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复仇的孽子!
当夜,赢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一座深宅大院之中。
时隔经年再回此处,这座府邸清雅依旧,只是几处翻了新,也添了些原来没有的东西,更显奢华。飞阁流丹艳如丹凤朝阳,雕梁绣柱撑起高耸的屋脊,华丽耀目,瑶台琼室铺细毡,精致清贵。
道上蜿蜒曲折草木相依,随处可见一抱石,一拳山,间或有水声淙淙,一步移一景。
赢酥身着破旧麻衣,满身血污,与这座府邸格格不入。他去了当年美妇为男人弹琴的垂纬亭台,那台上早已不见了雅琴。
失了雅琴的妇人从此变得面目狰狞。
面目狰狞的娘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赢酥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头一回对这个地方生出了厌恶憎恨。
夜风飒飒,竹叶沙沙,他静静的站着,迎着月光,月光照出了他晦暗的神色,以及他身上猩红艳极的血液。在如此境况下,他的安静就显得诡谲而叵测。
一人惊呼一声,惶恐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想干什么?!”
赢酥的思绪被这声打断,他偏头望过去,然后瞬移到那人身前,嘴角弯起可怖的弧度,“是夺命的鬼。”话音落下,他一剑刺穿了那人身侧的巨石。那人吓得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府邸内,很快有一群家丁举着火把,一队一队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围住他。他曾经的同窗——同父异母的兄弟,和那些被留在主家的赢氏旁支们,十五个人,如他所想一个不差的来了。
这些人聚在院子里,彼此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除了自己其他人竟都来了,一问果然都说是追着可疑之人来的,当下明白来者不善,看向院中那个衣衫褴褛的不速之客,此人的脚边横躺着一具尸体,再见他满身血污,如此证据确凿,是这人杀的。
虽知来者不善,还是谨慎问道:“来者是谁,意欲何为?”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很不利落,倘若不是顾忌此人引诱他们之时察觉到此人身手极为不凡,早就一句废话不说,直接动手将人大卸八块了。
赢酥微一颔首,温声道:“啊,各位,五年前一别,幸会。”
听他这样说,那些人仍旧不知来者是谁,打量良久,一人惊诧道:“赢酥。”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不怪他们认不出,他们都是赢家子弟,彼此间不仅相貌有几分相似,连身高皆是一样的挺拔如松,没一个矮个子,眼前这人虽在寻常人中不矮,可比起他们还是矮了两个头。
再观体形,清瘦得像个竹竿,细看脸才找出和赢家家主的相似之处来,他明明不成人样,深究下是第二像家主的,最像的是赢家长子赢落。
一时间,众人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既然已经知道来者是赢酥,就没那么防备,有人猜定他大抵是有求而来,有人猜测他杀了人是为报复而来,有人还在观望存疑揣测,有人不屑连猜都不屑猜,直接就是一句:
“你已经不是赢家的人,擅闯府邸,还杀了一人,理当按规受处置,你该自行去向家主下跪请罪受罚,否则将你扭送进官府,你虽不必偿这低贱下人的命,但也是赔不起的!”
地上那人微微一瑟缩,背对着的人看不见,而脚边的赢酥俯视着此人,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一笑,“原来人命真是可以用钱衡量的。”
开口那人深觉赢酥是暗讽他,恼羞成怒,“尊卑有序,人命自然分卑贱,譬如你的命比之府邸的奴仆还低贱!”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人都有些不认可,毕竟怎么说赢酥都是赢家庶子,光那张和家主相似四分的脸就不至于遭受这样的辱骂,这样似乎对家主不敬,骂他的庶子命贱,不就间接骂了家主么,且还连带着他们也有所贬损,有失身份颜面。
赢酥还是笑眯眯的,道:“我来是为陈年旧事,就是想问问诸位对当年的事,可曾有过一丝悔过之心?”
