“杀人犯法。”陈燃的声音低沉，此时他离谢言较劲，这小仓鼠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是那种洗衣粉的清香，不像别的老爷们油腻腻的还得喷个香水。
软糯的话语不受控制的钻进耳朵，陈燃从那些不可控的回忆里逃了出来，他扭过头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的谢言。
少年总是喜欢低着头，貌似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一般，胆子也怯懦，见到自己就爱哆嗦。
这是陈燃观察出来的，上次在拳馆见面的时候谢言的嘴唇就在抖，现在他的腿肚子抖得更是厉害，连指尖都颤的明显，就恨不得在脸上写下害怕两字了。
此时外面的太阳已经晒到脑瓜顶了，身边那人也已经把校服脱了去，现在上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外套，下半身是一件休闲的黑色裤子，脑瓜顶上黑色的头发中还映着一些透过窗子晒进来的阳光。
他貌似总是喜欢把脸藏起来，跟生怕被人瞧见似的。
那人听到了自己的话，有些惶恐的偏过头来，仿佛跟要接圣旨一般，却还是垂着眸，陈燃看不到他的脸。
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怕什么，自己也见过他的脸，明明不难看，在这里甚至都在上等，除了那股子软弱劲让人看着不顺眼，那张小脸长的实在不可挑剔。
“只要……有120就行。”那人软软道，周围太过于吵闹，谢言的声音跟蚊子哼一样，但陈燃还是听得很清楚。
陈燃好像终于被他的脑回路给弄的有些无奈了，不经意间冷冷开口，“谢言，杀人犯法，你想多了。”
那人的头发软踏踏的贴在耳侧，如他整个人一样乖巧，此刻他把白色外套的拉链拉到了顶端，半张小脸都埋在衣领里，整个人踟蹰不定。
那声低沉的呼唤像是在耳朵里兜了一个圈，然后直直的撞进了身体里，撞的他心神荡漾。
还是那个不含任何语气的嗓音，听起来不似那晚的杀气凝重，也不会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这一声，好像唤的他耳根发痒，那人的声音太过低沉，依旧散发着冷气。
但谢言的心就在不经意间颤了一下，呼吸都窒了一瞬，这一声让他惶恐，也有些晕头转向，就像是犯了错后被校长点了名的小学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还念的那样好听。
谢言无措的捻了捻手指，然后用力的抓进了背包，白皙的手背上甚至冒起了青筋。
陈燃冷着脸偏过头去不说话，满是阴霾的面部添了些让人不易察觉的不自然。
陈燃沉默，谢言看着他的脸色自然不敢再去搭话。
他不知道刚刚陈燃的话算不算安抚，但现在别无他法，谢言只能煎熬的等待着开赛。
十个组别检录完毕，小绵带着众人走到了擂台上，青红方的拳套和护头已经准备完毕。
谢言非常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身体都是僵硬的，别的人已经开始热身了，他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说实在的，他现在是真的有种冲动扭过头去往家跑，但那也意味着自己以后不用再在这里出现了。
谢言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双脚发软，有些站不住，他勉勉强强的做起了弓步压腿，然后随随便便的扭了扭腰，转了转自己的手腕，全身上下都是冷的，背后也冒起了虚汗。
一股强烈的视线向谢言投来，他微微抬起头，悄悄寻着那束目光的主人，意料之外的对上了陈燃仿佛冰泉的眸子，不掺一点温度。
却又好像比平日里亮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方那边靠窗，光映了进来，此刻洒在陈燃盖着煞气的黑色外套上。
那人的目光不偏不倚也不闪躲，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不似打量，更像是一种……审判。
那道目光中的凌厉并没有丝毫收敛，不到半秒钟谢言就撇开了头，四目相对后是一触及分，他小口小口倒着呼吸，瞬间也明白了陈燃的意思。
怂成这样还不如退赛。
谢言心中有一股气噎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堵着他难受，陈燃直率又带着些看不起的目光让他心里跟被打了一拳似的，周围的视线也若有若无的朝自己投来，仿佛都在等着看好戏一般。
