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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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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云晟跑进车里待心情平静下来,再想到方才那荒唐的一遭,那绵软的手感…心中竟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刺激’的体验?

    扫眼看去眼前一排出租房,好几户人家都还没熄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地方产生一种亲切的情愫来,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在乎一个女生,心底甚至还涌出了一丝没来由的窃喜。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最近因为公司压的几乎喘不过气的心,似乎也变得轻盈不少。

    董云晟一时舍不得走,却又不好意思再进去找她,索性开机看起了资料,到最后困的不行索性放倒座椅在车里睡着了,恍惚之间有人敲窗他才猛的惊醒过来,乍一看到看到窗外的老张董云晟一时有些发愣,却又极快的反应过来,坐起身打开窗户脸色不着痕迹的沉了下去:“张叔,你怎么过来了?”

    老张勉强笑了笑:“怎么在这睡?你妈在家等不到你吃饭正着急呢。”

    因为他没回去宋洁在家里大发雷霆,摔了一桌子的饭菜,最后毫不留情面的指着自己,说今天不带回小晟那自己也就不用再回去了。

    只是瞧着车里一脸倦容的董云晟,这些话老张到底也没说出口。

    董云晟下意识的朝车前看,那间屋子已经熄了灯,他只觉那块儿大石再次压上了心头,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场轻松惬意的梦。

    再看手机十一点二十,扫了眼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叹了口气才无奈开口:“知道了,我就回。”话毕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备用车,又坐了片刻朝老张补充道:“这么晚了,您直接开车回家吧。”

    老张闻言心头一热,道:“我跟着你,等你到家了我再回,车你开的本就少现在又是夜里,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董云晟没再说什么,直接启动,掉头,这个点路上车不多,回到家也就二十多分钟,客厅里只开了空灯,宋洁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茶几上电脑还在亮着,旁边放着一杯一口未动的咖啡。

    董云晟在对面沙发上坐下静静看着眼前的母亲,他自小对于她的印象就是严苛,虽没挨过打,也不怎么对自己发火,可说的话却从来都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大大小小每件事都得听她的。

    时间久了说不累不压抑那是假的,可话说回来她毕竟又是妈妈,他也只能自我安慰,世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她的严苛要求或许就是她对孩子的一种爱,只是每个人都方式不同罢了。

    反过来说,又有哪个孩子会不爱自己的母亲?一开始知道她有私生女又怎么可能不震惊心惊,可细细想想她和父亲或许早就没了感情,却要顾及自己演了这么多年的家庭和睦的戏码,她的心又怎么可能会快乐呢?或许嫁给父亲之前,她也曾遇到一个真正的爱人吧。

    目光落到她打理的一丝不乱的发型上,里头隐隐掺杂不少的白头发,虽有染过的痕迹,却反倒衬得那刚长出来的白跟越发显眼,董云晟心里很不舒服,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有对她过于强势的怒气,有对她曾有私生子的不满,可随着这些情绪的退去,真正对她的却只余心疼。

    他起身拿了条毯子轻轻给她盖上,刚转过身就听到一声呢喃:“建辉?”

    董云晟浑身一僵,转过身却见宋洁已经坐起了身,眼中的迷茫很快散去,换上了一种责怪的眼神:“你到底去哪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董云晟垂下眸子,退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语气不轻不重:“出去逛了逛,没看到。”

    宋洁阴沉着脸:“我刚打通那头就被挂断了,几次都是这样,你跟我说没看到?”

    董云晟看着盛怒状态的母亲,不再解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妈,您别这样了,我最近真的很累。”

    最近忙着处理黑料的事情,今早董劲松也跑过来指责她一番,方才给他打电话又几次被挂掉,心头正煨着火,这话无疑火上浇油,宋洁噌的站起来,正要发火却见儿子红着眼眶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心口骤然一凉,又想到公司那些破事儿如今都压在儿子一个人身上,这火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

    对旁人什么刻薄的话都能说出来,可对面是自己儿子,宋洁无可奈何,只叹了口气硬生生咽下了怒气,转了话题:“今天董事会的情况季节已经跟我说了,现在我的股份都转在了你名下,就算他们不服你也没办法,我让季节整理发给你的都是很有用的课程资料,你赶紧学透了才能掌握好,多用点功吃点苦,最多两年公司就能彻底交给你。”

    董云晟并没接话,公司的事他之前再不想接,如今也接下来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前事种种他也不想管,作为儿子有些事也不该他说,只是以后,公司既然交给他了,背地里那些事最好断掉,他想了想,直接问:“这次董氏的事闹得这么大,圈子里几乎都传开了,为什么没有警方调查?甚至连珠峡市新闻都没有上,您是不是私下动了什么关系压下去的?”