闻言,他们登时就明白了赢酥说的是那件事。
虽明白却含糊其辞,避重就轻道:“这也不能怪我们,是你娘一时赌气,自己要搬出去的。”他只字不提当年欺压诋毁赢酥的事。
一人脸色微微一变,“当年那个年纪大家年轻气盛情有可原,何况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不必这样锱铢必较吧?”
锱铢必较?他们十五六岁的年纪对一个十岁的人百般侮辱,万般打压就只是轻飘飘一句年轻气盛,而他只是问了句他们有没有悔过之心,他们就说他锱铢必较?还说事情已过去多年,过去多年就能消除一切罪恶吗?只要时间推移,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当无事发生吗?
多么可笑!多么可恶!
赢酥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语气陡然阴戾,“我再问一句,你们究竟也没有一丝悔过之心!?”
有人直接啐了一口,“你以为自己是谁,能来审判我们?”
赢酥却像松了口气似的,毫不掩饰脸上越放越大的杀意,他的剑如腾蛇而出,同一时间对方也出了手。
看样子原就打算偷袭,没打算要放过他。赢酥冷笑一声,一剑刺穿了来袭者的心脏,来袭者瞬间就毙了命,双眼圆睁,死得极快,连什么不可置信的震惊都来不及出现在脸上。
举着火把的家丁们吓坏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他们原想这样多的人数对上一个人,是不必怕的,可见识了赢酥杀人后,即便知道那些来的公子们个个身手不凡,也怕的慌。那位公子简直就是一个杀神,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一人一脸惊骇,不敢相信赢酥竟敢对他们下杀手,他本是想着赢酥是不敢与赢氏抗衡的,岂料他真的如此不知死活!
一个声音痛心疾首道:“赢酥,你竟真如此狠毒,难道就一点不顾当年同窗手足之谊吗?”
“同窗手足之谊?”赢酥感到十分滑稽,“不说我,就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之间恐怕也是没有的,你说这样虚伪的话,提这样虚无的东西,你自己都不信,还讲什么谊不谊的,就是有那也是一起害人之谊。”
他冷笑一声,“哦,不,那叫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恐怕你们背地里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好,还能少分一点利益不是。”
这话直白辛辣的道出了他们的心声,他们脸色皆是一变,不肯承认,便怒骂道:“你······你以己度人罢,你自己内心阴私狭隘,灭绝人性,不要平白污蔑我们!”
赢酥不想听他们继续讲冠冕堂皇的话,更不想看他们惺惺作态,二话不说提剑就刺,软剑咻得从一端刺到对面那端,转眼间赢酥落到了他们的地盘,被齐齐包围住。
他们皆持着各异的武器齐齐对准了赢酥,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全方位无死角,赢酥出手的同时,他们也出手,然而他的软剑先至,竟一剑割断了三人的头颅!从血飙溅头颅滚落不过是一瞬间,赢酥突破了包围圈背对突破口,面向着他们,化解着紧锣密鼓的攻击。
家丁们瞠目结舌,双腿打颤,只想逃离,可又顾忌着主子们而不敢逃。
几十朵火焰急剧晃动了起来,将地上变幻莫测的人影剑影映得越发诡异,地上的人身拼死搏杀,明明是十一个人杀一个人,可在家丁看来就是缠斗在一块,谁划过谁刺了过去,谁错身谁出刀,混在一起变个不停,谁也分不清是谁,虽看不懂,但也知道厉害,有几个已经不管不顾逃了。
这样大的动静,不到片刻府中的人都往这个小院里涌,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正妻小妾小厮丫鬟管家粗使轿夫都来了,都被那地上的四具尸体吓得面无人色,又被杀作一团的人吓得几乎当场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逃得逃退得退,一时间人匆匆来又急急退,尖叫喧哗不断,人群乱糟糟,其中夹杂凄厉的哭嚎声,吵得赢酥厌烦。
他忽然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的失控。记不清他娘是为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莫须的有罪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用他可以倒背如流的措辞骂他,骂了五个时辰没停。
他实在是受不住进了房间躲进了被窝,她却不依不饶跟进了他的房间,站在床头喋喋不休,从晚上骂到了早上,足足又骂了六个时辰。
那时赢酥不胜其烦,他拼命的捂住耳朵,可无论如何那声音还是恶毒强势的钻进他的耳朵,他恨不得自己的耳朵当场聋了才好,很久之后她才停了,赢酥以为终于完了,可一刻钟后她的骂声又源源不断的响了起来,他没忍住啊了一声······
周遭沸反盈天,赢酥暴怒道:“不相干的人若不想死,就都给我滚!”