第一局的两个人已经上了，谢言抬起头看去，他们冲着双方鞠了个躬，然后戴上了自己的护头和拳套，台上的裁判谢言也并不认识。
很害怕，但不想退缩。
勇气拖着他走到这里挑战自我，就不能前功尽弃。
青方堪堪躲过了红方迎面而来的拳头，有些狼狈的转过身进行反击，可这一击明显因为转身动作而无法带动手臂快速发力，不随他愿，只能硬生生的让人夺了好几个点。
谢言心惊胆战的同时，又有一些热血沸腾，按自己的生活来讲，这种体育精神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曾经的自己离体育最近的距离，除了平时正常的体育课，就是被霸凌者们追着跑。
而现在站在台下的他仿佛能感觉到台上的两个人对着胜利的渴望，他们在拼尽全力的想要赢得比赛，而不管输赢，台下的人们都会为他们欢呼。
谢言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艳羡，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站在台上，根本不够格。
比赛分为两个回合，中间有三十秒的休息时间，分数不间断，也就是说第一回合的分数到了第二回合接着往上加。
谢言也不懂这样是好是坏，他也不在意这些，场上的奋战精彩的夺人耳目，谢言的注意力也被时不时的吸引了去，顿时间恐惧也少了一半。
直到第三回合，前面的人已经站到了擂台上，谢言也第一次离擂台仅有半米距离，他观察着这个不算大的赛场，心中不断的打退堂鼓，又被脑子里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制止。
第三场打的才叫真正的精彩，两个人打完第一回合的时候也受了些伤，脸上挂着彩却依旧不叫停，在实力不分伯仲的时候，耐力成了最需要看重的点。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二回合的青方再回到赛场时已经改变了战术，他的呼吸比另一个人急促，明显是意识到那个人比自己的体力要好上些许，若是这么耗下去，肯定要败下阵来。
第一回合的时候谢言也看得仔细，青方的身材比较娇小，脚底步伐灵活，速度快，出手的动作极迅速，动作也密，有时候会令红方防不胜防。
但红方能坚持到现在也并非什么都不懂，他略高，底盘不稳，若是让青方近了身便极好被人拿住得分点，红方出拳频率不勤，基本上以迎击为主，对方不动他不动，所以被动的基本上都是青方，而且他虽然进攻比较少，但是迎击做的很有技巧性，赛场上只要出拳，就没有废掉的得分点。
两个人的角逐充满了技巧性，可以说是前三场中最精彩的一场，全程让观众心潮澎湃，并且极其有看点。
青方得分多，但漏洞也大，防守的并不及时，也或许是因为红方的腿具有压制性，使青方不得不让出得分点，自此，青方的分虽然是紧紧咬着红方，但依旧低人一等。
中场休息三十秒钟过后，青红方重新上台，众人肉眼可见，青方变得更加仔细，这次他直接改变了战术，不去冒然进攻，只是不停的做着假动作晃动对手视线，企图扰乱他的注意力，把握正常节奏。
红方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青方灵活的步伐，丝毫不敢松气，而青方不急不躁，只是偶尔找得分点出一拳，红方也可以毫不费力的挡住，时间过去了一半，久而久之，红方终于有些心浮气躁了。
第二回合，青方追上来一份，比分为22:23，青方仅仅落下红方一分，这一分，就是在对红方做心理凌迟。
计时器上的秒针逐渐走到了尽头，红方也终于展开了一直皱着的眉毛，直到最后一秒，众人的视线还未来得及反应，红方只看到了一阵黑影袭来，心中预感不妙。
果真，“砰”的一声。
上头三分，比分直接拉到25:23，青方胜。
台下有了比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的欢呼，所有人都因这场比赛体会到了何为视觉盛宴，一个个意欲未尽，满足的不得了。
台上的两人丝毫不介意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对好兄弟，鞠躬，握手，撞肩，然后下台。
谢言舔了舔嘴唇，目光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不自觉的如众人一样鼓起了掌，只是钦佩在眼神中还没得到完全的释放，就听到裁判开始喊，“青方，陈燃；红方，谢言。请带好护具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