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事
原本骑在马上一身官服的男人看见山岚，忙不迭地下马向着她拜了下去：“臣洛城城守高云，参见公主殿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高云向着她行礼时，还没当初南城官员向元结绿行礼来得尊敬。
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到元结绿身上，却见他眉头微蹙，神情肃穆，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岚短暂地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把高云喊起。
还没到目的地就暴露了身份，这还怎么玩。
啊不对，这回她确实需要公布身份，才方便调兵捉拿平南王，所以也没什么关系了。
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
被文车牧扶上高云带来的马后，山岚以十分随意的语气同高云问道：“高大人，本宫此次出行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人知晓。你怎么会准备得如此妥当，正好在路上等着本宫？”
高云温和一笑：“回殿下的话，是陛下派了信使过来将此事告知下官，下官需要做的事，陛下也尽数告知下官了。从今日开始，洛城城内的精兵都由殿下率领……”
“不必不必！”山岚连连摇头：“带兵这种事，我……本宫可做不来，想必高大人手下有不少能将，让他们上就是了！”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一直定在半山腰的净婪寺处。
都已经距离这么近了，再等等也无妨。等把平南王的事情处理了，她就去那里重新许一个愿。
因为心思飘到了别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高云怪异的眼神。
倒是元结绿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意识到一些事儿，却只是沉默地跟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山岚到城守府后，被高云安排着和几个重要的官员见了面。
许是因为大战在即，洛城之内人心惶惶的，每个人皆来去匆匆，把“着急”二字刻在了脸上。
山岚不好意思耽误他们太多时间，简要地同他们谈过几句后，就让他们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突然空下来的她有些无事可做，她的房间又还没收拾好、她住不进去，善解人意的元结绿就在这时候找到了她。
“臣看殿下似乎很空的样子，已然落下好几日的修行训练倒正适合补一补，殿下，您说呢？”
山岚：……
搞得好像她敢说“不”字似的。
她被元结绿带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瞄到庭院中大树上吊着的两个身影。她柔柔一笑，向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元先生，我没猜错的话，您的水平应该也在云家两兄弟之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他们两个也拉来训训？”
云品月和云竹月慌忙想把身子藏进树影中，却听到一句话轻飘飘地从山岚口中传了过来：“不愿意也没关系，就是今天有些人不用吃饭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利落地跳回到地面：“您有何吩咐？”
山岚笑得格外真诚纯善。
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想让大家一起变强罢了。
对于她突然提出的要求，元结绿面上一派平静之色，只开口提醒了一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你们两个藏得好一点，不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他们二人毕竟是平南王之子、罪臣之后，山岚收留他们二人，本是不合适的。洛城距离平南王原本管着的安城也不算远，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们来，还是藏着些好。
山岚原本的计划，是能把这两个拉下水当陪练就够了。没想到最后妙兮、文车牧和辛照罗都参与了进来，这次因为太空而引发的训练生生成了他们南巡小组的奇妙团建。
极难得的，训练结束时，她从元结绿那平静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疲态。她笑盈盈地凑了过去：“元先生，这样热热闹闹的训练，感觉上也挺不错的对吧。以后我们就按照这种形式来如何？”
山岚原本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些许波澜，实际的情况再一次让她感到失望。
元结绿非但没恼，眼中还现出点点的赞赏：“殿下有如此向上之心，是百姓之福。”
山岚：……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和元结绿唠下去了，对自己不好。
就在她准备去看看自己的房间有没有收拾好时，元结绿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她一句：“殿下……对净婪寺很在意？”
