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失传的传奇
李万万觉得自己恐怕不能靠这一次就让严和正认识到季临江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于是也不再聊这些，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有一些疑惑，为什么您一吃便知这不是‘清水芙蓉’？”
这道菜不是早就失传了吗，李万万早就算准了没人知道才想用这道菜冒充的，没想到严和正一来就戳穿了她的把戏。
严和正笑着摇摇头，用筷子重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指着盘子里的白菜：“书里记载的是传奇，不能尽信，真正的‘清水芙蓉’可不是这么高洁的样子……”
李万万没懂，偏头又问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事牵扯到严家一些严家秘史，我不能说的太细……”
“啊？”
什么秘史？
看了看李万万疑惑的眼神，接着道：“你还是给这道菜换个名字吧。”
李万万低头思忖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难道这“清水芙蓉”的做法根本没有失传？而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重现于世，故意说成失传的。
一想到这点，李万万瞪大了眼睛看着严和正。
严和正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想到了，然后对着李万万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可是，若是以此菜作为‘清水芙蓉’也不……”
严和正打断李万万的话，道：“这道菜不俗，但是‘清水芙蓉’还是让它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吧，若是就此打住想象中的旖旎，怕是会遭人诟病。”
确实。
吃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就算她做的再好吃，也是会有人想挑刺，说她想以此获得名声，其实根本没那个厨艺，到时候才是纠缠不清，毁了这道菜了。
严和正缓步下楼，李万万跟在身后，将严和正与柏青送到万金豆花店门口。
柏青从没有听严和正说起过这些，他心中也是疑惑满满。
严和正走到轿子前，旁边的柏青却忘记了帮他将轿帘掀上去，严和正回头看到柏青呆立着，拍他一下，道：“发什么愣！”
柏青回过神，严和正已经坐在轿子里了。
轿子抬起，严和正将侧边的帘子掀起来对外面的柏青说：“‘清水芙蓉’是严家祖宗说给世人听的，为的是保自己那项上人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间美味！”
柏青的心中却更是疑惑，为什么要骗人呢！而且还祖祖辈辈这么流传下来，为的是什么呢！
“为什么呢？”
柏青将自己心中疑虑问了出来，柏青跟了严和正这些年，严和正知道他的忠心，就算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严和正耐心道：“逃荒路上，哪里找什么好的食材，严家老祖宗不过是找了些能填饱肚子的菜叶，给□□爷随便煮了锅汤而已。不过让□□爷觉得人间美味，大概是饥饿之中，觉得什么都好吃吧！之后被传成那个样子，也就没办法实话实说，只能就此打住，变成了做法失传……”
真相就此揭开，柏青真是哭笑不得。
原来那流传百年的盛世赞誉，让人闻之向往的美味佳肴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开始。
“老爷您早就知道那‘清水芙蓉’是假的，那今天为什么还专程过来呢？”
“一则我也是好奇那李万万到底又做出什么美味了，二则，唉……那季家小子也不知给玉儿下了什么蛊了，她已经绝食这些天了，我这个爹难道还真能铁石心肠的看着她去死吗！”
“老爷您这是……”
“今日见到那季家小子，我看他也确实是对玉儿死心塌地，不然也不会听李万万调遣，若是他真能自此改过自新，那便……”
……
李万万看着严和正的轿子走远了，自己回过身走到后院，看到季临江在认认真真地洗碗，心想他今天倒是没有丧气。
走到他旁边，才发现季临江满脸通红，眼泪顺着脸颊长短不一，鼻涕都快掉下来了。
“哎哎哎，你…你别洗了，要是鼻涕掉进去，那碗还能要吗？”李万万将季临江推开，让他赶紧去擦擦鼻涕。
季临江别扭地低着头，不说话，就蹲在一旁，捂着脸。
季临江呜咽着，从手指缝里冒出一句话：“李万万，我以后跟着你好好学……我以后认真学。你…你要是有机会见到玉儿就告诉她，都怪我没用，我这辈子恐怕不能娶她了，若是她遇上对她好的人就嫁了吧！”
李万万看季临江狼狈地蹲在地上，声音低沉嘶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笑了。
