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本就在市里,到医院的路程不算远,吴寻倚在车窗旁,提着的心始终不敢落,脑子也仿佛成了一团浆糊,让她根本无法理清思路,也无力再想别的,她感觉身体很累,头也有点晕。
“人民医院到了,二十六块。”
意识立时清晰,她坐直身子,从兜里掏钱递过去,下了车才觉得脑仁里一跳一跳的疼,医院门口车和人明显多起来,天际已经浅浅泛白,吴寻毫无头绪的跑进门诊部,问了一大圈才朝着急诊楼走。
急诊楼里转一圈,有人在耳边哭,有人拿着单子从身边跑过去,吴寻的心顿时揪起来,她无头苍蝇一样找一圈,看着人多的地方找过去,里面哭声不断,好几个病床,上面都睡着病人,吴寻一步一步朝里走,她看见床上浑身是血的病人,看着旁边趴在床上哭泣的家属,她害怕极了,她浑身的血仿佛都凉了下来。
她没有找到董云晟,幸好没有他…她站在通道上,她看着旁边医生手上被血湿透了的纱布,她再也忍受不了跑了出去,医院这么大,手机也不在身上,她根本就找不到,导医台这个点也没人,有的地方连灯都没有。
吴寻有些崩溃她一边走一边哭,她出了门,抬头一看对面一顿楼上写的还是急诊内科的牌子,她又回过头看,望着急诊外科四个大字,吴寻立马反应过来是走错了地方,她抹了把眼泪,又朝着对面跑。
这里的导医台两个护士正在忙,吴寻冲过去。
“董云晟…车祸,两三个小时前送过来的!在这里面吗?有记录吗?”她有些语无伦次。
“你等一下,我给你查一下。”
“好!”
吴寻站在导医台旁边,对面就是上下楼的电梯,她过于焦急认真的望着工作台里的护士,根本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影。
“你怎么在这?”
吴寻心口一提,这才慢半拍的偏过头,视线落在人的脸上,她一时竟没认出来。
唐安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子,里头是几瓶水,眼眶有些红肿,看着吴寻的眼神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吴寻愣一愣,断了的思绪立马接回来:“他怎么样了?”话音未落,眼眶已经烧的通红。
她的情绪向来不愿在人跟前表露出来,更别说是哭,但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了,急着又问一句:“他怎么样了?”
唐安没说话,转身朝着电梯走,电梯门缓缓打开,吴寻赶紧跟上去:“唐安,董云晟怎么样了?”
唐安低着头,声音有些冰凉:“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在一起?”
很快上了三楼,电梯门打开,看见重症监护四个大字吴寻的心猛得一沉,唐安走出去,吴寻紧跟在后面,觉得脚步声尤为刺耳。
拐过弯,长长的走廊印入眼帘,监护室的门关着,寂静的几乎能听到里面的机械声,吴寻看到坐在椅子的宋洁,她闭着眼睛一手支着头,一手垂放在身前。
唐安拿出瓶水,拧开瓶盖,在宋洁面前蹲下身来:“阿姨,喝点水吧。”
宋洁缓缓睁开眼睛,发丝凌乱,眼睛已经哭肿了,嘴唇没有一丝颜色,再没了平日里精致得体的妆容,甚至整个人的脸色也灰白灰白的,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瞧着唐安,接过她手里的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好孩子,辛苦你了。”
似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宋洁偏头朝吴寻看了一眼,目光灰暗灰暗的,很快又收回视线,抿了一小口水,很显然,她并未认出来吴寻。
“阿姨,吴寻也过来了。”
“谁?”宋洁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又抬眼看向吴寻,目光这才稳稳落在她脸上。
对上那双视线,吴寻心口猛跳,赶忙低下头,眼睛却又忍不住看过去,瞧着她脸色先是一僵随即立时就阴沉下来,眼神也彻底凉下来,吴寻略微低眉,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想起她刚才看向唐安的表情。
她心想,她对自己应该是厌恶至极吧,她又想,她一定以为是自己故意缠着她儿子。
她应该是认出自己了,因为吴寻明显感觉到她的眼神的变化,吴寻想解释一下,她却是先一步开口:“你还在缠着小晟?”她立马又想到什么似的:“你怎么会过来的?”
