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从恩人到仇人：郑国与宋国之间的恩怨如何了结？

    却说宋庄公派人送信祝贺，并要求得到三座城池，以及白璧、黄金和每年进贡的谷物。厉公召集祭足商议。厉公说：“当初为了急于得到国家，所以我们不得不满足他的需求，不敢违抗命令。现在我刚即位，他就来要求偿还；如果按照他的话去做，我们的府库将变得空虚。况且，在继位之初就失去三座城池，这岂不是让邻国笑话吗？”祭足说：“我们可以以人心未定为由拒绝他们的要求，如果我们割让了领土，可能会引起变故。我们可以代替三座城池向宋国进贡。至于白玉和黄金，我们可以婉言谢绝并将三分之一赠送给他们。年贡谷数的问题，我们可以从明年开始计算。”厉公听从了祭足的建议，写了一封信回复宋国。首先进贡了白璧三十双、黄金三千镒。对于三座城池的贡赋，约定在冬天初交纳。使者回去报告给宋庄公，宋庄公非常愤怒地说：“我是在你公子突危难时拯救你的，我是在你贫穷贱困时使你变得富有尊贵的，现在区区一点承诺，这都原是忽所拥有的东西，这对你有什么关系，怎么敢如此吝啬？”当天，宋国又派使者前往郑国催促，一定要按照约定的数量交纳。并且要求立即交割三座城池，不愿接受缴纳贡赋。厉公再次与祭足商量，最后决定再进贡谷子二万钟。宋国使者离开后又返回，传话说：“如果不能满足我们所要求的数量，就要祭足亲自来解释。”祭足对厉公说：“宋国曾经受到我们先君的大恩，却没有报答过一分一毫。现在他们却倚仗着扶立您的功劳，贪得无厌，而且说话无礼，我们不能听从他们的要求。请让我去出使齐国和鲁国，设法周旋。”厉公问道：“齐国和鲁国会支持我们郑国吗？”祭足回答说：“以前我们的先君曾经攻打过许国和宋国，齐国和鲁国都曾经和我们一起参与。而且，鲁国的君主就是由我们的先君推举而上位的。即使齐国不支持我们，鲁国也没有理由不帮助我们。”厉公问道：“周旋之计怎么实施？”祭足回答说：“当初华督篡位杀死了君主，自立为王，我们的先君曾经收受了来自齐国和鲁国的贿赂，协助华督完成篡位。鲁国得到了郜之大鼎，而我们的国家得到了商彝。现在我们可以向齐国和鲁国提出诉求，要求归还商彝给宋国。宋国君主想到以前的情谊，一定会感到惭愧，自动停止索要我们的东西。”厉公非常高兴地说：“我听了您的话，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他立即派遣使者带着礼物和币帛，分别前往齐国和鲁国，宣布立新君的消息，并诉说宋国人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以及贪得无厌索要贿赂的事情。厉公派人前往鲁国传达他的诉求，鲁桓公听后笑着说：“以前宋国曾经贿赂我们，只给了一个鼎。现在你们郑国已经给了他们很多贿赂，难道还不满足吗？我会亲自到宋国去，为你们求情。”使者向鲁桓公表示感谢后便离开了。

    郑国使者来到齐国，向齐僖公表达致命的请求。齐僖公因为击败戎族的战功，对子忽非常感激，想用次女文姜与子忽联姻。虽然子忽坚决推辞，但齐僖公心里仍然偏向他。如今郑国废除了子忽，立了公子突为国君，齐僖公自然不会高兴。齐僖公对使者说：“郑国的君主有何罪过，就被废除了吗？你们的新君主登基，难道不是很困难吗？我会亲自率领诸侯前来城下相见。”齐僖公拒绝了郑国的礼物和币帛。使者回来向厉公报告了齐侯的态度，厉公非常惊慌，问祭足：“齐侯这么责备我们，肯定有战争之事，我们该怎么办？”祭足回答：“我建议我们调集士兵，准备好战争的条件，如果敌人来犯，我们就迎战，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鲁国的桓公派公子柔前往宋国，和宋国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宋国的庄公回答说：“既然鲁国的君主已经邀请和我见面，我应当亲自去鲁国与他相会，岂能让您远道跋涉前来？”公子柔回来向鲁桓公报告了宋国的回答。鲁国的桓公再次派人前往约定的地点，在扶钟上进行会面。这件事发生在周桓王二十年秋季的九月。

