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最近高三一连两个礼拜都不见董云晟来上课，起先放学后吴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她也发过两条询问他妈妈的情况，可都没收到回复，反复几天后心中竟也别扭起来，连回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又过了几天，有人到学校给他办了退学，吴寻终是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却又是关机，心中又酸又恼忍不住哭了几次，一生气索性关了机将手机扔在抽屉里，再不看一下。
这算是什么意思，分手了？即使是分手也应该说清楚吧！就这么不明不白？
她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几次上课看着前方的空位走神，周五这天放学张春华留她训话，两人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她将手里的答卷摊在她身前：“你看看你这题怎么做的！你是不是不想上了！”
吴寻一惊，渗出一层冷汗，忙道：“不是的…”话出口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一向都很聪明，我也是看好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心思几次私下找你，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其他同学就算不考大学家里也有安排，你和他们不一样！”
吴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着这些话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这会彻底崩盘，哭着说：“老师，我知道…对不起…”
张春华本是一肚子火气，看她这样又不忍发作，缓了缓，叹了口气柔声又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只是有些话我这个当老师的也不好说！”
张春华看着吴寻，言语微顿，又道：“你和董云晟并不合适，他跟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你俩真的情投意合，他家里人能不能同意还要另说，你现在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路！下礼拜就正式填志愿了，t大的申请单我还给你留着呢。”
这话说到了吴寻心里，此时只觉五味杂陈，鼻头又是一酸，却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着下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她这副模样，张春华终是叹了口气，颇有些感触：“你还没出社会，突然遇到一份感情就觉得这辈子就是他了，可以后你们都会走出校门，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时间久了任你再浓的感情也会变淡，你能保证那时你不会再动心？你能保证你俩现在就是所谓的真爱，而不是青春期对男女感情的一时新奇？”
吴寻一时愣住，她不明白这些话，心里既然有一个人了，又怎么会再对别人动心？却听张春华自顾自又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所谓的爱情根本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不管你选择了谁，当初有多喜欢，多甜蜜，以后都会后悔，厌烦。
唯有考上好的大学，毕业后才有机会进好的公司，拿满意的薪水，保证自己生活的质量，再不必为了几千几万块钱发愁，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话毕不动声色敛起眼中的思绪，又偏头去看吴寻，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你家里的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那样的家庭跟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生活习惯，三观都不一样，你就算融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能有好结果吗？
人生的选择有千万条，你总得朝对的方向努力，你再看你那个同乡张梦婷，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白白放弃了这么好的求学机会，人生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啊！”
吴寻不傻，自然听得出这些话发自内心，又想到老师之前还愿意出资帮助自己上学，心口暖意融融，第一次向他人吐露心扉：“老师，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我想，实话实说，我家情况特殊我今年也已经满二十了，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