“因为他们一直都在联系,她被珠瑕师范特别录取了。”唐安站起身,脸上表情平淡,语气却很是冰冷:“或许是因为董云晟给珠瑕师范捐了一座图书馆,她不但被特别录取而且学费全免。”
吴寻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自觉去看宋洁的脸色,她莫名心虚,她想解释,但…这确实是事实。
吴寻看着宋洁起身朝她走过来,她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的跳,她的意识又从身体里跳脱出来,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用力且贪婪的的盯着她看,她看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这个贱人!”
痛感慢半拍似的传过来,她左侧的脸火辣辣的疼,她的脑仁嗡的一声响,她看着宋洁胸前起伏明显,想来真是气的不轻,吴寻有些木纳的开口:“阿姨,我过来看看他就走。”
儿子的事不可能是个意外,她本就怒火中烧,又听到这种事情,又想起之前给她支票都不要,原来胃口这么大,由此可见这女孩心机实在太深,宋洁简直忍无可忍!也顾不上什么体不体面了,举手又是一个巴掌,力道十足,让吴寻几乎没站稳。
宋洁气血上涌,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身旁唐安见状赶紧上前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唐安帮她顺气,眼眶红红的,刻意压低声音:“阿姨,我说这些并不是让您打她两巴掌,叔叔刚才过来你们谈话我也听到一点,阿晟这次的事如果是那人刻意安排,我…唐氏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宋洁瞧着她没说话,似乎没懂她的意思,但唐安却又偏头冷冷望着吴寻:“阿晟在山道上出的事,打电话报警的也是山上的民宿老板,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现在都几点了,你为什么会过来?”
宋洁心口一惊,她猛地看向吴寻,她顿时明白了什么,难道…这女孩接近小晟竟还有这个目地?
她紧紧盯着吴寻,神情微变,眸仁当中满满怒气忽然淡去,她眯着眼睛,面色难以掩饰的幽沉。
火辣辣的痛感过去,吴寻觉得左边脸颊有些发硬,甚至有点发痒,连带着她的大脑也有些恍惚,她蹲下身来,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他去学校找我,他喝酒了,那条路人很少…我让他送我走忽然就撞过来一辆车,那人一棍就把他打了…然后把他带走了,车也被开走了…我报了警,他也来了,他们是一伙的…”
宋洁再次从位上起身,她走到吴寻身前,低头看她直接开口:“是罗译安排你过来的?”
吴寻抬起头,她的鼻腔里流出血来,她表情有些奇怪,她自顾自的又说:“是的,我求他放了董云晟,我跟他去了今朝醉,那里被火烧了,我还跟他上了床…”
唐安满脸震惊的捂住嘴,宋洁也皱起眉头,吴寻的两个鼻孔都开始淌血,她的左脸肿了,嘴巴里都是红色的,还有血滴到地上,加上脸上僵硬的表情失神的瞳孔,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悚,宋洁有些吓到了,唐安赶紧上前来扶她。两个人朝后退了几步。
“吴寻!你干嘛你有病啊!”
吴寻朝鼻子上抹了一把,宽大的外套袖口上顿时血红一片,她从地上站起身子,她看着唐安,又将视线放在宋洁脸上:“阿姨,您觉得我贱吗?我去年从你家走的那天晚上就跟他上床了,我还找他要了笔钱,我确实有点贱,我也知道我跟董云晟不可能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他的情况,我不会缠着他的,我只看一眼就走了。”
宋洁怔住,她看着眼前行为有些疯癫的女生,眼中的厌恶还未散去,但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揪了一下,她皱着眉头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吴寻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她只低下头,又抹了一把鼻子,鼻腔的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但她的脸上,棉衣袖口上都是一片狼藉。
“他怎么样了?董云晟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宋洁心里有些奇怪,她无端的感到有些心疼,她看着她,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唐安,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医生说他重度脑震荡,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不排除脑子里有出血的可能性,所以要在监护室里观察。”
“没有生命危险吧?”吴寻的声音有些发颤。
“只要脑子里没有出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吴寻点点头,她缓慢的转过身去,朝着电梯口走,唐安追上来看她:“喂!”