话音落下,一道凌厉的女声道:“当前逆贼歹人肆意杀人,没我命令谁敢走!若逃了日后便是按军法处置,老爷不杀我都会杀了你们,歹徒何其凶残能真容谁独善其身!”
“和管家打开家里武器库,你们几个跟着,将武器取过来,每人拿一件防身,要快!”
“都不许走,死守住此院落,老爷很快就会回来!”“能打的给我一起上,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几句话落下,想走的人都没走,因为他们清楚大夫人话的分量,隐隐也受到了些鼓舞,心想:是啊,我们人多势众怕什么!
很快,管家和十几个人带着一捆捆刀剑抢棍进了院落,每个人基本都分到了武器,而这时赢酥已经将那十一个人都杀光了,杀他们不容易,他的腿受了不轻的伤。
未等大夫人发话,几个哭嚎的小妾骤然推开拦住她们的家丁,提了枪剑直刺赢酥,因为赢酥当着她们的面将她们的儿子杀了,所以她们要和他拼命。
赢酥甩出一剑,轻而易举的了解了她们的性命,星星点点的血溅到了他的脸和头发,他眼都不眨一下,旋即目光落到大夫人身上。
当年他和他娘在府邸备受欺凌,她这个当家主母不会不知道,或许是默许了,或许其中也还有她的手笔。赢酥虽清楚的知道她确实没理由善待,与她争宠的妾和庶子,可他心中恨意怒火滔天,没法不厌恶她。
大夫人被赢酥一盯,登时不寒而栗,如惊弓之鸟的她急中生智道:“快朝他丢火把,烧死这祸害!”
话音未落,瞬间有无数火把高高抛起,铺天盖地朝着赢酥砸去,漫天火焰落到他的周遭,点燃了脚下的尸体,尸体烧起了浓浓烈火,血腥气刺鼻,浓烟滚滚,他的衣摆被燎着了却岿然不动,半响,一道雪白的光在火红之中一闪而过,他衣裳的火焰灭了,周遭的升腾着火花的火把被齐齐斩断,跟着灭了一大半。
“再放!”
软剑如千万条银水蛇扑灭了如狂风骤雨袭来的烈焰,火把不是被截断就是被击飞,火星四溅,波及到了连衽成帏的人群。
随着声声惊呼,人人互相推搡着四处躲从天而降的火焰,这回老弱妇孺也不管事后会被如何处置急慌急忙往外跑,人群杂乱无章,仓惶间七零八落的少了一半,却还是乱作一团。
无奈火焰漫天,已经波及到了周围的草木和建筑,路被火焰截断了,逃而无路,他们就只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烟火冲天,丢火把的家丁们又慌又怕,也想撒腿逃命。
大夫人不管灼眼的火焰,紧紧盯着赢酥,着魔了似的,“点火,再砸,别想跑,他可是记住你们的脸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定饶不了你们,你们若不想被杀就听我的!”