只是，谁不想抓住身边美好的东西呢？谁不想朝好的方向前进呢？我也想为未来拼一把，努力一把！
我辜负了您对我那么高的希望，我其实没多大的抱负，普通的师范毕业就能回我老家当个老师，这就是我一开始的想法，是董云晟跟我约定好一起上t大，他的理想是做个厉害有建树的工程师，我也愿意为了他的理想一去努力…
您说人这一生究竟是图什么呢？儿时想要好吃的穿漂亮的衣服，上学时要好成绩名列前茅，入社会又想要好工作好婚姻好家庭…
谁都想朝好的方向前进，可什么才是好呢？好与不好用什么来评判呢？又或者说，谁来评判？
一开始我也觉得张梦婷做的不对，所有人都这么说，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想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她是明白的，可她就是要这么做，因为那是她的人生，她有权利做选择，或许对于她而言这就是她想要的，旁人说再多也没用。
劝也都劝了，道理她自己未必不知道，总不能打她一顿吧，至于以后怎样，她是一个成年人，做选择之前肯定也想过后果，后悔也好不后悔也罢，都是她要承担的。
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抉择，无关乎对错好坏，不过是凭心而已。”
张春华不可置信般看着她，她带的学生大多处于青少年叛逆期，一个二十的小孩能讲出这番话确实有些惊到她，眸中思绪轮转，又是感慨，又是无奈：“你很有自己的主见，我只是个数学老师，在我的知识范围内倾囊相授才是我的职责，俗话说人各有志，我确实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张老师您别这么说，您疼惜我求学不易，一心帮我走出大山，改变人生，我心里是知道的…”
张春华无奈摇头，一路没再开口，二人于校门口分开，吴寻接回大奇慢悠悠朝家走，心里空落落的，想到董云晟更是愁绪万千。
回到家忍不住又拿出手机开机，仍没有一条短信，想到往日种种，鼻头止不住又是一酸，不管在干什么，发个短信打个电话的时间总是有的！早知道这样就不该答应他！一气之下想扔了手机，可又实在舍不得，最后又给关了机丢在了抽屉里……
周六吴寻起了个大早，打扫好卫生，洗好床单被罩就带着大奇去了张姨家，小冉因跟着奶奶住，每个双休都会被奶奶早早叫起来，一开始小姑娘本不情愿，但吴寻性子温和有时一道题解了半天她还是不懂，吴寻也不恼，让她歇息一会，再换另一种思路继续讲。
于是便觉得上课越发轻松，有的新课程，老师一讲她马上就通了，成绩从中下慢慢跑到中等，甚至中上，有几次月考还冲上了前二十，老师也对她越来越看重，渐渐小冉也不再抗拒每周的补课，甚至会缠着吴寻让她多讲几道题再回去，全然将她当成了一个大姐姐，有时还会跟她聊天谈心。
看着笔记本上潦草的字迹，几道题错的离谱，吴寻敏锐的发现，今天小姑娘明显不在状态，她伸手拍了拍小冉的肩膀：“解题的时候要用心一点哦，慢一点也没关系的。”
小冉也没接话，死死捏着手中的笔，沉默着去写下一题，又过了会儿，吴寻轻声又问：“要不歇一会？我先给你看看这周测试的题？”
小冉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卷子递给她，仍是一言不发，整个人失了神一般，吴寻也不敢直接问，卷上的几道错题旁已经解出了新的答案，公式都是对的，结果却算错了，很明显是做题不用心，吴寻正想着怎么开口，却听小冉怯生生的问她：“吴寻姐，你有好朋友吗？”
吴寻朝她笑笑：“有啊，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呢？”
小冉收回目光，沉默半晌又问：“那你的朋友受到了欺负，你会出手帮忙吗？”
“会啊！为什么这么问呢？”
小冉却再次闪过目光，含糊过去：“没事…随口问问。”
吴寻不明白她的意思，略微想了想才又道：“考试的时间一般都是充足的，有的题你可以慢慢做，解题的时候先在纸上面算一遍，用心一点出错率就小很多。”
小冉点了点头，沉默许久，最后喃喃道：“我现在真想快点上高中。”
吴寻笑着宽慰：“快了，还有三个多月不就中招考试了么？你现在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不会的题多练练，一定能考个好高中的！”
小丫头却话劲一转：“你呢？等你高考完，是不是就离开珠峡市去上大学，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是啊，上大学还需要几年，毕业后又要上班了，我以后…”忽然想到董云晟，话一时哽住，却听小冉偏着头又问：“那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再也见不了面了？”
吴寻一时怔住，静静看着眼前神色稚气未脱的少女，心中柔软，末了只轻声开口：“小冉，其实我们一生中遇到的很多人都是过客，即然是过客，缘起时相聚，缘散时分离，又何必执着于再见不再见呢。”
小冉听得一知半解，她这个年纪又正是情感充沛的时候，心中竟一时有些伤感起来：“吴寻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其实挺舍不得你的…”
吴寻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啦，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呢，还有好几道题没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