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电梯一路朝下，停在一楼缓缓打开，这是唯一的机会，吴寻再顾不得那么多，硬着头皮朝门口跑，方才架着她的几个男的就站在在大厅里，竟也没人去拦她。
外面已是半夜，路上车水马龙，又是市中心，即使是深夜也并不影响这座城市的喧闹繁华。
吴寻一直朝前跑，她记得这条路走到头有个十字路口，再朝右转一直走就能到警局，她要报警！这次是自己运气好才能毫发无损的脱身，若是还有下次呢，若是换成别人呢？那个男人必须受到制裁！
虽没有发生那种事，没有直接证据，可喝了那种药应该也是能验出来的…
一辆黑色轿车不急不躁，缓缓跟在她身侧，吴寻起先没注意，可那么多车都驶过去了，偏偏这一辆一直都在，她偏头去看，车身黑的发亮，玻璃关的严严实实，车身上映出一个瘦小的黑影，那是她自己。
她加快了步子，正要过马路时，那辆黑车追了上来。
身边都有人，又是在外面，比起在今朝醉的孤立无援，此时的境地好了不知多少倍，理智告诉她，必须要冷静，路上都有人，他们是不敢怎么样的！
同行了一路的一群年轻人，此时也不知拐到哪里去了，最后那一丝安全感也荡然无存，自己刚从那个地方出来绝不能再回去！
她转身就跑，却听耳后有人唤她。
“小寻！”
那是张梦婷的声音，吴寻猛然站定，怔了许久才不可置信的转过了头…
…………
本以为到了今朝醉接触的就都是大老板，暴发户，就能有赚不完的钱，谁知这里竟还分什么小组包房，像她们这种新员工每天就是端端果盘，送送酒水，有时还得打扫卫生，换换垃圾袋。
那些一组的人对她们更是趾高气扬的，为此她对男友没少抱怨，不过就是一群坐台小姐吗，牛什么牛！小心哪天就染上病了！
今晚也是，一组的一个公主从门口接进来一有个中年老板，一路乖嘴蜜舌，巧言令色的哄着，一路到了早就定好的包房门口，临进门时那男人竟回头朝她笑了笑，说了句：“这姑娘看着年纪真小，水灵！”
张梦婷简直受宠若惊，事后偷偷溜到化妆间，对着镜子越看越是心神荡漾，那些大老板的眼光多毒啊，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要说谁好看那肯定就是好看！自己年纪又小，模样也好看，绝对有机会进一组！
可谁知不一会儿那个公主就气冲冲找上了沈子涵，姿态嚣张的指责她不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竟然跑到她的包房门口去抢她的客人。
沈子涵虽说是二组的，可毕竟也是个代班，被一个公主这么训斥哪能吞得下这口气，当即就叫来二班所有的姑娘，看看到底是哪个这么厉害。
一组的公主当即就指出了张梦婷，张梦婷却也不肯退步，客人本来就是靠本事留住的，再说了自己有没做什么错事，被人夸一下还能是她的错了？
二组的姑娘早就不服气了，如今一个个的都上来了，一群人姑娘正吵的不可开交，就见李总阴寒着脸从门口进来了。
一时间谁都不敢吭声了，李靳皱眉扫了她们一眼，目光最后落到沈子涵身上：“张梦婷在不在？”
……………
李靳上下打量了她一翻，也不说别的，只问她认不认识吴寻，张梦婷当时就蒙了，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就被带进了车里。
车子在路上开了一会，她还没明白什么事呢，却又听李靳问她还想不想在今朝醉干。
她当然愿意！
李靳示意她朝窗外看，这个点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人行道上有一个身着吊带裙的女的，看上去身材还不错，脚下却配了双白球鞋，头发也散着，湿漉漉的，她正打量着那人，却听李靳开口：“我和你朋友吴寻闹了点误会，她现在肯定是要去报警，我也不怕事就是嫌麻烦，你帮我去劝劝她，今天就算你休息，工资我给你三倍。”
张梦婷下意识回了句：“好的！”
扭过头却突然反应过来，外面那个人…是吴寻？
………………
从小到大这是张梦婷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吴寻，脱去了宽大的校服，穿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的修身吊带裙，怎么看都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的腰那么细…
一股子莫名的酸味缠绕心间。
她和李总能有什么误会？还穿成这样…张梦婷语气不怎么好：“你怎么来这了？发生什么事了？”
………
车离得不远，李靳胳膊支在窗沿上，阴着脸看着那个伏在好友肩头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小姑娘，没得到确实可惜了……
还是唯一一个让他稍稍动心的…
人一辈子图什么？他自小就在外流浪，运气好的时候摸到个钱包也能挥霍几天，运气不好的时候垃圾桶里生了蛆的东西也吃，后来跟着五哥死人堆里拼出来的活路，现在有了条件不就得好好挥霍享受么？
他虽风流成性，却也不是毫无顾忌的，五哥就是他的底线。
场子里只要进过二十楼的几个女人，在今朝醉待遇都要比别的公主高。
不管怎么样，只要进了罗译房里的女人，他就绝不会再有什么想法。
目光渐冷，也没什么可惜的！一个女人而已！
关了车窗 ，朝司机冷声开口： “回场子！”
…………………
吴寻尽量让自己复述的完整，可声音却始终都是抖的。
可后者却并非感同身受，张梦婷听着听着心里就不舒服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吴寻，脸色不怎么好看：“你说，李总想…迷你？”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吴寻面露窘迫，还是咬着牙点点下头：“我要去报警！”
张梦婷心里憋了团莫名其妙的火，就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恼火什么，她皱着眉朝着吴寻厉声开口：“我又没让你来找我，谁让你来的啊！你去报警了我在今朝醉还要不要干了！”
吴寻自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直愣愣看着她，想了想才道：“梦婷，你还要在今朝醉上班吗？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真的不上学了吗？”
“你别管我的事，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大学生，上了大学又有什么用，我现在一天就能挣一两百，足够我自己花了！”
“那怎么一样呢！今朝醉是娱乐场所，赚的是青春钱，年纪稍微大点就不行了，你上了大学找的是稳定的正式工作，孰轻孰重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本是一翻真情实意的劝导，张梦婷却是觉得刺耳难忍。
