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工资
最近总是阴雨绵绵，鬼也不出来瞎逛了，全都找地方避雨去了。
铺子里没点香，淡淡的竹香是从院子里飘进来的。
一只黑猫窝在窗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伞铺老板刚做完一把精致的红伞，此刻正坐在藤椅上品着茶。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啊！鞋都被泡开胶了。”短暂的宁静被无情打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必然是王宇。
他把黑伞倚在门口貔貅旁，像只落水狗一样抖了抖头，整头自然卷都炸开了。
头发早长长了，已经挡视线了，不剪不是准备搞摇滚，没钱才是最大因素。
鞋子全湿了，只能将鞋脱在门口，两只漏了洞的袜子重见天日，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不出意外，袜子也牺牲在这场大雨中。
索性一起脱了：“铃啊，别睡了，帮我叼条毛巾来，我擦擦脚。”
除了雨打屋檐的声音，都恢复到原有的宁静。
“别装了，我看见你耳朵动了。”
雨声更加清晰了。
“啧，亏我买了猫薄荷，趁着没开封，我还是将它退了吧，好给自己买上一双新袜子。”王宇从衣兜里掏出猫薄荷，捧在手心里，撇着嘴皱着眉，眼神瞟向玄铃。
丁零当啷清脆的铃铛声逐渐变大，每一口薄荷都是辛苦挣来的，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赤总啊，我也想要能灭鬼的红伞，我那老黑太旧了，甭说渡鬼了，现在挡雨都挡不住了。”王宇坐到赤染对面，帮他温茶。
赤染没有抬头，只是接过茶闻了闻：“不可。”将茶轻放茶台，起身背过王宇。
“因为你法力尚浅，况且当初师父将此伞赠予你必然有他的道理……你看我都背下来了。”王宇摇着头装成学童的样子。
“知道便好。”
要说以前，赤染绝对不会说这种现代话，毕竟孤身一人，连话都少说。
可谁让他收了个话痨的伙计和一只爱吐槽的猫呢。
自己也要跟着时代进步了。
窗外雨变小了，赤染将窗户打开，掐指观星。
“赤总啊~”王宇搓了搓手，一脸讪笑。
赤染轻哼一声：“嗯？”便接着观星了。
“您看今儿的天象没显现出什么吗？”王宇笑容灿烂起来，目光好似金光闪闪。
赤染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夜观星象了，看来也并非是个好吃懒做之徒。
赤染回身，歪着头欣慰地看向他：“好啊，那您说今儿显现的是什么呢？”
王宇被看得有些害臊，低着头抿了下嘴：“今儿……该发工资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满脸的期待溢了出来。
赤染原本拍他肩膀的手收了回来，满脸的失望溢了出来。
王宇点钱点的手指尖都黑了，许久没闻到的铜臭味让他一时意乱情迷。
晚风从窗边吹进屋内，飘荡的窗帘旁，一个在吸人民币，一个在吸猫薄荷。
“好了，你们两个也该收收心了，来客人了。”
这才注意到门口处一刚劲挺拔的人。
“客官您里边请~”王宇脚下生风，马上跑向男人。
男人气宇轩昂地往里走，丝毫没理会一旁颌首低眉的王宇。
看见赤染才松了口气，可眉头仍紧锁着，双手抱拳冲赤染礼拜。
未等对方开口赤染先开了口：“想必是为那天灾星所来吧。”
“哎……都怪我！若是我当初没疏忽，也不至于……不至于……”男人面露难色，支支吾吾。
“不至于什么呀？”王宇抱着猫忽然凑近，像个听到了后宫八卦的妃子。
恨不得将耳朵按在对方嘴上。
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瞥了王宇一眼：“哪里来的野小子？”
“新招的伙计，多有得罪。”赤染颔首微笑。
男人听到后，瞪圆了眼睛，瞳孔地震：“你你你居然收了伙计？”
“那星象，我也很在意，正要打算去处理。”赤染没有正面解决对方的疑惑，言多必失。
男人了解赤染秉性，所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道理，并且旁人动摇不得：“我跟赤兄一同前往吧。”
赤染摆了摆手，套上灰色风衣向门外走去。
男人看着赤染的背影挠了挠头。
赤染忽然顿住，侧过身：“王宇，还想不想干了？”
月光在他鼻尖上浮动。
“啊？我啊？”王宇用手指了指自己，愣头愣脑，不知所措。
看着赤染脚步生风走出伞铺，王宇急忙拿起门口老黑，追了过去，脚步将院子里的落叶都带得飞了起来。
又是被老板重用的一天呢！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地渡鬼呢~
古宅景点前，王宇用两只胳膊挡住了整张脸：“咋又是这里啊？”
上次来的时候，出来进了派出所，再让门卫大爷看见他，估计能省了中间环节，直接进派出所了。
赤染径直向保安亭走去，还好不算太晚，保安大叔正用手机刷着短视频。
用弯曲的手指轻叩了叩窗户，大叔抬头，对上这对带笑的眸子。
“哎呦，怎么又是你们啊。”大叔拉开窗户，心念，你们故意来找茬的是吧。
赤染收了收笑容：“上次礼数不周，此次前来……”他顿了一顿，朝王宇伸出手。
王宇没意会到，用右手拍了下赤染左手：“呦！givemefive！”心想，这一向清冷人设的老板也会赶潮流了？
赤染两条眉毛拧在一起侧过头，一边的眉毛挑起，视线定位在王宇鼓起的衣兜。
在二十点二十七分，那一刻他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眼神饱满的含义。
那一刻，他悟了为什么老板只让他来。
那一刻，他哭了原来那不是自己的工资。
王宇颤着双手，忍痛割爱。
赤染接了过去，放在窗沿上：“还望笑纳。”眼神十分坚定。
大爷给他们开了门，心想，这空荡荡的古宅，空无一物，就连偷都不知道能偷什么，真不知他们为何执着于此，便回值班室接着刷短视频去了。
王宇忘了怎么进的宅内，只觉眼前模糊，瞳孔地震，心想这古宅果然有问题，殊不知其实是被自己瞬间上火生出的眼屎糊住了眼。
赤染看出他状态不好，凑到王宇耳边，给他个定心丸：“回去再给你。”
只见他肉眼可见的生机勃□□来，借尸还魂都没如此鲜明的前后对比。
“赤总，为什么非要进宅子里啊，难不成有鬼藏在这？”王宇将老黑战战兢兢地举到胸前。
“不是鬼。”
“那是什么？”
“回忆。”
赤染把大衣脱下扔给满脸疑惑的王宇，半跪下来，将整个手掌压在地上。
风从宅子的四面八方聚集起来，把树上仅存的几片叶子也一同带了过来，风眼的中间便是闭着眼施法的赤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