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高三将迎来一次学校组织的试考，虽说只是一次试考，阵仗却丝毫不输正式的高考。
校内师生统称为‘小高考’，从进场到答题交卷，一系列流程皆是仿照正式考试的来办，一是测试学生的成绩状况，二来让他们流程提前过一遍，也是为了让他们在正式考试时不会怯场出错。
不过说到‘小高考’，在校内还流传着几段颇为浪漫的爱情故事。
振高组织第一届‘小高考’时出了男女两个状元。
因为志向相同，自此之后两人课前课后总是互补功课，一时间在学校了总能瞧见这两人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就连老师们也常拿他俩打趣，说学校出了一对金童玉女。
本就是初开情窦的年纪，一开始的惺惺相惜之情，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就加热升温了，随着高考结束，这段校内‘佳话’也被人渐渐提得少了，可谁知几年之后，这对‘金童玉女’竟真的牵着手再次回到了学校里，一一邀请当年的老师以‘做媒’的身份，前去参加二人的婚礼。
谁又知道像他们这般的‘金童玉女’还不止一对儿呢！
这往后总有那么几次‘小高考’能促成几段好事，上一届的‘一对儿’二人本就有意，家中又都是从商，两家连亲更是锦上添花的好事，成绩刚出来，双方家里便直接把两人的亲给定下来了，两个孩子最终走了同一所大学，还没毕业就领了证。
这两天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开始讨论这次的‘一对儿’是哪两个了。
“董云晟和吴寻呗，次次考试都是他俩第占一二名次。”
“是啊，有几次小考他俩分数还一样呢！”
张春华也忍不住笑着开口：“是啊，有几次他俩都错一道题，还是同一道，都是那一步错的，不过他俩不可能能成。”
“怎么不能成？俩人长得都好看，以后生的娃娃肯定也好看！”
听着门内的哄笑声，吴寻羞得只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她低头望着地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些老师谈得都是些什么呀……
董云晟抿嘴笑了笑，面上倒还算是神情自若，心里虽然有些羞涩，但更多却是欢喜愉快，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站立不安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吴寻，心中只觉欣喜万分。
不过是老师们的几句玩笑话，她就羞成了这样，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也有些好感呢？
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家境优越，自己也算是品学兼优，却唯独在吴寻身上拿不定主意，她的一切都太美好了，这样的女孩真的也喜欢自己吗？
这么多次的默契…她应该也有那个意思的吧…
这种想法简直像毒品一般，使他食不知味，蚀骨销魂。
那个早就在心底生芽的种子终于开始了成长，这次考试后就向她告白！
因前几天的那道几何题，两人讨论了很久总算才有了些进展，他们趁着课间休息想着来问问张老师，却听到了这些内容，一时间二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觉得总是男生好开口些的，他朝着她轻声开口：“你要是觉得尴尬，咱们现在就不进去了？”
此言一出，吴寻反倒更加窘迫了，她是觉得尴尬，可就这样走了，又要如何再面对他呢……一时犹豫不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云晟盯着她，目光划过她因紧张而半握的手，最终落在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胸口一热，这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确定自己的心，他不想等了。
他慢慢吐出了口气，坚定开口：“我听见老师们这样议论咱俩，心里其实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他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了哪个细微的表情。
吴寻闻言却是直直定在了原地，高兴？听到这样的调侃难道不是感到尴尬难堪吗？为什么会高兴？
那个不确定的念头再一次油然而生，可不待它露出全貌，又被理智压制回去，她动了动眼皮，半晌终于掀起了睫毛，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视线相交之时，二人心里皆是火光冲天，她再也控制不了那个想法，放下了所有的心理防线，就这么让它蹦了出来。
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她甚至抽空在心里调侃了下自己，要是自己有心脏病，可经不住让它这么跳下去……
半空之中响起的上课铃声，结束了这场仓促的‘告白’，头脑一时发热来的勇气也瞬间荡然无存，他懊恼至极，这算是告白吗？就该好好计划的！真该死！
这下轮到了董云晟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红着脸磕磕巴巴：“……上课了……快走吧……”
吴寻性子本就内敛，如今见他这般模样，更是觉得羞涩万分，转身就朝着班里跑。
见她几乎狼狈的跑开，董云晟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那股子尴尬又在这么一刹那转变成了莫名的欢愉…
这天下课张春华特地唤了吴寻，让她抽空来找一下自己，吴寻隐约知道原因，只从书里抽出那还是张空白的申请单，硬着头皮走进了办公室。
其他老师都不在，张春华特意找了这个空间叫她过来，想问问她奖学金申请单填好没有，马上就要交上去了，可目光一撇竟看见纸面上一字未写，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怒气马上就上来了，张口就是一阵数落。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填？你就甘心一辈子待在山里？自从你进振高我对你可以说是最上心的，你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你的成绩，对得起我吗？”