她虽然瞧不上她,但心肠并不坏:“你没事吧?”
吴寻已经进了电梯,她伸手去看袖口的血迹,又用手抹了胡乱的抹了两下下巴,电梯门很快关上。
瞧着很快到达一楼的数字,唐安忽然想起她以往平淡恬静的模样,尽管她一直看不上甚至有些瞧不起她,但就此刻而言她确实有些难受,唐安转身回去,地面上还有几滴血,宋洁还站在原地,脸色仍有些不太好。
“阿姨,吴寻口中的罗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吗?”
宋洁看她,没说话,唐安又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干什么的?”
宋洁敛起神色,在位子上坐下,微微叹息:“安安,你叔叔做到这个位置,总会得罪一些人,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交给你叔叔处理就好了,对外你也不要说什么。”
她语气顿一顿:“小晟前天跟我和你董叔叔谈了你们俩的事,他说想找个日子跟你爸爸谈谈订婚的事,你怎么看?”
唐安微怔,微微低下头,神色间流露一丝羞涩:“听他的就行。”
“那等小晟伤好出院,我就来安排。”
“好…”
两人都不在说话,唐安低着头,脑海里忽然想起那晚的场景,想起他的吻,她的脸色通红…
“那个吴寻,她是哪里人?”
唐安回过神来,宋洁面容平淡:“她跟那人或许有些关系,我到时得好好查查她。”
“她是个贫困生,家在南诏那边,好像是被人抱养的孤儿。”
……
外面天色渐渐变亮,晨曦微露,吴寻走在路上,抬头望着慢慢被点亮的天空,她仿佛做了一夜的梦,她有点累了,她很累了。
她急切的想家,她想念她的那间房屋,她想闻里头的霉味,想念那张厚重的棉花被,她找了一圈竟没看到电话亭,她漫步目的的找,终于找到一家小超市,守店的是个中年男人,这会儿正端着碗稀饭蹲在门口吃,吴寻掏出张零钱放在桌台上。
“我打个电话。”
男人站起身朝着旁边挪挪,用胳膊肘朝她示意:“去吧。”
听着身侧摁号码的声音,男人将最后一大口稀饭倒进嘴里,转身朝屋里走,朝着人瞟一眼吓了一跳。
“你…小姑娘,你没事吧?身上怎么都是血?”
号码播出去了,但还没人接,她朝人笑一笑,感觉到左边脸颊有些僵硬:“没事,我有些上火。”
看着人红肿的一半脸,赤条条五个手指印,哪里是上火的样子。
“你这…”
“爷爷,我是小寻啊。”
老板愣一愣,到底没再多管闲事,径直进屋。
那头显然不认识这个号码,听到孙女的声音,这才悉悉索索传来敲击听筒的声音,那是属于他们爷孙俩的秘密符号,那头有隐隐约约的犬吠,想来不是大奇就是灰灰,吴寻握着电话,心中高高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本来麻木不仁的内心忽然就泛起涟漪,翻起巨浪。
她握着电话笑起来:“爷爷,我的手机昨天晚上忘记充电了,您吃饭没?”
“我跟同学在上学的路上呢,在吃早饭,正好这里有电话。”
她心想,我现在撒谎可真熟练。
“爷爷,我想你了。”她终于说出心里话,两颗泪珠滴落在玻璃柜上,像两颗透明的烟花,立时炸开,她连忙伸手去擦。
那头吴勇国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讯号,对着手机连敲几下,问她不高兴吗?
