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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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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邓通看他一眼,目光却是鲜有的茫然且无神。

    谭鹤心下一横,不管不顾的拉着身旁人的衣袖往前走。

    邓通却是没有挣扎,任由拉扯,直到了一家酒楼望着牌匾许久,目光才渐渐聚神。

    到了门口,谭鹤扯着衣袖的手却是一顿,他不死心攥了更多衣料再一使劲,仍旧半点拉不动,无奈转身,“都到这了,你不进去就等于进了茅厕不拉······,不解手。”

    邓通看了一眼将他衣袖攥得又皱又乱的手,道:“你放开。”

    陆陆续续有人经过,时不时就有人好奇地看一眼。谭鹤坏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坏笑道,“我不放,除非你进去。”

    越来越多人往这边看,半响邓通道:“你先放手。”

    “好,那你可不许跑了。”谭鹤腾得松手。

    一踏入内,谭鹤就道:“老板,要一间靠窗的厢房,再来三坛酒,外加几个招牌菜,重味点大火油锅爆炒。”走到柜台将白银码上。

    老板利索地收了银钱,道:“好勒,这就安排。”旋即,拔高了音量喊道:“老李,带两位客官往五楼第五号厢里去。”

    谭鹤道:“不用了,我知道在哪儿。”

    这老板是个没心眼的,闻言也不客气道:“那好,正好店里忙,望两位喝得开心。”

    两人上了楼,入了厢房,不一会小厮就麻溜地摆上了酒菜。

    掀开裹着罐口的红盖头,谭鹤就捧着咕咕咕喝了起来,半响放下酒坛,看着相对而坐的邓通,道:“像我这样喝,才能喝到心坎上,要敞开了喝,酒才能消愁。”

    邓通看也不看他道:“我不喝。”

    “这酒你不喝就不知道它的美味,喝了你会上瘾的,就像姑娘你不碰就不知道什么叫温柔乡,碰了才欲罢不能,这叫食髓知味。”谭鹤有心激他道:“谅你也不知道,你总板着脸,姑娘见了你都会吓跑。”

    邓通不答。

    谭鹤思索片刻道:“你是不是不敢喝啊,这酒刚开始喝是挺苦的。”说罢,在袖中摸索一会,掏出一块雪白的糖来。“你先喝一口,再咬一口糖消消苦味,慢慢适应就好了。”

    邓通岿然不动。

    谭鹤挑眉,“邓通,你别这样顽固,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他倾身挨着桌沿,手掌心托着糖果凑近了道:“这糖是一个姑娘给我的,又香又甜,都剥开来了,你不吃我吃,免得浪费心意。”

    说着,他张开嘴,欲将糖果放入口中,一边道:“你吃不吃,你不吃我真的吃了哦。”

    邓通抬眼冷冷的看着他,“不要将你对姑娘的那一套,拿来对我。”“幼稚庸俗。”

    谭鹤知道他此刻心中悲痛烦闷,一点不生他的气。

    却是脑子一抽,道:“好吧,你不借酒消愁,大约也是不吃甜的,嗯,不染俗不沾禁,清心寡欲,你是家骥人壁、华星秋月、瑶林玉树、冰清玉洁、超然不群的君子。”

    这一番话谭鹤说得真心实意,但任谁听来都像是阴阳怪气。邓通握紧了拳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谭鹤无所察觉,笑道:“好了,既然不喝酒,那就不喝,你说你要如何才能痛快?”

    邓通看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谭鹤硬着头皮,兀自道:“你该不会又要我猜吧?”忽然他灵光一现,一脚踩在凳子上跃跃欲试,道:“那你和我打一顿如何出出气,我保证不手下留情,痛痛快快和你干一场。”

    说罢倏的抽出衣袖内侧的短刀。

    邓通发泄似的迎了上去。谭鹤说不手下留情就不手下留情,出刀速度极快,堪堪划过眼前人的手臂。他不躲,伸手欲抓住谭鹤的手腕。

    谭鹤一翻手改变方向往他手掌刺去,他用食指与无名指夹住,力道勇猛,逼得谭鹤不能动弹半分。

    忽然,谭鹤用另一只手拍向他的手臂,动作极快,几乎看不清招式。邓通知道躲不开,也就不躲生生受了一掌,虽震得手臂发麻发痛,却一点不松手,反而借势两指直推到刀柄,一瞬间将刀柄猛地捅到谭鹤的胸膛。

    谭鹤不比他能忍痛,当即就皱眉嘶了一下。

    他不夺谭鹤的短刀,直接出手袭击肩膀。

    谭鹤当即正色,一个错身反而到他身后,锋利的刀刃错过他的后颈。他用余光一瞥,足尖一点一个回身后仰,利落躲过。

    谭鹤握紧短刀,再次朝他刺去。他偏头,刀刃划过鼻尖。谭鹤反手再一次袭来时,他回身直立,短刀随之而来,他伸手攥住谭鹤的手臂,谭鹤连三跨五避开他的攻势,刀刀刺向他。一时间两人手臂随之交缠在一起,一挡一袭,来来回回如水蛇一般快速滑动。