几句话句句砸到了吴寻心里，她低着头一时局促不安，又觉鼻头发酸，自己能怎么选呢？有的选吗？
好半晌才艰涩开口：“张老师，对不起…”
因为知道吴寻的情况，如今又见她这般模样，张春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心里是真的喜欢这孩子，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这才下定了这个决心：“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先填了申请表，那些奖学金足够你的学费了，老师没结婚也没孩子，这些年赞了些积蓄，你在国外的日常开销由我来出！”
吴寻只觉心被猛地提起来，在胸腔里一阵乱撞，班主任的话如一股滚烫暖流涌进了她的心底，又似一团老棉花哽住了她的喉咙。
她不由开口：“为…什么？”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只要你能学有所成，不辜负自己的天分，就算报答我！”
国外四五年的开支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吴寻不可置信的望着张春华，心中难以掩饰的欣喜激动和不可置信，复杂的情绪都交融在一起，短时间内她反倒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
不愿意填写申请单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没有生活费，如果有人愿意资助，那么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还有一方面是爷爷，爷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去又是四五年，国内求学她一年也才只能回去一趟，更何况是国外呢，怕是几年都不能回来……
t大真的是个好学校，多少学生做梦都想进去……
可爷爷今年快八十了……
两个声音在她心里争吵不休，吴寻第一次在上课时走神了，物理老师在台上讲了整整一节课她竟什么也没听进去。
如果能进t大，毕业后的工作肯定不会差，薪资待遇会很好，到时爷爷就不用再辛苦务农了，再大胆点想…以后她甚至可以把他接到城里来颐养天年！
让爷爷享福不是自己从小的愿望么？
可心里还有一个更为现实的声音，爷爷快八十了……身体不算好腿脚也不利落，自己一走好几年，老人的身体本就是阴雨不定，如果这个期间爷爷的身体不行了呢？
求学归来，爷爷若不在身边……吴寻很肯定，自己绝对接受不了这个后果。
一时间实在做不了决定。
头上忽觉一道温柔的触感，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唤她回神，眸子慢慢聚焦，一张清朗温和的面孔落入眼中，董云晟的手还放在她的头顶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这种奇怪的触感让她好似触了电一般，只觉心头一滞连呼吸也不自然了。
董云晟这才收回了手，满脸温柔轻声开口：“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吴寻低着头，极力调整心绪，可出口仍是结结巴巴：“我……没事……”
董云晟忍不住笑了声，道：“说话都结巴了，还说没事？”
“我没……没结巴啊！”
他笑着学她：“还……还说没有？”
惹得吴寻又羞又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董云晟望了她一会儿，这才又开口：“马上就要填志愿了，你心里有理想的学校吗？”
这句话正中吴寻的心事，犹豫半晌还是如实回答：“我还没有想好。”
他又道：“我觉得t大是比较适合我的。”末了又加了句：“也很适合你。”
吴寻一愣，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一时无声，可二人的心里却同时燃起火光。
董云晟望着她，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开口：“咱俩一起报t大吧？”
心中的火光升天，却又一次被理智熄灭，吴寻望着他只觉如鲠在喉，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轻易承诺别人，潜意识却不愿拒绝他，等了半晌见他仍然望着自己，眸子里满是期待，她这才小声回：“让我再想想。”
“好！我等着你！”
等着我？等着什么呢？是等着自己给他确定的答案么？她正犹豫不决却见他目光灼灼。
“我等着和你一起上t大！”
……
不是吧！
这次连李思雨也看出了端倪，她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唐安，一个贫困生，一个上市公司的千金，这有可比性么？
可这个八卦实在是过于劲爆了，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董云晟摸了吴寻的头！那神态说不是喜欢鬼都不信！
思量片刻她便转过了身，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唐安你和董云晟进展的怎么样了？”
方才的一幕唐安自然也是看到了的，自己的朋友圈里谁不知道她喜欢董云晟？就连妈妈在家时也拿这事打趣过自己，就你董云晟不知道！就是你吴寻不知道！
唐安此时的心境跟男朋友出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心里本就不舒服，此时一听李思雨开口，她竟忍不住红了眼眶，想到从小到大自己家境殷实，品学兼优，如今竟然被一个贫困生给比了下去！
这种屈辱感实在是令她难以忍受。
李思雨见状也是一愣：“不是吧……他俩是真的？”
唐安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别说了……”