    宋洁闻言更是一愣,有些事她不愿将儿子牵扯进来,想了想才说:“这些事你不用管。”

    “我大致盘查过公司近两年的业务情况,董氏在行业里各方面都不算很好,最多也就过及格线,就珠峡市来说技术比我们好的就有好几家,特别是唐家,在国内都能排的上前十,那些国外的大客户怎么选都不应该会选择董氏。”

    宋洁脸色不怎么好看:“你想说什么?”

    董云晟也不管别的,只又道:“合作方不可能不做市场调查,我猜您肯定是用了什么关系,只要签了合同一般人都不会冒着风险违约,所以这次公司一出事,国外的合作商就抓住了机会起诉解约,一点情面都不留。”

    说到那国外那些合作商宋洁只觉心火难熄,这种情况下被起诉解约,她还需得赔付一大笔违约金,好不容易压住了消息,她这头又不敢闹得太大,就像是哑巴吃了口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冷冷哼了一声,恨得牙根发痒,只将所有恨都转到了那人身上:“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搞董氏,那件事不可能还能被翻出来!”

    有人在背后搞董氏?难道说这次突然爆出来的黑料是有预谋的?

    董云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母亲说的什么意思,虽有疑惑却并未深想,只将心绪又转到了业务上,想了想又道:“您若是没有这些把柄过往,自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再说如果被查出来,董氏不保,就连爸爸也会受到牵连。”

    宋洁当然清楚,自从出事,董劲松那头已经数落她好几次,她又怎会腆着脸去求他?那头也知道若是这风再朝上吹一定烧到他自己,才忙着私下给她解决。

    两人这才察觉低估了那人,董劲松更是后悔当时没追到底,留下了祸端,走时才十几岁的孩子,家破人亡,异国求生,谁又能料到他还能活着回来!谁又知道他哪里来的势力?

    董云晟见母亲紧锁眉头,一脸愁容只当她是为公司的事烦心,又道:“所以您之前也有打算慢慢裁剪珠峡这边的电子技术,在江北开展商业地产,只不过遭到了董事会的压制否定。

    董氏如今这种局面,内忧外患,公司想再往前也是寸步难行,更经不住耗,不如彻底断了电子产品,董事会是人心也不齐,倒不如乘着这次的变故重整公司,该清理的都清理出去,将重心全部转做地产。”

    宋洁望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能想到这一层,说不惊喜意外那是假的,偏局势又是这般棘手,都让他一个人担着,委实让人心疼,半晌只叹了口气。

    “做起来谈何容易,重整公司无疑是宣布破产,再想要重整旗鼓就难了,江北那边发展快,这两年大大小小的地产公司雨后春笋似的一家接着一家,身后没有背景的白板公司只怕一露头就被压死了,我本想着董氏这边抓着电子产品,江北那边慢慢扩展,谁又想董事会那边一直过不了,如今又出了这个事。”

    董云晟没说话,沉默半晌,又忽然抬头望向宋洁,眸中闪着光:“既然交给我了,您就放手让我去搏一把,季节是个不错的帮手,公司里还有不少人可以用,即使重新开始我们也不见得一定会输。”

    …………

    “赔了几个人,压货的还剩一个。”

    “人是我解决的,这边多给了百分之十,可以继续给货但这边情况复杂不排除还会有意外。”

    “最快明天回。”

    挂了电话,罗译点了颗烟在窗边站了会,底下几个挂着抢巡逻的守卫聚在一起正聊什么,眉飞色舞,说的是当地的阿拉伯语,满脸胜利者的得意。

    罗译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烟头扔在脚边,很快将厚重的地毯烧出一个黑洞,他静静看着那黑洞越变越大,直到周边隐隐有火星朝外蔓延,他这才抬起脚在上面狠狠摩擦几下,不费余力熄了那火。

    房门被人推开,黑杆小跑着进来,撇了眼沙发上的年轻人,径直走到窗边:“五哥,货款都到了,最早的机票是凌晨三点的。”

    罗译低着头又点了颗烟,叼在嘴里,看了眼黑杆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似的,说:“把他们的尾款也结清了,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十抽一半给他们。”

    沙发上一直低头坐着的年轻人,这才微微有了些反应,黑杆也是一愣,下意识朝后看了一眼,想了想才道:“给的聘金不算少,又给一半…是不是太多了?”

