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两人都是沉稳理智的性子,确定在一起了,相处同往日也并没什么不同,课业越发繁重,有时一整天也只有课间休息或是吃饭的间隙,董云晟才会叫她在校园到处走走。
学校后山有一片小竹林,同学来得少,不似其他地方那样嘈杂,规模不大,胜在清净,二人并肩而行,脚下是条贯穿竹林的鹅卵石小路,倒也颇有些小情侣约会的意味。
几次‘约会’谈心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尴尬羞涩了,彼此心里甚至还都生出了些甜意来。
董云晟心疼她每天都要早起,打算帮吴寻定间宿舍,可毕竟涉及到费用方面的问题,又怕吴寻觉得不舒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连吴寻也发觉了不对劲。
“怎么了?”
见她问了,他便直接开口了,边说边看她的表情:“我想帮你定间宿舍。”
果不其然,她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便躲开他的目光,神态也变得尴尬不自然了。
“…不用了…”
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内,可吴寻的反应让他难过,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不舒服,他又道:“马上就高考了,住的太远影响学习不说,跑来跑去也的实在太辛苦了。”
她仍是拒绝:“不用了,我习惯了也不觉得辛苦了,再说我这个学期的房租都交了…”
董云晟不死心,可又怕再次开口伤到她的自尊 ,脑中思绪一闪,换了个方式,嬉皮笑脸的开口:“那吃个饭总行吧?中午陪我吃饭吧!”
见她不语,他接着说:“有女朋友陪着吃饭,我恐怕得胖几斤了!”话毕嘿嘿的傻笑,吴寻也是忍不住失笑,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帮忙却还得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自尊,一股暖意自心间一涌而出,感动之余还隐隐带着些庆幸。
很多人穷极一生或许都遇不到对的人……他真的很好,很好!
下课有一会了,二人又折回去往教室走,快到主路时,董云晟却忽然停了步子,目光深沉,语气温柔:“吴寻,你迟早都是我的人,有些地方就别和我太较真了,我给你定一间宿舍吧?你住在学校里我也好放心,我见你也方便……”
那句你迟早都是我的人,羞得吴寻脸红心跳,抬眼又迎上他的期待的目光,心跳的厉害,犹豫半晌,回道:“上大学后…再说吧…”
董云晟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笑意渐渐从嘴角漾及满脸,他伸手牵起了吴寻的手,朝她颇有些无赖的说:“不定也行,但从明天开始你得陪我一起吃饭,算是补偿了!”
“补偿什么?”
“补偿我看不到你的想念啊!”
吴寻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交往几天而已,他的言行举止就同之前简直大相径庭,一时又惊又羞:“…你!…你怎么…”
他却贴脸上前,明知故问:“我怎么了?”
见吴寻咬着下唇,双颊绯红,又急又羞的模样,董云晟心中更是没来由一阵悸动:“吴寻,你真的很好看!笑起来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就连蹙眉头也好看!我真的是被你给迷住了!”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胸腔里打着鼓,脸上火烧似的:“快走吧!…马上就上课了!”说罢红着脸就教室方向走。
董云晟跟在后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有女朋友的感觉真的不错!
……
刚进教学楼,远远就见班主任张春华寒着脸立在门口正朝着她这边看,吴寻心中莫名忐忑,竟生了种早恋被人抓住的怯意来,不自觉得就慢下了脚步。
犹豫这会儿董云晟也跟了上来,待注意到吴寻的表情,心里大约猜到了原因,男生的心思不似女孩子的那般细腻,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暗暗窃喜,这样一来就都知道了吧,吴寻是董云晟的女朋友!
见二人并肩走来,张春华倒也没说什么,只那脸色实在不怎么好,进了教室才察觉出不对劲来,本来乱哄哄的教室,忽然就静了下来,几十道目光齐齐朝他们看了过来,准确点来说,是看吴寻。
投来的视线有轻蔑,漠然,更多的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吴寻下意识的去看董云晟,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眸中都品出了疑惑不解味道。
还没走到座位,就听班里有人说话了。
“吴寻,你有没有拿我什么东西?”
她闻声去看,就见张瑶架着胳膊,此时正是一副余怒未消的兴师问罪的模样。
吴寻一脸茫然,摇了摇头:“没有啊。”
董云晟觉察气氛不对,开口问张瑶:“你丢什么了吗?为什么要问吴寻?”
张瑶冷哼了一声:“我充饭卡的一千块钱不见了!在吴寻的书包里找到的!”
吴寻脑中顿时就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张瑶。
董云晟也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钱跑到她的书包里了,还能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她手脚不干净,偷别人的钱!”
董云晟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不可能!”
吴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倒是明白了,说自己偷钱?这未免太可笑了!她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声音冷冽:“你不要诬陷我,我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
这一千块钱在张瑶包里放了好些天了,她自己都快忘了,吃过午饭后唐安临时起意,拉着她和李思琦一起去逛精品店。
唐安看上了一个音乐盒正好一千块,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忘了带钱包,一问李思雨身上也没现金,张瑶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正好有一千块钱,她有意讨好唐安,本说帮她付了,结果将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个信封。
估计是掏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千块钱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几天的零花钱,回到教室后她嘟囔了一嘴:“啥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
却听唐安轻声细语的说了句:“是啊,信封那么大,掉出来肯定能看到的!”