吴寻心里一惊,她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声音却故作轻快:“哪有不高兴啊!那还不能想你吗?”
电话那头吴勇国松一口气,嘴里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责怪声。
吴寻怕他多心,又对着电话说了半天废话,这才借着要上课的借口挂了电话,对面老板听去大半,欲言又止的给手里的十块纸币找零。
“找你八块。”他把零钱递过去。
吴寻接过钱,走出超市,眼神有些麻木,倒下的石块又重新一块一块立起来,筑成一排坚固冰冷的城墙,她熟练的将所有思绪关在里面,她的心平静的冷下来。
“喂小姑娘。”
吴寻回过头,是那个超市老板,拿了瓶矿泉水,一包抽纸递过来。
“把你鼻子上血洗洗吧,要不然看上去怪吓人的。”
她接过水和纸巾:“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老板摆摆手:“这值什么钱,你拿着用就是了!”
但她执意要给钱,老板拗不过她,只好又接回了那三个硬币,瞧着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摇摇头转身进了店里。
吴寻找到一个到公交站牌,看了一圈没有直达学校的车辆,她又过了马路朝另一个站台走,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察觉到人不同寻常的视线,她这才反应过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纸巾用水打湿在脸上擦拭。
吴寻神情麻木的望着手里的纸巾,看着上面的血丝,她的心里越发感到悲凉,她有些分不清楚显示还是幻觉,她的耳朵嗡嗡发响,胃也疼,她恍惚听到有人在耳朵旁窃窃私语,她有些木纳的抬起头,看着公交车到站停下,看着人群陆续上了车,每个人都很忙,无人说话。
来不及思考,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车门关闭之前她也起身上了车,但又很快发现自己坐错了车,这辆公交并不经过学校,路线似乎越走越偏,车上人不多,她靠在椅背上,耳朵旁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一路不停,却又听不清楚,吴寻头很疼,她觉得很累,眼睛干涩的发疼,又感觉很想吐,但这边很偏僻站点之间隔的很远,不知又过了多久总算到站,她起身冲下去。
这里是郊区,有些偏,这一站除了她没别人下车,路上也没看到人,路两旁一边是山一边是荒地,吴寻沿着大路走了有一会儿才看到路牌,山城区南路。
她穿的单薄,尽管已是春天,但清晨的风朝身上一吹还是有些冷,吴寻拢拢外套衣领,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不少,这一整夜她都像是被烟火带向高空的一粒尘埃,剧烈的爆炸之后她仿佛在空中飘荡了很久,落到今朝醉那张大床上,也落到医院光滑的瓷砖上,此时此刻又落在这条有些破旧的马路上,吴寻看着脚下的灰白的水泥地面,这才有了种梦醒之感。
或许是它真的有些年岁了,久到已经被各种高级的轿车所摒弃,足有十多分钟也无一辆车经过。
吴寻看着脚下几乎淡到透明的分割线,她低着头踩着那跟虚虚实实的线条朝前走,抬眼朝前看四周都是杳无人烟的郊区,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那跟快要崩断的弦就这么放松下来。
但耳朵旁边仍有絮叨不止的声音,‘它们’似乎刻意放低声音,却又争执不休。
吴寻朝前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她有点累,很渴,但不想停下来。
马路有个小小的弯形幅度,走过这段路,她忽然看见旁边的山坡上围着一圈铁栅栏,一排树紧挨着栅栏围墙,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似乎是个公园,但显然有些破,又朝前走一会儿,吴寻看到一排铁门和上面锈迹斑斑的几个字。山城墓园。
她愣了一会儿,但视线很快落在旁边开了一扇门的接待室上,说是接待室,实际只不过是个三十四平的小房子,旁边停着辆带着雨棚的三轮车,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个扫把站门口看她。
“小姑娘,扫墓啊?”
