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自己人
山岚之前确实没想过，爱女心切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表现。她想不明白，在这位君主的心中，人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看向密函的最后一部分。
在这段话中，山洛表示，他的耐心十分有限，如果在它完全耗尽前得不到答复的话，他立刻便会找人下手。
她将密函递到元结绿手中，虽然就坐在她旁边的他已经把内容看得差不多了：“元先生，你怎么看？”
他闭了闭眼，待某种情绪沉淀后，才向着山岚问道：“姑娘，之前你问我的两个问题，你还记不记得？”
山岚一怔。
他说的应该是关于他想不想和能不能当君主的那两个问题，这她当然记得。
“我记得，怎么了？”
“如果我反过来用这个问题问你呢，你想不想……”
“我不想！啊不是，就直说好了，我不配。”
“我明白了。虽然对第二个问题我还没什么把握，但对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有了答案。”元结绿睁开眼，定定地望向她：“我想。”
“好！那我也明白了，我会……”
“明白什么？”
山岚本想说的话被突然闯入的云竹月彻底打断，那些声音便在她嗓子里直接消了音。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很是惆怅地瞪了云竹月一眼：“反正是和你个小孩儿没关系的事！出现新情况了，我们得去和车牧还有辛照罗谈一谈，品月在外面吗？让他也进来吧。”
待所有人到齐后，山岚将密函一事简洁明了地同众人一说，最后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讲明了：“眼下这样的情况，我们可能需要尽早出发，如果可以，最好今天就走。”
这样一来多少会有些匆促，却正好能赶上山洛要求的时间。之前城守提到过，山洛比他更早知道了她与元结绿抵达的消息，这个时间，可能是山洛算好的。
辛照罗举起手，小声地做出了友情提示：“现在有一件事是很明了的，我和文姑娘的层次与大家不在同个水平线，要是一起赶路的话，可能会拖慢进度。你们几位先走，我们在后面尽可能快地追？”
山岚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你知道有个物种叫做马？”
之前她们不骑马走小路，是为了尽可能隐藏行踪，不被发现。所以她才努力地修习元结绿所传授的步法，只为缩短行路所花的时间。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今他们的处境，是山洛要他们尽快到达，骑马走大路非但不成问题，估计还会受到山洛欢迎，毕竟只有通过这法子，他才能掌握他们的行踪。
要是真用走的，那她也得是后面追的那一拨。
辛照罗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放下了：“那没事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意见既已统一，一行人不再耽搁，收拾好东西直截了当地去了安城城守府，问城守能否借他们几匹马。
城守立刻便同意了，还马上着手安排去了。
将要出发时，元结绿却忽地不见踪影。
这种情况还挺少见的，山岚让众人在原地再等一阵，立刻便去寻。
然后她就看见，元结绿和安城城守鬼鬼祟祟地躲在院中某个角落，似乎在讨论什么事儿。
刚才城守赶来宅子里把密函交给他们的时候，两个人还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互相间透着股疏离之感。可在眼下，两人之间给人的感觉，分明是认识多年了。
……她又被元先生演了？
不过看城守的年纪，他至少比元结绿大了一番，应该不是朋友？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短暂的怔愣过后，山岚出声喊道：“元先生？我想我们该出发了。”
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在城守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一刹，她确实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因过度警惕而引起的……杀意？
山岚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再定睛望去时，只看到他脸上和煦的笑意，仿佛冰消雪融一般。
她隐约还听见他向元结绿问了句：“就是她了？”
元结绿的回应声音太轻，也可能根本没有作答，总之山岚没有听见。
走至山岚身侧后，元结绿用很自然的语气解释了一句：“我托城守大人帮我寄一封信出去，已经说好了，我们出发吧。”
山岚点点头，收了收好奇心没有追问。
她没问，元结绿倒是主动说了，不管是那封信的情况，还是与城守的关系，都很干脆地说清楚了。
让山岚没想到的是，救了云家两兄弟的安城城守，还真是当初救下元结绿的贵人。
“他与我父亲是旧友，便冒死救下了我。后因此事败露，他才由宣城城守调为安城城守，名义上虽是同样的位置，实际却是贬职。”
“你是说，那日闯入死牢的歹徒本想将你同父母一块儿杀死，却误杀了你的替身，才让你逃过一劫？”
“是。”
“这都能认错？”