这话倒提醒了她!是啊!自己又不瞎,那么大信封掉出来肯定看得到啊!那如果不是丢了,自然就是被人偷走了!可班里同学最不济的家中也开有小工厂,谁会缺那区区一千块钱呢!
张瑶突觉脑中闪过一个霹雳,还真的有人缺那一千块,整个班里也只有吴寻知道自己包里有钱!她当即就认定了钱是她偷的。
看到吴寻位上没人,她在几个同学的注视下上前掏出了她的书包,随手一翻,还真的在课本之间找出了那个装着钱的信封,打开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块!
她本就想整一整吴寻,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她当即就去办公室喊来了张春华。
人证物证俱全,张瑶自是底气十足,甚至还有点得意:“班里不少同学可都是亲眼看到的,我就是从你的书包里翻出来的!”
铃声响了,张春华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对于吴寻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偏爱的,这孩子又聪明又懂事,她自然不愿相信这孩子手脚不干净,可细细想来,班里又只有她一个人有这个嫌疑,况且她刚才也问了班里的其他同学,都说亲眼看到张瑶从吴寻书包里翻出了一千块钱,凭心而论,这一瞬间自己对吴寻是抱有怀疑心态的。
“班里确实有同学亲眼看到…” 真是你拿的就说实话吧。
后边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看到吴寻红着眼眶,满脸委屈的模样,心又软了,她根本就不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可那钱确确实实是在她包里找到的!
刚暖热的心这会又结了冰,她不愿惹麻烦,并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就算是绵羊怒了也是会咬人的!吴寻少有的发怒,她盯着张瑶,声音都发颤了:“不可能!我根本没就拿你的钱!”
自打她入学以来,对谁说话都是落落大方和风细雨的,班里的同学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吴寻发火,见她声色俱厉的模样,着实有不少人惊讶,可这也仅仅激起了心里看戏的欲望,并没有没人真正关心究竟是谁偷了谁的钱,他们只是想看这戏如何演下去,做一个安静的,认真的旁观者,亦或者是,审判者。
班里一时寂静无声。
“那你怎么解释,我的钱在你的书包里?”
“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解释!”
董云晟静静望着吴寻,看她生气涨红了脸,声色俱厉的模样,一时又惊又喜,也不知触动了他心里的哪根弦,几乎让他入了迷。
以前他只觉得吴寻斯文安静,像只柔柔弱弱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保护它,他此时方才惊觉,原来那只小猫还有利爪,发怒了也会咬人,这样的吴寻真的是让他移不开眼。
张瑶急了:“就是你拿的!我的钱总不可能自己长腿往你书包里钻吧!”
吴寻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声音清冷通透:“我没拿就是没拿,我确实很穷,可我也看不上你那一千块钱,我所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当然不可能长腿,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跑到我的书包里,大家都是出来求学的人,毕业以后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平白无故针对我。”
“你!”话里话外直指自己是故意演戏诬陷她,张瑶气急败坏,虽然想要看吴寻难堪,她也使过小伎俩,可这次明明就是她偷了自己的钱,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家里保护的好,自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又没经过什么事,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一时语塞,眼泪都出来了。
“就是你!偷了东西还不承认!你就是个贼!恶心的穷垃圾!学校就不该收你们!”
这话实在难听!董云晟顿时就阴下了脸,冷冷看向张瑶,正欲开口,就听见吴寻幽冷的声音。
“和我相比,你当然浑身都是优越感,你现在所拥有的物质生活,都是你父母半辈子打拼得来的,我没资格评价,可若是不依靠他们,说不定你还不如我这个穷垃圾。”
是啊,班里同学哪个没有依靠父母呢,就连自己也是用着家里的钱,接受着最贵的教育,享受着最优越的生活。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幸运。
董云晟忍不住去看吴寻,见她刻意的,从容不迫的模样,他的心忽然像被什么蛰了一下,班里同学只知道她家中贫困,却并不了解她的身世,可他却是知道的,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
却见张瑶冷笑一声,句句成刀咄咄逼人:“我爸妈打拼出来的家业当然是给我最好的,你爸妈没本事,你就跑这来仇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较,少在那里恶心人了!你要是真缺我这一千块钱,装装可怜卖卖惨,我捐给你!也省的你费尽心思的做贼!”
吴寻心中发颤,那面用自尊心堆砌而成的城墙彻底坍塌,是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和她比较呢!她拼命克制,可视线仍是越发朦胧。
她似乎眼睁睁看到自己掉进了黑暗的深渊,岸上只有爷爷焦急的身影,他想拉住自己,却力不从心,她飞快往下沉,周边漆黑一片,眼看光明之中的爷爷越发遥远,却见董云晟倏然出现,一把将她拉上岸滩。
吴寻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低头看到那只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耳边是他微怒冷冽的声音:“你说话客气点!吴寻是我的女朋友,她将来是我董家的人,你那一千块还入不了我们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