    罗译没说话,夹着烟猛的吸了几口,直到手中又只剩烟头,随手扔在脚边才又道:“四条人命换来的,不多。”

    黑杆有些不情愿,他们干的就是这一行,聘金本就贵,额外还要给这么多,想想就觉得心疼,但五哥都发话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又撇了眼沙发上的年轻人气冲冲出了门。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楼下几人说笑声越来越大,罗译隐约听见几个血腥暴力的单词,抬脚碾灭地上的火洞,他又掏出一颗烟,正要点上却忽然听见几声隐忍克制的抽泣声。

    罗译没什么反应,低着头又点燃了烟,用力吸了两口,又将视线移到了楼下,这么一会儿时间又围上来几人,其中一个他见过,算是这伙人中的一个小头目,几人正说什么迎面过来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细看上去男人并非矮小,只颈椎先天异常,导致背部异常弓起,站不直,所以一眼看去才觉得人又矮又小。

    就光凭条件来说,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收拢这么多亡命之徒,创建一个让当地人惶惶不安的恐怖组织。

    男人沉着脸正说着什么,忽然察觉了什么,猛地抬头朝楼上看了过来,凌厉阴狠的视线在看到罗译后瞬间散去,又极快挤出了个狰狞的笑容,随后朝楼上摆了摆手。

    “甩迪格!”话毕顿了一顿,似乎是觉得人听不懂,随后又很是僵硬的补充了句:“傅文德!服润得!”

    罗译朝楼下点头笑笑,转身退进房内,沙发上的少年五官端正,星眉剑目,但周身稚气未退,看上去也就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只那眼神却比同龄人坚韧许多,此时情绪渐稳,眼眶却仍是红红的,五个人一起出任务到最后却只剩他一个,能做到这样已经实属不易,罗译掐灭烟蒂,问:“叫什么?”

    少年抬眼直视他,语气不卑不亢:“周瑾。”

    “多大了?”

    “十九”

    罗译抿嘴笑笑,没再开口,从怀里又掏出颗烟叼在嘴里,正要点火却听对面又道:“你烟瘾很大。”

    这话让罗译着实愣了一愣,颇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少年,又过了会才笑道:“没事做,打发时间。”

    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将烟拿在手里,又抬头问:“你介意?”

    少年摇了摇头,罗译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烟,吐云吐雾间碰上对面的视线,他朝人笑了笑,随后猛吸了一口,闷了一会才吐出来,换了国语开口:“你是中国人?”

    少年点点头,同样用些许生涩的国语回他:“是,我的妈妈,是中国人。”

    “爸爸不是?”

    少年有些犹豫,低头跟他错开视线:“我的妈妈,是被人,从中国拐卖到缅甸的。”

    两次都没提父亲,罗译也没再追着问,只抽完了手里的烟将烟蒂摁灭在桌子上,回过身,在位上坐好,才又问:“为什么干这一行?”

    少年沉默了会,脸上略过一丝隐忍倒是平添了几分刚毅,开口也不隐瞒:“来钱快,我妈病了,治疗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替人压货来钱快是常态,死人也是常态。”罗译垂静静看他,语气微顿:“想不想抽身出来?去读书,或者去做点稳定的安全点的工作?”

    再次抬眼,少年也正看着他,眼尾泛红,里头似有泪光闪烁:“不用了,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罗译微微点头,想了想又补充:“回去你一个人会不会受罚?”

    周瑾也不掩饰,如实回答:“多那一笔钱,罚也不会太重。”

    屋内一时沉默,楼下不时有杂乱的脚步声,罗译朝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静静看了他片刻,忽而笑道:“为什么不吞了那笔钱,换个国家,也足够你用了。”

    周瑾周身一怔,一时什么话也没说,内心仿佛正做着什么斗争,过了许久他又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又黑又亮,里头似有坚定的信念:“不了,我的朋友都还在缅甸,我不会逃,我们都会在缅甸好好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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