“代替我的虽非活人，却能动能跳，又与我有几分相像。死牢昏暗，会认错倒也是正常的。”
“懂了！人工智能机器人！”
“……？是傀儡术，用灵力操控的。”
山岚花了些许时间消化这些信息，片刻后，脑中忽然有个小想法：“元先生，我有个主意，要不要试一试？我感觉这么安排应该有用。”
元结绿静静地听完她说明，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点头应下：“好，我去同城守大人讲。”
他很快将山岚要办的事儿交代清楚了，回来后又将信的内容与去向交代了一番。
那封信，是寄给妙兮的。
听过元结绿的说明，山岚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元先生，你一直如此擅长预判吗？”
元结绿：？
“不管了，总之我们先出发，再不走可就不好做安排了！”
“妙兮姐姐，这有封寄给你的信，上头写着是石城的风二山姑娘寄来的，好奇怪的名字，不是记错了吧？”
听着小丫头的禀报，妙兮眼神微变。
风二山？
二山、山风？
她一下想起了山岚曾说过的话，片刻后摇摇头：“我不认识这样一位姑娘，我想，应该是弄错了。”
小丫头点点头，附和了她的猜测，表示自己会把这封信处理好的。
等小丫头离开了屋子，妙兮才摊开手掌，看向上面的一张小字条。字条上别的都没写，只写着一个名字——于再，她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朝中某位大臣，还深得陛下信赖。
今早她窗外站着只奇怪的鸟儿，这纸条就是鸟儿带来的。
而退出屋子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后，被信上的内容吓得花容失色，跑去将消息告诉上峰的路上，还愣是把自己给绊了一跤。
这封信，当然是由已经到达石城的风二山本人山岚寄出的。
“姑娘在信上写了什么？”
听到元结绿询问，山岚很是无辜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问妙兮公主殿下平时有哪些小兴趣、小爱好、小习惯，我要模仿她、以假乱真。”
她在信上透出了一个意思，她要和公主互换身份，把自己装成公主的样子混进宫去探听消息。
这当然是个假消息，如果山洛对自己的女儿足够了解的话，见几面就能识破，可这对父女……恐怕就不好说了。
旁的事不管，要是能破坏一下他们的父女感情，也算是出口气。
自己干的好事已经交代完了，山岚向元结绿问道：“那元先生呢？你给妙兮递了什么消息？”
“只是告诉了她一个自己人的名字，以后我们再想和她联系，就可以通过这位中间人光明正大地进行了。”
他说得平静，却还是让山岚有些讶然：“元先生，我们的自己人……真的太多了点吧？”
“这些都是我父母留下的朋友，与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元结绿的眼中忽然有了点别样的情绪：“这次我与安城的城守大人见面时，他提醒了我一件事：功高震主。”
他说出这个词的瞬间，山岚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元结绿的父母，真的只是被诬陷吗？这中间会不会还有些别的算计？
想到某些可能性，她再回忆起言老说的那句“元家世代忠良”时，心情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元结绿曾说过，他父母给他留下了很多东西。他下定决心回答她那两个问题，还是在几天前收到密函的时候。
将所有事情连起来一想后，山岚看向坐在一旁的元结绿，默默往他边上又凑近了一些。
他自然看见了她凑近的动作，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到嘴的话却又变了：“那……姑娘的父母呢？”
“我吗？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了。”山岚摆了摆手：“我父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离婚……啊不是，和离了。他们很快组成了新家庭，都不想管我，我是被奶奶带大的。奶奶去世以后么，又有个好心的大姐一直帮助我到……”
耳听着山岚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元结绿心下一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找的一个话题，会正好戳到山岚的痛点。
山岚此时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刚考上高中后没多久，奶奶就去世了，父母都不肯管她，她年纪也不算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位好心的大姐，愿意资助她到工作有着落为止。
她与那位大姐只见过一面，不知怎么的，对方的脸在她脑中只有个很模糊的影子。顺利从大学毕业并进入工作岗位后，她一直想报答那位好心的大姐，大姐却从此在她的世界消失，离去得悄无声息。
就在刚才，大姐原本模糊的脸忽然就在她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那不是神女还能是谁！神女为了修bug，也太拼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