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凶宅
二楼走廊一扇窗户开着，风声清肃，第一间教室门被吹得咣当直响。
“哎，值日生忘记关窗了，你们别怕，咱这大山里风比城里大了些。”数学老师掖紧了外套，走到窗口前面，两手一用力将窗户关上。
刚转过身，窗户在他身后又被风刮开，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掩饰尴尬地挠了挠头：“看来不是风的问题，是这窗户该修了，哈哈。”干笑两声。
王宇知道这不是风的问题，也不是窗户的问题。
是眼前这间教室里散发出阴冷的气场，带动了四周将冷气聚集一处。
单刀直入道：“您有这间教室的钥匙吗？”
“没有，钥匙都在班主任手里。”
“那就对不住了。”话音未落，只听咣当一声，王宇一脚将门踹开。
老师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又看见王宇乌云密布的一张脸，不敢多问些什么。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果然教室后排一个座位上悬着一团污浊之气，使四面八方的冷风聚集于此。
看来怨念十分强烈，就连生前经常停留的地方都充满怨气。
还好普通人看不见，老师专心忙着修补刚被踹坏的门锁。
王宇息心屏气，一只手反握黑伞，侧过身子小心翼翼朝座位走去，生怕动作幅度大，不小心将这团浑浊之气搅散。
刚走到桌前准备观察一番，却被赤染捷足先登。
王宇僵在原地。
只见赤染伸出一只手朝气体抓去，眨眼之间气体猝然幻灭。
风停了，整栋楼顿时鸦雀无声。
赤染收回手，侧过头，月光只照到他一半脸，正颜厉色道：“曾坐在此位的是谁？”
老师修理门锁的手顿住，面露难色目光闪躲，开始急促地喘起气来就是不说一个字。
“说。”赤染语气平淡，不怒自威。
老师显然被赤染气势吓到，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嘴唇哆嗦着更说不出半个字。
“你别怕，如实说就好。”王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鼓励到。
老师这才抬起头凝视王宇半晌，决定说出来：“那孩子去年就死了，死在家中，当时轰动了整个村子……”
山脚下零星几户房子挨在一起，唯有一户跟大家错开距离。
“就是这了……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进去，这是个凶宅已经荒废很久了。”数学老师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多谢。”赤染此话一出，数学老师像个绷紧的弹簧，如释重负撒腿就跑。
赤染站在茅茨土阶前，凝视铁门上布满锈迹的锁头，用手指轻轻抚去铁锁便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两声。两手推开大门跨过地上锁链，向漆黑一片的院子中走去。
王宇也紧跟上去。
一阵风吹过，一张蜘蛛网糊在王宇头上，他用手抓了抓，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院子中央空空如也，地上连片叶子都没有，墙角连个耗子洞都没有。
走进院子一阵强烈的压抑感袭来，直觉告诉王宇，这鬼应该执念很深。
不出意外这次行动应该又是老板个人秀，自己只需旁观就好。
妥妥的身临其境观影，还是带薪观影，堪称躺平的最高境界。
赤染一掌推开房门，像是等候多时只待解放，一阵灰冲了出来，在月光下四处逃窜。
他用手挡住嘴鼻，大步跨过门槛。
一股陈旧的血腥味从侧屋传来。
赤染刚准备推开侧屋门，就听见王宇说话：“老板……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他将门推开，屋内一片漆黑，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布局，又被王宇打断思绪。
“您先看看……”王宇哭笑不得。
赤染这才转过头，只见王宇指了指身后，一个矮了王宇半头的鬼影探出头，此刻正用手抓着王宇脖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能看见我？”那鬼声音稚气，正处于变声尴尬期，听起来没那么让人觉得害怕。
但出于对鬼的尊重，王宇还是配合他举起双手，拧着脖子看向他：“孩儿啊～听哥一句劝，咱改邪归正，重新作人，来～”边说边将手中老黑打开。
“你要干嘛？！”抓着脖子的手力度变大，王宇立马止住动作。
趁着少年神经紧绷，王宇抓住他手腕，两臂一使力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少年一屁股摔在地上，准备回击朝他扑过去，却被王宇用伞尖抵住喉咙。
少年先是一愣，然后朝他轻笑一声：“我是鬼，你杀不了我的。”
“我是不能，但他能。”王宇朝赤染仰起下巴，坏笑道：“所以～还是从了我比较好。”
要不说孩子就是孩子，居然被王宇这社会老油条三言两语就唬住了。
就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我没有害过人……”
看到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王宇一时心软，将伞放下。
少年看出王宇放松戒备也没选择乘虚而入，而是直起身子自言自语：“我只是在等人，等她回来，让我轮回也好，永世不得超生也罢，我只想见上一面。”
鬼其实也不好当，因为太过寂寞，无人听无人看，找到渡阴者是他们最后的解脱。
“等谁？”王宇问。
少年将头垂得更低了，哽咽道：“我娘。”
虽然出生便是孤儿的王宇从没体验过母爱，但他拥有很深的共情力，眉头紧锁起来，展开双臂抱住少年，耳语道：“暂时把我当你娘吧。”
少年身体一僵，顿时无语。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还好少年成了鬼，要不然王宇绝对会被当成变态。
赤染懒得浪费时间，直接问道：“为何要等？”
听到这话，少年忽然推开王宇，重足侧目，囔囔自语道：“因为……因为……”他摇起头频率逐渐变快，语气透露出栗栗危惧：“我我我……对不起……我错了……不要！不要啊！”
王宇准备伸手安抚他，却被瞬移过来的赤染打断。
赤染挡在他们俩中间，静观默察起眼前少年。
王宇只能看见赤染背影，看不见赤染神情，只能靠听他语气来判断事情的严重性。
“不要靠近。”
好吧……从语气也判断不出了。
不管什么时刻，赤染语气总是风平浪静，仿佛世间事在他眼中都可一笔带过。
王宇斜过身子探出头，只见少年被一团污浊之气紧紧缚住，与课桌上那团气体一样，只是这团气体能量更大，光是靠近就让人心神不宁。
王宇一愣，关切起来：“他怎么了？”
赤染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王宇听不懂这些，又装作大彻大悟地点了点头。
晃神中听到一声命令：“拽住我。”
王宇照做，将一只手搭在赤染肩膀上。
刚抓紧，顿时眼前一黑，只觉一股巨大的能量将自己吸入那团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