李思雨不自觉睁大了眼睛，心里的那股子‘义气’此时全涌了出来：“我靠！我还没看出来呢！这吴寻有两下子啊，平时我看她一副安安静静老实巴交的模样，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此言惊动了张瑶，她和李思雨是同桌，坐在唐安的前排，本握着手机正同新加的网友聊的火热，一听这话连手机也不管了，直接转过了身，语气极为夸张的开口：“什么事？谁俩是真的？咱们班的吗？”
见唐安阴下了脸，李思雨用胳膊腕碰了碰张瑶示意她小点声，这才又压着声音道：“吴寻勾搭上董云晟了！”
校园本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张瑶父亲经营一家私企，家境虽然也很不错，可同两‘闺蜜’相比却也是相差悬殊，所以三人之中她的话语权相对而言就比较低，她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去看唐安，见她脸色不好，思量片刻这才开口：“这不可能吧！你听谁说的？”
李思雨家中做电子科技生意，这几年电子产业暴利，家中的堂哥又是在刑警总队工作，学校里多少家中私企的同学巴着结识她，底气足了，说话也就比较随意：“要不是我刚才亲眼看到董云晟摸了她的头，我也不相信，你说董云晟是不是眼神不好啊？”
张瑶自然不提董云晟，话劲一转便拐到了吴寻身上：“我就说吴寻平时安安静静的一副模样是装的吧，穷的连学都上不起，天天还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原来早就找好目标了！抱紧董云晟这颗大树她不就一步登天了嘛！”
李思雨啧啧嘴表示赞同，神色复杂的打量了眼吴寻：“你还别说，男生还就喜欢她这一款的，她胃口还真大啊，咱们学校富二代这么多她都看不上，偏偏瞧上了市长的儿子！”
父亲私下跟她提过和唐安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攀上唐氏集团这颗大树，张瑶脑子一热便接话：“装装可怜就想麻雀想变凤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我第一个不让她得逞！”
“你想干什么？欺负人那一套我可做不出来啊！我堂哥可盯着我呢！”
话虽这么说却是笑意嫣然的模样，惹得张瑶也是一笑，又看了眼唐安这才道：“什么叫欺负她？我是那种人吗？只要是狐狸，那让她露出尾巴的方法还不多么？”
唐安本是想开口阻止的，和这样的人争即使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她也不认为自己会输，只要董云晟脑子是清楚的，他就该知道怎么选择。
可转念一想，由始至终她也没说过什么话，即使张瑶做出了什么事情跟自己也没关系，她吴寻有什么资格能跟自己相提？有些人就该让她搞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
今天礼拜五，不用上晚自习，最后一节又是自习课，相比之下班里的气氛也比往常轻松，有的同学甚至拿起手机光明正大的玩了起来，一时之间教室里□□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明天是休息日，便有同学便提议出去玩玩，本来是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去哪儿玩，到最后竟演变成了全班同学加入的活动了。
十几岁的学生正是爱玩的年纪，班里家中做生意的又在多数，不在乎这些开销，选的几地方也都是市里高端消费的酒吧迪厅，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咱们都快毕业了，下次聚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要我说要去就去个新鲜的环境！以后回忆起来咱们的青春也不算虚度了！”
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人附和：“对！平常聚的地方这次就不考虑了啊，咱们选个没去过的！”
班上大部分都是家中的独子，平日在父母面前也都是说一不二的，这市里好玩的去处早就玩熟了，要真说没去过的那可就少了，这时一个胆大的男生笑嘻嘻的开口：“夜场里有句话〔最贵的酒，最美艳的小姐，最刺激的体验，皆在今朝醉〕这句’名言‘都听过吧？我就问有人去过今朝醉没？”
自然是有去过的，那可真是个让人流连忘返蚀骨销魂的好地方啊，可他们也都清楚，那种地方不是高中生该去的。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很是热闹的教室突然就静了下来，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后，却又重新吵闹了起来。
接话的还是个男生：“我知道还有那句〔没有一个亿，去不起今朝醉！〕”
“还有还有，〔去了今朝醉，明早马路趴着睡！〕”
“听说想当里面的包房‘公主’，比考个大学还难。”
是比考大学还难，大学里可学不到那些本事！几个男同学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这一类话题吴寻接触的比较少，最贵的酒，美艳的小姐，刺激的体验，这些话她自然听得懂，心里也大概有了数，讨论的应该是个高档的娱乐场所。
可最后的这句‘公主’，比考大学还难，却又给她搞糊涂了。
董云晟将她不动声色认认真真‘偷听’的模样，仔细看在了眼里，心里没来由又是一阵悸动，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董云晟，你真的完蛋了！""
见她面露疑惑，便凑上前跟她解释：“今朝醉是咱们这一块比较有名的娱乐场所，公主是里面女服务员的统称。”
吴寻直接问他：“那为什么说比考大学还难？难道还需要什么文凭吗？”
这下反倒给他问住了，自己总不能告诉她，因为今朝醉的‘公主’多数都是能跟客人过夜的，不但要身材好长得漂亮，那方面也得放的开，有些项目也得能接受……
他面露难色，抓了抓头发：“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见他支支吾吾，吴寻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些，也没再继续问。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说着说着就当了真，还没放学就已经有人在‘今朝醉’订好了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