    忽然,邓通运起轻功,如聂影追风,转瞬踩着薄薄的窗沿而立,下一瞬却到了谭鹤眼前抬手就是一掌,谭鹤只觉耳边生风,偏身一躲同时出刀,云屯席卷,划破邓通的衣袖。

    邓通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几乎到了屋顶,俯视着谭鹤,转瞬间直袭他的肩臂。谭鹤眼疾手快,迅速出招。一人悬在半空,一人挨着酒桌而立,两人弹指间过了百招,风云变幻,光影飞刍。

    刹那间,邓通单脚悬在酒坛之上,倾身出手一掌将谭鹤的刀劈落在地,谭鹤微微一笑,借机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把他一甩,邓通离地飞了出去,再次落到窗沿,下一瞬短刀如飞镖一般旋转成圈影直向他袭来。

    他足尖一点往后悬飞,离窗缓缓落下,谭鹤则一个箭步跨上窗沿,倾身往前,一把抓住飞旋的短刀,旋即如蝴蝶一般下坠。

    半空之中,邓通出手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提起,欲立足于檐墙边一小块空地。

    这时谭鹤忽然反客为主,双手揽住他的腰,他僵了僵。随后扑通一声,两人落入水中。不知是不是酒馆内过于喧哗,一时间无人注意到这声震响。

    水深且光线昏暗,谭鹤瞧不清邓通的脸,只隐隐听他一句,“松手。”

    闻言,谭鹤朝他一笑,真的松了手,任由他往下沉。

    他闭上眼,四面八方的水将他层层困住,沉沉挤压他的胸膛,窒息之感愈发浓重,他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意图呼吸到空气。

    还未等他本能地挣扎多久,谭鹤潜入水中揽着他的腰往上,浮出水面,往岸上游。

    两人刚上岸,邓通就避开谭鹤,离他半丈远。

    好似他是什么会吃人的妖物,谭鹤心下好笑,“怎么,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待我,难道怀瑾握瑜的如兰君子就是这样待人接物的?”

    邓通冷冷地看着他,唇色发白,默然不语。

    谭鹤作求饶状,道:“你别看我,刚刚是你叫我松手我才松手的。”“你说你不会因此怀恨在心,挟私报复吧?”

    邓通厉声道:“强词夺理,搅弄是非。”

    谭鹤行至他跟前,蹲下道:“骂的好,就是太过文雅,我就勉为其难教教你,你应该说,你个臭不要脸,厚颜无耻之徒分明是你故意拉我下水,明知我不会戏水却故意如此,明显意图谋害!却还要揣度我言行不一!”

    “你看像我这么说才叫骂人,你刚刚骂的不够味,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到了外面指定会被欺诈,以后骂人千万记得像我这样骂,不用谢我。”

    邓通怒道:“谭鹤,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谭鹤没脸没皮,没心没肺道:“我再聪明也比不上你亢心憍气,傲世轻物,踽踽凉凉,凛若霜雪,要不怎么叫你凛然公子呢?”

    这番话委实有些刻薄,他自觉自己这副嘴脸真的很找打,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突然,邓通重重将他一推,啸道:“你够了!”

    他被推倒在地,一支胳膊翻过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邓通,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但正因为这样你更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折磨你自己。”

    “还有就是,人若正处于濒死,也许就······,算了,你先冷静一下。”

    周遭寂了半响,邓通微低着头,不知何时,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挂了一道泪痕,映着清冷的月光。

    谭鹤撇开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一刻时辰后,他觉得邓通应该哭完了,发泄完了,就转过头道,“遇事不能积在心中,哪怕是再无法宣之于口,再无法示人,也要以某种方式宣泄出来。”

    他笑了笑,“特别是你这样一板一眼的人,······。”

    还未说完,邓通就道:“闭嘴!”

    谭鹤闭了嘴心道:“骂人也是一种很好的宣泄。”

    半个时辰后,邓通回了空荡荡的家,谭鹤回了归处。

    昏黄的烛光下,邓通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发愣,室内一片昏暗,帘帐桌椅,瓷瓶笔砚都蕴着灰暗,唯独他周身罩着暖黄光晕,却是一点温煦也无,浑身透着清冷的茫然。

    信上写道:通儿,我和南湘要回南越了却一幢旧事,大抵是回不来了。恩恩怨怨都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与你无关,日后你莫要自作主张卷进去。

    你唯一要记住的是,在任何身份下,你都是你自己,一切无愧于心就好,无需顾忌许多。

    南湘她心底有你的位置,只是她不知道如何去做,到底还是有愧于你。

    以后你的路,你自己走。

    翌日,依旧是风和日丽,邓通依旧如往日一般,早早来到书院,入门依旧是向值守示礼,再径直步入听学堂,落座,腰杆笔直,神情专注。

    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好似昨日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

    另一边,雅致的小院内,一道声音传来,“你不与他们道别?”谭鹤顿住脚步,回头一笑,“不了,我怕他们哭鼻子。”说罢翻过墙走了,摆明了不留恋。

    那人抽了抽嘴角,抽出塞进门缝的信,打开一看,一只面目狰狞,奇形怪状,极其丑陋,栩栩如生的怪物极具冲击力的撞入眼帘。他猛地翻页,上面写道:送给你的画作,可还满意。记得要替我跟他们说,我浪迹天涯去了。

    看完,他刚要撕掉,就瞧见纸上边缘有一串小字,拿到眼下细细一看,上面写道:且慢!先把这行字看完,记得让吴尘辟谣,监学身上并无残缺,他身体强硬着呢。

    这番作怪,令人无语,他再度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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