    宋庄公和鲁桓公在扶钟处见面，鲁桓公代表郑国向宋国道谢，并请求宽恕。宋庄公说：“郑国的君主受到了我的深厚恩情！就像抱着一只鸡蛋，我把它保护起来，许下的酬劳，出自他的真心。现在回国篡位，直接违背了诺言，我怎么能忘记过去的情谊呢？”鲁桓公回答说：“大国赐予郑国的恩惠，郑国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只是由于新君刚刚登基，国库空虚，暂时无法兑现诺言。但是，不管是快还是慢，他们都不会违背诺言。这件事情，我会尽力保证。”宋庄公接着说：“如果是金玉之物，有时候以库房不够充足为借口。如果只是交割三座城池，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为什么不能立刻达成协议呢？”鲁桓公回答说：“郑国担心失去自己的土地，被其他国家耻笑，所以愿意以赋税代替。我已经听说他们已经纳了数万钟粟了。”宋公说：“两万钟的收入原本就在每年的贡品数额之内，与三座城池无关。况且所答应的物品，还没有完成一半。现在都做不到，以后事情冷淡了，我还能期望什么呢？希望您能早些为寡人考虑解决此事！”鲁侯见宋公十分固执，心中不悦，便告辞离开了。

    鲁桓公回到国内后，立即派公子柔前往郑国，转达了宋公不肯宽恕的话。郑国的君主又派遣大夫雍纠带着商彝来见鲁桓公，说：“这是宋国的古物，我国君主不敢擅自保留，请求归还宋府库，以兑换三座城池。此外，还赠送了三十对白玉璧和两千镒黄金，希望君侯能够好好周旋这件事情。”鲁桓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只得亲自前往宋国，与宋公在谷丘之地相会。两位国君见面行过礼后，鲁侯又代表郑伯表达了不安的心情，并呈上了白璧和黄金，数量如前所说。鲁桓公说：“你曾说郑国承诺的物品还不到一半，我也曾责备过郑国。他们正是为了履行诺言而竭尽全力纳贡。”宋庄公没有表示感谢，只问：“三座城池何时交割？”鲁桓公回答说：“郑国的君主怀念先祖的遗志，不敢为了私恩情谊，轻易放弃封疆。现在，我代表郑国献上一件礼物，以示感激。”他命令左右将一个黄色的锦袱包裹着的东西，高高地捧在手中，跪在宋庄公的面前。宋庄公听到“私恩”这两个字，眉头微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当他打开锦袱看到商彝时，立刻认出这是当初宋国送给郑国的贿赂物品。他脸色大变，装作不知道，问：“这个东西有什么用？”鲁桓公回答说：“这是贵国的古物，曾经是故府之宝。郑国的庄公曾经为贵国效力，得到贵国的重要赏赐，将商彝珍藏起来，视之为世宝。庄公的继任者不敢私自保留，便归还给贵国了。请求您念及昔日的交情，免去我们归还土地的义务。郑国的先君都接受了贵国的恩赐，不仅仅是后来的国君。”宋公听到鲁侯提起旧事，不由得两颊发红，回应道：“那些往事我已经忘记了，我要回去问问故府。”正在议论的时候，突然传来报告：“燕国的国君来朝见宋国，已经到达谷丘。”宋公立刻邀请燕国的国君和鲁侯一同相见。燕伯见到宋公后，诉说道：“我们的国家与齐国相邻，曾经被齐国侵犯。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灵佑，向齐国求和，以保全国家的安定。”宋公答应了燕伯的请求。鲁桓公对宋庄公说：“齐国和纪国有着世仇，曾经有过袭击纪国的想法。如果您帮燕国缔结盟约，我也愿意请求好纪国，让我们彼此和睦相处，避免战争。”三个君主就在谷丘一起缔结了盟约。鲁桓公回到国内后，从秋天一直等到冬天，却没有收到宋庄公的回音。郑国因为宋国使者不断催促财货贿赂，接连不断于道路上输送，又派人求鲁侯帮助。鲁侯只好再次约宋公在虚、龟之地交界处会面，以便决定如何平息郑国的事端。宋公没有到达约定的地点，却派使者告诉鲁侯：“我们国君与郑国已有成约，您就不必参与了。”鲁侯非常愤怒，骂道：“一个贪心又没有信用的平民都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一个国君呢？”于是，他掉转车头前往郑国，与郑伯在武父之地会面，商量联合兵力攻打宋国。髯翁写了一首诗说：“逐忽弑隐并元凶，同恶相求意自浓。只为宋庄贪诈甚，致令鲁郑起兵锋。”