山岚一怔，不觉得有什么是需要掩饰的，便点头应下：“是的，那地方对我来说很重要。”
元结绿眨了眨眼睛：“好，臣明白了。”
山岚：？
明白什么了？她怎么突然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的事干脆就不去纠结。
山岚甩甩脑袋，和元结绿道别后，便向着住房的院落去了。
按理说折腾这大半天，她的房间也该收拾好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到院门口，她就听到了妙兮同人争执的声音。同她吵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专程迎回他们的洛城城守高云。
“殿下怎么能和我等一起住二等房，这是什么道理？高大人怕不是糊涂了吧？”
“妙兮姑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一等房确实没备好，下官也没法子。”
“可刚才那间屋子里分明……”
“那间屋子里住过谁，妙兮姑娘应该是知道的。您仔细想想，真没印象吗？”
山岚察觉到这番对话别有深意，她虽然还想偷听一点，但更怕自己被发现后没有好果子吃，便往后退了几步，捡起一根枯枝开始拨弄树上结着的果子。
妙兮和高云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她正摘到第八个。已经摘下来的果子被她齐齐整整地码在一旁的石桌上。
二者有些惊诧地对视一眼，见她摘得全神贯注，连他们过来都没发觉，才稍稍放下了心。
妙兮先一步过去，朝山岚行了礼。
山岚很自然地将她扶起，还顺手往她手中塞了个果子：“我……本宫刚摘的，你尝尝？”
等妙兮接过果子，她才拿着另一枚看向一旁行礼的高云：“高大人也不必多礼，要吃果子吗？”
高云并未伸手，谢绝了她的好意。
那态度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疏离，也不知道是摆给谁看的。
山岚没有强塞，将递出去的果子放回到石桌上。
别以为她没有听见，她刚才用错自称改回“本宫”之时，从高云鼻腔传出了极不屑的一声轻哼，实在让人听得不舒服。
爱要不爱！
多出来的这枚果子，他正好可以往云品月嘴里塞。反正那孩子胃口好，再塞十枚果子他都能吃下晚饭。
妙兮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适时地开口：“殿下，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可要先去休息片刻？”
“好啊，那就麻烦你带本宫过去了。”
山岚其实分不太清一等房和二等房的区别，就她直观感受而言，这房间比南城他们一起挤的那间可大多了，又是给她一个人住的，实在没有令人不满的地方。
她看了妙兮一眼，妙兮的眼神很奇怪，似乎藏着点歉疚的情绪在里面。
与她对上视线的妙兮露出笑容：“殿下，此处的一等房受了潮，恐怕不宜人居，就委屈殿下住在这一间了。奴婢就在旁边的屋里，若有需要，随时喊奴婢。”
山岚含笑应了声好。
连着在山中行进好几日，每天晚上都在找山洞和大树做休息之所，好容易有个带顶的屋子住，这天晚上她睡得很好。
可惜的是，习惯早睡以后，第二日不到辰时她就彻底清醒。
在床上呆坐片刻，山岚实在觉得有些无趣，还有些傻气，便干脆利落地起身，往院子里去了。
真奇怪，她竟然会想着要在吃早饭前好好修炼一阵。肯定是元先生把她给带坏了！
走到院落门口之时，山岚发现，竟然有人起得比她还早，还是两个。
元结绿正在和某人说话，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两人的半边脸。
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自顾自地谈着些什么。
忽然之间，元结绿隐秘地抛了个眼神过来，正正好被山岚接收到。
从这个眼神中，她看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元先生怎么像是在给她警告，要她待在原地、不要上前？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这么远，她站在这里，倒正好听不见对方说话的声音了。
所以这是怕她偷听？
思及此，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把自己藏到了树影下。
躲进阴影前，她瞄了眼跟元结绿说话的人。
她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但对方显然不是他们南巡团队中的任何一个。蛮奇怪的。
山岚本想等他们聊完再出去，没想到云品月今天也起得很早，翻着树就往元结绿那边冲了过去，边冲还边喊：“元大哥！山大姐！我们今天早饭吃什么啊！”
正试图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山岚：……
山什么大姐！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喊山大王似的！倒霉孩子又欠骂了是吧！
不待她开口，云品月踩着她藏身的树，“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他都已经向着那边去了，山岚觉着，自己也没继续躲着的必要，跟着就过去了。
然方才和元结绿说话的人已不见踪影。
云品月看着从自己身后走来的山岚，眼一眯眉一皱，“咦？”了一声。