“娱乐场所怎么了？你有什么看不起我的，我用我自己的青春挣钱，又没用你的，我享受成果，也接受后果，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偶尔有车辆从身后一闪而过，耳边忽然响起引擎声，又忽然寂静，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吴寻此时只觉心力交瘁，她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了，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儿，如今看来如同陌生人。
她深深看着张梦婷，一字一句开口：“梦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收到振高录取通知的时候，我们俩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那时候的你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对吗？”
张梦婷微怔，半晌却是嘲弄一笑：“是啊…被振高录取的时候，我是真高兴啊，可你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我高兴是因为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家了，我高兴是因为我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被人打了！
我家的情况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振高我就差点没来成，就算考上大学了，有学费吗？谁给我学费？就算有了学费，还得有生活费吧！吃穿用度哪个不用钱？”
吴寻双颊通红，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冻的：“暑假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打工吗，等上了大学时间就不那么紧张了，我们也可以抽空做兼职，家教…”
话没说完就被张梦婷打断，她在吴寻面前毫不掩饰：“那点钱，也就你整天吃馒头面条才够用！省吃俭用即使考上大学了，进了公司，一个月不也就那几千块钱？还不够我买套化妆品！你以为你说的话都是为我好，我听着却都是废话，你别去报警就算是帮我了！”
说着又盯着她看了会，她了解吴寻，这人自小就是死性子，说办的事就非得去办，谁说都没用，又觉得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决定送她回去放心些。
到了家已近十二点，一开门大奇就扑了出来，围着二人又是哼唧又是跳的，吴寻蹲下身去饱它，鼻头又是一酸，却还是忍住了。
张梦婷也无意多待，路上就在手机上联系了男友，这会儿人骑着摩托车已经到门口了，她蹲下身子拍了拍大奇的脑袋，扫眼看了看吴寻，再次嘱咐。
“你可别再想着报警了，我刚进今朝醉没多久你别给我工作搞丢了，赶紧洗洗睡吧，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门口响起摁喇叭的催促声，张梦婷又摸了两把大奇，起身离开。
耳边传来对话声：
“快点啊，他们都在迪吧等着呢！”
“知道了！”
“啥事啊，你老板为什么给你放假？”
“没多大事，边走边说吧…”
………
吴寻起身锁了门，灯没开，屋内好半晌都没动静，她只觉心寒，隐隐还有股子温怒，可细细想想，这件事本就不管别人的事。
是她自己要去的今朝醉，出了事也怪不得旁人。
和梦婷虽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毕竟她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人的选择是不同的，她虽然不认同，却也无权干涉。
她煮了面吃，又烧水洗澡，还特地把两个水壶都灌满了开水，又检查了一遍门锁，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关了灯，出租屋里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吴寻坐在床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不知是不是那种药的副作用，她只觉冷，手脚冰的很，裹了被子怎么暖都暖不热。
吴寻也不睡，就裹着被子倚靠在床头，神经质的听外面的响声，也不知道几点了，最后连大奇都没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了场噩梦，梦醒了之后再也不敢睡，可她却又很清楚，那不是梦，是两个小时前刚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表面看上去似乎已经过去了，可却实在经不起推敲，越想就越让人后怕，吴寻回忆出每一句对话，她几乎确定了那人不仅调查过自己，还很了解阿晟。
就连最后帮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也很奇怪，话语间似乎认识自己似的…
吴寻不傻，甚至算得上聪慧，即使遇上了这样的事，即使现在头痛难忍，她仍能理智的去分析这件事。
她当然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理由会被人盯上，可董云晟就不一样了，他爸爸是市长，母亲又是董事集团的董事长，拆开来看哪一个身份，都有被人盯上的可能性。
有人盯着阿晟，自己是阿晟的女朋友，所以才会被人调查，而且极大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是阿晟的女朋友，他才会给自己下药…
所以那人对于董云晟绝不是善意的！
今朝醉的老板，为什么会这么针对董云晟呢？因为他父亲的市长身份？还是董事集团的原因？
吴寻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如果他真的带着恶意，这之后还会不会出手呢？
是对自己还是直接对他呢？
………
今朝醉。
顶上开着暖光灯，似乎将入目所有事物都镀上了一层暧昧的光晕，罗译自认冷静自持，可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脑子里全是她面色绯红，竭力克制的模样，他轻晃酒杯，红酒与杯壁极尽缠绵，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思绪又一次回到浴室，那是少女独有的形态，即使没有昂贵的胸衣撑拖也仍俏丽挺拔…
他仰头喝完杯中的红酒，拨通了蒋梦的电话，几乎是刚通那头就接听了。
不等那头开口，房间里就听罗译低沉磁性的声音：“给我送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