    宋庄公听说鲁侯生气了，料想双方的友好关系不会持续。再加上听说齐侯不肯帮助子突，于是派公子游去向齐国求援，向他诉说了公子突违背诺言的事情，并表示自己内心深感懊悔，愿意与齐国联手攻打公子突，恢复过去公子忽的地位，同时也为燕国伯爵求和。但是，使者还没有回来，宋国的边境官员报告说：“鲁国和郑国已经发动了进攻，他们的军队非常强大，已经向睢阳靠近了。”宋庄公非常惊慌，于是召集各位大臣商议应对敌人的策略。公子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劝诫道：“战争中，不是年轻的士兵最重要，而是他们的忠诚和正直。我们贪婪地收受了郑国的贿赂，又放弃了与鲁国的友好关系，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理由开始进攻我们了。我们最好先向他们道歉，请求和解，停止战争，这才是上策。”南宫长万说：“敌人已经兵临城下，我们却不发一箭自救，这是向敌人示弱。怎么能保护国家呢？”太宰督赞同地说：“南宫长万的话是对的。”宋庄公于是没有听从公子御的建议，任命南宫长万为将。南宫长万推荐猛获为先锋，出动了三百辆战车。双方排开阵势。鲁桓公和郑伯并驾而出，停在战车阵前，向宋庄公挑战。宋庄公心中感到羞愧，假装生病不出来。南宫长万远远看到两辆绣盖飘扬的战车，知道是两国的君主，于是抚摸着猛获的背说：“今天你不立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猛获应命，手握浑铁点钢矛，指挥车队直接进攻。鲁桓公和郑伯看到宋国的进攻非常凶猛，于是将战车向后退了一步。他们派出两位将领，鲁国的公子溺和郑国的原繁，各自驾驶战车迎战。先问姓名，猛获回答说：“我是先锋猛获。”原繁嘲笑道：“你这个无名小卒，不配让我用刀斧砍杀，让你的主帅来与我决一死战。”猛获非常生气，举起矛直接冲向原繁。原繁挥动刀接战。公子溺指挥鲁国军队，像铁叶一样包围过来。猛获勇猛地与两位将领作战，毫不畏惧。鲁国的将领秦子和梁子，以及郑国的檀伯，一起上前作战。猛获的力量不足，被梁子一箭射中右臂，无法持矛，只好束手就擒。宋国的战车、士兵和甲胄全部被俘，只有五十多名步兵逃脱了。南宫长万听到战败的消息，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把猛获夺回来，我还有何面目回到城里？”于是命令长子南宫牛，率领三十辆战车去挑战：“故意诈败引诱敌军追击，等他们追到西门，我就有计策了。”南宫牛听从命令，挥舞横戟大骂道：“郑国突袭我军，背信弃义，自取灭亡，为什么不速速投降？”刚刚遇到郑国的将领，带领着几个弓弩手，单人独车地在阵前巡游。他们见南宫牛年轻，便前来挑衅交锋。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南宫牛便驾车撤退，郑将不肯放弃，紧追不舍。快到西门时，炮声大作，南宫长万从后方截住郑将。南宫牛驾车回旋，与父亲夹攻。郑将连发数箭，都未能射中南宫牛，心中慌乱。南宫长万趁机跳入车中，单手将郑将擒拿。郑国的将领原繁，听说自己的属下偏将单车前往敌营，担心他有失，便与檀伯一同率领军队迅速前进。只见宋国的城门大开，太宰华督亲自率领大军出城迎接。这时，鲁国的将领公子溺，也带领秦子和梁子助战。两方各自举着火炬，混战一场，直杀到鸡鸣方才停止。宋军在这场战斗中损失惨重。南宫长万将郑国的将领献给宋公，请求宋公派使者到郑国营帐，愿意用郑将交换回猛获。宋公同意了这个请求。宋国的使者来到郑国营帐，说明了交换的事宜。郑伯答应了，双方将囚车推到阵前，互相交换。于是，郑将回到了郑国营帐，而猛获则回到了宋城。当天，双方各自休息，没有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