一波波火浪滚滚而下,赢酥手持软剑,软剑锋芒逼人,一出便劈斩了无数火把,飞溅的大朵烈火使得周遭的火焰更盛,转眼间竟烧着了几座殿堂楼阁,连西院墙外的竹林都兹拉兹拉烧了起来。
即便赢酥武功再高强,剑法再登峰造极也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火海之势,扭动的火舌疯狂燎着一切可燃物,赢酥瞬间被火圈包围,火光打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烤得炽红,他的嘴唇干裂流出了鲜血,鲜血很快就干涸结痂拉扯着他的唇肉。
大夫人疯魔了似的,看着难以为继的赢酥,面上涌上了喜悦之色,不顾管家的苦苦劝阻,长袖一挥,道:“再放!烧死他,我们就能活。”
这一回,只有七零八落的火把抛了过去,家丁们个个抱头鼠窜,却不知该往哪里逃,到处都是火墙火楼火屋,俨然成了火山,有零星几人身披厚厚的被子捂着口鼻逃了出去,却又遇上坍塌的火屋。
外面的人只见大半个府邸烧了起来,却远远观望着,没人去救火,反正那府邸气派的很,院里空地也多,加之没人敢在周遭做房子,波及不到他们。
心中觉得起大火是热闹事,颇有些兴致勃勃,巴不得烧起来呢,有仇恨权贵的更是恨不得这火将城内的霸道大户全烧了才好。
里面的人真真是成了沸鼎里的鱼,快被熟了,人人皆自顾不暇。
这时,赤红的火海被软剑劈开一道口子,赢酥走了出来,转眼间逼近了大夫人身前,无视惊恐万状,不断往后退的大夫人,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烈烈火风吹过,他的长发狂斜乱舞,他梭巡四周,看到了曾经落井下石的妾室和下人们,他动了动手中的剑随意杀了几个,旋即飞檐走壁离开了一重又一重院落,最后从高墙落下,正堪堪落到巍峨如山,极其厚重的正门前。
他想起了七年前,他第一回跨入这府门的场景。
温婉的美妇是他的娘,和蔼的俊君是他的爹,他被两人牵着手,他们都爱他,都待他好,他幸福的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幻境,如今是他给了这无数裂痕的幻境最后一击,让其彻底绷碎。
他杀了人放了火,心中的怒火暂且消了一半,一转头却猝然放大了瞳孔,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人长着和赢酥相似的面孔,只是面容略苍老,头发夹着花白,俊逸的少年气还残存着几分,经年岁的洗练自有一股难言的风韵。
风华绝代,肃穆威严不改,和赢酥多年前记忆中的一样。
是他爹。
曾经无比敬仰爱戴的,最不想辜负的,信仰一样的爹。
两人对上视线,一言不发同时出手。
软剑与铁锏相交,软剑快而灵活,剑刃无比锋利,剑气森森,势不可挡,铁锏沉而霸道,坚不可摧,锏势如虎,气吞万里。
父子间谁都没有手下留情,皆是使出全力取对方性命的架势。
父亲从始至终都很镇静,看来这份冷漠不止对他,也对府邸中正在垂死挣扎的人。赢酥却并未因为认识到这一点而觉心中平衡,他反而生出了憎恨。
从前对父亲,他是没有憎恨的,即便父亲漠视他,任由他搬出府邸,从不过问,他也没有恨过。
可现在他却憎恨了起来,因为好像不管他做了什么,父亲都不会对他上心。有两年,他为所谓的不辜负父亲期待,勤勤恳恳,呕心沥血。
可在父亲眼中他不过是个可随意抛弃的庶子,他的努力在父亲眼里,何其微小。可他却郑重其事,奉为圭臬。
赢酥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难堪至极,深深觉得自己极其的可笑,他的眼角赤红,软剑如蛇灵活凶猛的绞住铁锏,铁锏的主人用全力往后拔,赢酥看着他全身凸起的青筋忽得放了剑,惯性所致铁锏主人踉跄了一下,赢酥扬起嘴角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下一瞬铁锏一击猛得击在了赢酥的手臂上,剧烈的疼痛冲上脑海,造成了一瞬间的空白,赢酥的骨头折断了,若不是他最后用软剑挡了一下,恐怕他整条手臂就要粉碎,赢酥一边忍痛,一边迎击。