吴寻没说话,那老头打量她两眼又道:“没带祭品?”他转过身推开另一扇门,放下手中扫帚:“我这里有卖的,你过来看看。”
吴寻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表情依旧有些呆滞,迎上那老头有些疑惑不明的眼神,她心道,这老头怎么那么奇怪,我又没说是来扫墓的。
她又转过身看了眼渺无人烟的大路,自顾自的呢喃道:“大清早的到墓地来,不是扫墓才奇怪呢。”
老头望着她:“你进不进啊?”或许也觉得这人奇怪,转身进了屋,但没过一会儿又走出来:“要不要?我给你便宜点。”
老头很有眼力,吴寻还未走到,他就已经进屋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朝地上一放,纸箱底下的灰全部飞出来,一股子霉味,吴寻没说话他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这地方潮的很,才放两天就这样了,但都还能烧,算你便宜点。”说着从箱子里头掏出几根零散的线香,又从兜里掏出火机,点燃之后才又抬眼看向吴寻:“你看能点燃!”
他说完低着头又去箱子里翻,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瞧着那光泽感十足的头顶,吴寻抿抿嘴唇:“老伯,我不是来祭拜的。”
“啊?”老头闻言抬起头看她,眼神忽然就淡了下去:“你这小姑娘,不祭拜你大清早来墓园干嘛?”
他手上动作没停,香烛,黄纸,冥币,很快摆了一大摊,吴寻见状赶紧又道:“我真的不祭拜!”
“你这孩子,这东西我还能强买强卖不成?我晒晒不行吗!”
不知那句话戳中她,吴寻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又没经过思考,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零钱,只留下几个硬币,全部递过去。
“那我买点。”
吴寻提着一小袋子冥币纸钱,站在墓园门口,瞧着眼前排列整齐的石碑,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后背发凉,耳旁的声音也在此刻戛然而止,像是电影播的真精彩的时候突然断电,瞬间安静。
那种让她猛然惊醒的错觉又出现了,她不太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好像一直都在做错事,错的离谱,离谱的简直有些好笑。
她家后山上的荒坟很多,小时候不懂事在上面跑来跑去也算常事,除了爷爷发现后象征性怪她一顿,并没什么别的可怕的后果,或许是因为这个,吴寻也并不很害怕这些,她手里握着老头递给她的打火机不自觉的朝前走,这片墓园规模不大,打扫的也不用心,地面上冒了很多小小绿绿的草。
而且有不少都被后人迁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放骨灰盒的坑洞,或许是嫌弃这里的石碑过于老旧,便将它们留在了这里,上面刻写着曾埋在这里的墓主人的姓名和生猝时间,有的上面还刻有密密麻麻的生平事迹。
吴寻站在原地,她错开视线避免看到石碑,她觉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看着别人的一生,有些太不尊重人。
一时进退两难,她现在才有些后悔,来这里干什么呢……
但恍然之间,她似乎听到一阵风声。
吴寻转过身,远远看到一个枯萎的花束静静的躺在角落里的那块石碑前,干枯的花瓣散落在地面上,风吹上去有轻轻细碎的摩擦声。
她走过去,那是两块完全空白的石碑,空白到连最起码的生猝日期都没有,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名字,她停在放着花束的石碑前,望着上面的名字一时有些失神。
吴寻蹲下来,将碑前的杂草落叶清理干净才从袋子里掏出纸钱,冥纸有些受了潮,烧起来烟很大,她又分了点在隔壁的石碑前,望着两小堆彻底烧起来的黄纸,这才又在碑前面蹲下身来,将手里的冥钞一张一张放进火里。
眼前的火势越来越旺盛,似乎有了生命一般朝她身前扑过来,烤得她脸都疼,听说祭拜时火越大就代表这家的后人运势越来越好,吴寻无端觉得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这样的场合,似乎都得祈祷几句先人的佑护。
“请原谅我的唐突,请保佑您的后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
门口看守老头这会儿正拿着个抹布擦他的三轮车,瞧人从里头出来也没说话,只看她还是朝来时的方向走,这才拿着抹布转过身来:“朝东走,那边的公交站比较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