“就算你这么说，那严小姐能答应吗？你上次不是还说她在等你吗？”李万万上前拍拍他的头。
“那…那怎么办，我……我今天才觉着，我这个废物怎么能配得上那么好的玉儿，我不应该奢望的……我……我不能耽误玉儿……”
季临江现在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也不算晚。
李万万也不再安慰他。
要想让严和正接纳他也不是一日的功夫，她这边也算了帮了他一把，以后还得他自己慢慢磨，或许他日后真的能做出一番成绩，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季临江蹲着哭了一会，然后又开始干活，一直忙到太阳落山，豆花店要打烊了。
“你回去吧！”李万万对还赖在这里干活的季临江说道。
“今天这么早吗？”
“嗯，晚上有事，明天你也不用来了！”李万万抬脚要走进房间收拾东西。
季临江听到李万万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跑过去站在李万万面前，问道：“为什么？我最近不是挺勤快的吗？你不想让我在这里干活了吗？我保证我以后肯定不给你添麻烦，你就留我在这里吧！”
李万万刚才确实没有想让他就此不来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她巴不得呢！
但是现在看到季临江这一脸担心的样子，有意逗他：“你回去不是一样能干活，而且你还能学更多，你在我这里，我也不会教你别的东西的。”
季临江挡住李万万往房间去的脚步，拉着她的袖子，道：“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自己干出成绩来，而不是靠我爹……你让我留在这里吧，你不是想要通过我爹认识其他的掌柜吗？其实那些掌柜我最熟了，以往商量事情什么的，我爹都让我跟着的，这些事情我也可以帮你的，求你了……”
李万万边听边甩开他，往前堂走。
其实细细想想，虽然季临江没什么本事，但他这个名头确实好用，要是带着他去办事，那些人或许看着季宪的面子就好说话了。
于是李万万点点头，让他快点收拾：“回去吧，我要关门了。”
“那我可以继续在这里干活了？”
“嗯，我刚才的意思是明天有事，歇业一天，所以明天不用过来了。”
季临江知道自己又被李万万给涮了，想起刚才自己低声下气又是道歉，又是承诺帮她，面上浮了片红云。
但是他这会也不气恼，又好奇问道：“是严和正让你过去吗？那你以后是不是都没时间开店了？”
季临江想到之前严和正与李万万的对话。
要是李万万以后不开店了，那他岂不是过些天就要回吉祥酒楼了。
“我没应下当他的徒弟。”李万万将前堂桌子上的抹布一个一个放进水盆里。
“啊？你傻呀？为什么？”季临江凑上来问道。
“他是想培养人，送去宫里当御厨的，我又不想当御厨。”
“为什么？御厨有什么不好？”
“也不是不好，人各有志，宫里规矩多，我才不想拘着自己。”
“哦，也是，你现在也挺好。”季临江听到李万万这么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李万万是准备将豆花店长长久久开下去了，“那你晚上有什么事呀？”
李万万手里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季临江。原本也不必说的这么细，但季临江问起了，告诉他也没什么。
便道：“明天是家父百日祭礼。”
此话一出，气氛一瞬间凝滞，季临江眨眨眼，一时语塞。
想说点安慰的话，无奈嘴拙，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一句，最后在李万万肩上拍了拍，转头离开了。
李万万目送季临江出去，又抬头看了看天。今夜无月，也不知明天是怎么一个天气，希望不要下雨才好。
李万万将东西收拾好，背了一个小布囊，和宋芸一起回家去了。
这些天一直住在店里，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家看看了。
两人回到家，家里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李万万将家里打扫一番，然后和宋芸开始准备明天去看李成业要带的东西。
“官府的人现在也没有抓住那些贼人，我看他们是找不到了。”宋芸将纸钱一张张捋平，一叠一叠放在篮子里，“你爹一辈子都在外奔波，也没在家里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去了，我真是……”
“娘……”李万万抚着宋芸的背，听她诉说。
“你爹送回来的时候，发簪不见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就剩那身里衣，那些人连他外面的衣服都带走了，身上那一道道血印子真是吓人，他一定受了不少苦，那些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