他忍痛忍得面目狰狞,冷汗直流,他怀疑断了的骨头斜刺着他的经络,原本与之分庭抗礼的赢酥落了下风,被打得左支右绌,频频闪躲,他的腿本就受了伤,却一直强撑着不让谁发现,在被火海包围时他都未露出端倪,而今却连掩饰都来不及了。
持锏主人并未因对方原就有伤而动分毫恻隐之心,相反他趁机加强了攻势,极尽所能不让赢酥有反扑的机会。
赢酥尽量稳住发虚的身形,问道:“父亲为何二话不说就要杀我?”赢酥本就不认为自己突发的举动会被谁预料到,更不认为自己会被监视,所以他可以确定父亲并不知道他的恶行,但他宁愿父亲知道他的恶行。
不然仅仅是可疑就能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杀手,他的分量该是多么轻啊。
“你很可疑。”
“就因为可疑?”赢酥笑了,明知说出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他还是道:“你的可疑是事实,我杀了你的正妻和你的那些儿子们,他们死得很惨。”
“孽子!”
“孽子。”赢酥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静默的笑意在脸上越扩越大,即便后背受了重重一击,这笑意也未有分毫波动。
连冷漠无情的持锏主人都发话道:“无可救药!”
话音落下,软剑却如电而过贯穿了他的胸膛,持锏主人瞪大了眼睛,他并未看到赢酥的软剑,这一剑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并未来得及想赢酥是如何做到的就没了生息。
赢酥杀人极其的利落干净,他若动了杀心出了剑,那取命的一剑一定是稳准快狠的,不会让对方在中致命一剑之后再能说一个字,往往是连啊都未说出口,还未感知到疼痛就死了。
如此竟也更能证明他的剑法出神入化。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不让被杀之人死得痛苦,是赢酥仅存的仁慈。然而赢酥没那么仁慈,他只是不想听见被杀之人的哀嚎,更不想看见他们还有挣扎的余地,因为觉得烦和无趣。
他虽是个疯子,却并没有看所杀之人被自己折磨致死的嗜好。
不久,厚重的府门燃气了熊熊的火焰,裂开的碳纹如千万条深深的沟壑,沟壑冒着火焰,仿佛地狱之门。
而围观的人群早已经不见了,叛军杀进了城,他们才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收拾了包袱胡乱逃亡,不确定来得兵马是起义军还是什么军,总之兵来了准没好事,逃就是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鸿鹄之志,以及反秦天下人无不响应的天下人,与他们没得干系,他们只是求过日子的普通老百姓。
更何况,他们对来的兵全一无所知,不然怎会连逃都逃得这样急,像是屎来了才知挖粪坑。
满城动荡,人声鼎沸,到处都是逃亡的人群,无数人跑起来声震屋瓦,撼天动地,相比之下府邸的大火就显得平常了,甚至没人停下脚步看这大火一眼。
赢酥静静站着,他身后是怒号冲天之火,眼前是乱作一团的人马。
不知什么时候,赢酥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夜晚的火光里,火光一晃,造出他那不知什么时候白了半边的头发。
一人还站在高高的墙垣,望了一眼脚下的火海,蝶一样落到了地面,他刚一落地,高悬如日的乌木牌匾烧焦了一半,掉了下来,发出一声响,这人滞了一下,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高高的外围石墙轰然坍塌,整座府邸从这一刻彻底死亡。
兴衰恩怨是非都告了一段落。
而自始至终目睹这一切的人是赢落,他是赢家最受重视,地位仅次与家主的长子,是被所有人称赞仰慕的楚壁隋珍,景星凤凰。
而对于赢酥杀人促火一事像个真正的局外人,无动于衷,尽管被杀之人有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